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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1)

谁说是给你师父的?我就是愿意给你师妹送,不行吗?不知是不是叶鸯产生了错觉,他总觉得江小公子松了口气,也不像之前那样浑身紧紧绷着。坏了,怕是猜错了,非但没引出对方的真实意图,反而送出个台阶。小公子轻哼一声,从叶鸯手中夺回那水晶莲花,扬起一个微笑,蹲在地上将它递给小鲤鱼。丫头受宠若惊,先抬头看看师兄,叶鸯皱眉,却仍示意她接过此物。她立马欢欢喜喜地接了,对着日光看了又看,一派天真可爱情态,江小公子瞧着开心,嘴角不禁上扬,眼中也亮闪闪的,好似揉碎了星河。怪异之感在叶鸯心中升腾而起,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在艳阳之下回望汪家大门,看惯了的模样这时居然阴森到有些可怕的地步。是哪儿可怕,是哪儿不对劲,叶鸯说不上来,他只是有种本能的直觉:和江家扯上关系,一准没有好事。看江小公子的模样,那水晶莲花好像真是他准备给小鲤鱼的礼物,但小鲤鱼普普通通一个女孩儿,究竟是哪里吸引到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子?叶鸯警惕地打量着江小公子,生怕他做出不利于师妹的举动,然而后者仅是站起来,拍了拍衣摆的土,随后就心满意足地转了身,居然要走。慢着!叶鸯忙喝止他,你把名字报给我,若此物不祥,为我师妹招惹祸事,我便去江家寻你!他说的是怕那水晶莲花不祥,实则是怕江小公子不祥。小少年气坏了,却不好发作,死死攥着拳,转头对他怒目而视:她小小一个姑娘,我还能害她不成?!我害了她,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为甚要去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损人不利己之事,你已在佳期如梦做过了。叶鸯嘻嘻笑,你是惯犯,不得不防。小公子哑口无言,垂眸望着地面,半晌,低声说:江礼。江就是那个江,礼是礼数的礼。名字起得不错,江礼江礼,怪不得他专爱给人送礼。叶鸯又笑,挥挥手赶他走。江礼看了眼手捧水晶莲花的小姑娘,眸中柔光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先前被他挥退的护卫重新回到他身边,跟星子围着明月似的,簇拥着他往街道那边走了。见他走远,叶鸯心里那点儿不安定才散去,回身看小鲤鱼,已将那朵水晶莲花放到了头顶上,跟顶水缸一样顶着。江礼带来的宝贝,就让她这么糟践,当真暴殄天物。叶鸯哭笑不得,把水晶莲花从她脑袋上取下,仔细检查一番,没找到机关暗器一类,于是放了心,重又将其放回师妹手里。江礼年纪不大,用方璋的话来说,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不排除他偶然遇见小鲤鱼便一见钟情的可能。叶鸯摸摸下巴,偷眼看那蠢丫头,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倒也没生错位置,一张脸标致得可以,确是讨人喜欢的类型,美中不足年纪太小,谈婚论嫁为时尚早,江礼就算想提亲,还得再等个几年,等他和小鲤鱼都长大了,说不定这事儿能成。当然,那是叶鸯不插手的情况。小鲤鱼进了江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不被欺负那可叫奇怪。哪怕她爹娘动了心思,存着念想要她攀高枝儿,为了保她平安,她师兄也得拦。喜欢不?叶鸯斜睨着师妹,不经意般问她。小鲤鱼想也不想,直截了当点了头,她永远学不会掩饰,傻瓜一个。这东西你可得藏好了,别傻兮兮往外头带,就在你屋里搁着,也别让你爹娘见着。我今晚回山上问问师父,他要是说没事儿,你再给爹娘看唔,若能拿给他们看,别忘了告诉他们那是江礼送的。叶鸯一边说,一边推着师妹走进家门,催她进屋把水晶莲花藏好。光辉熠熠的宝物被小鲤鱼放在了大衣橱最深处,近几日天气变化不大,汪姨不可能收拾衣橱,短时间内发现不了里面多了东西。叶鸯满意地点点头,瞥了师妹一眼,仍不放心,语重心长告诫道:江礼给你玩的,你暂且接着,他要带你去吃东西,你就搬你爹娘出来挡他回去。他哪天来找你,你上无名山时记得告知我,他敢办坏事,师兄就敢敲断他三条腿。师兄你真好。小鲤鱼年纪还小,不太明白男孩子的三条腿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晓得顺着师兄的意思走,多夸他两句准没错。果然,叶鸯听她甜丝丝说了五个字,登时心花怒放,恨不得把乖师妹举起来转圈圈。嗯师兄说的话,你记得了,不准忘。叶鸯摸摸丫头的脑袋,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短短几个月,好像又高了点儿。小姑娘有一天也要变成大姑娘啊,到那时候,也不知还能不能听见她甜丝丝叫自己师兄。小鲤鱼把叶鸯送到大门口,叶鸯心里发怵,怕外头的野男人又来觊觎他师妹,直在汪家门外守到天黑。远远瞧见路那头出现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叶鸯才肯挪窝,躲在树后看到小鲤鱼的爹娘进了家门,方转身往无名山上走。他迟迟不归,叶景川一定在山路上等他,等他安然无恙全须全尾地出现,等他乖乖回家吃饭。叶鸯这般想着,脚下步伐加快,几欲乘风飞起,盘旋而上直飞到无名山顶。爬到半山腰,当真看见叶景川提灯来寻,唤了声师父,急急奔去,将今日所见怪异情景一五一十讲与他听。江礼?叶景川把那小公子的名字重复了一遍,似是觉得好笑,他报了名字,也不一定是真的,不过你见到了他相貌,依相貌寻人未尝不可。若不用寻,岂不更好?我要是到江家找他,那必然是我师妹出了事,最好是一辈子不需要我上门寻人。叶鸯想得明白,早权衡好利弊,叶景川听他说,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学聪明了。我适才没想到,如今你这么一说,才发现找他不如不找他来得好。师徒二人没了话题,沉默着肩并肩往山上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被抛弃在路旁。逐渐走近小屋,可看到屋内灯光,这时,叶景川突然说:江礼这个孩子,你与他也少接触罢?做师妹的遇见事要找师兄,做师兄的遇见事要来找师祖,你还嫩得很,纵然聪明,也有太多事摆不平。叶鸯办不到的事很多很多,比如洗衣,比如刷碗,比如听师父的话,再比如闭嘴闭嘴。饿了,吃饭。叶鸯不想听他再提江家人,闻言跺起了脚,管他是叫江礼还是江无礼,横竖都与你无关;休要再提他了,糟心得慌,讨人厌。作者有话要说:承诺了鱼6下一个脑洞开搞师徒年下。☆、第 26 章自那以后,江礼,或者说江无礼,就成了小鲤鱼家门外时常蹲守的不速之客。无名山上师徒几人皆搞不懂他在做什么,不过看他每日仅是送礼,再无旁的举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散家财。叶景川仍在观察江礼,等着揪他小尾巴,而叶鸯则是想看热闹,等着瞧南国江氏如何在这败家崽儿手中破落。可江氏有钱,一时半刻没落不了,江礼送出来的东西,今天一套明天一套,俩月了也没重样。渐渐地,叶鸯从防备转变为眼馋,每逢江礼塞给小鲤鱼新鲜玩意儿,他都要躲树上偷看。夜里回了无名山上,就缠着叶景川也给他送,叶景川交涉无用,最后只能上手打,叶鸯叫他赶得满地乱窜,这才老实,不再动歪心思。无名山上清心寡欲,叶景川清心寡欲,叶鸯亦要随着他一同清心寡欲,尽管心没多清,欲没多寡,但表面功夫是要下足的。叶鸯蹲在树上,哗啦啦摇着树枝,本就不甚牢靠的叶子经他一折腾,争着抢着离开树枝落下去,树下的师父和师妹惨遭树叶掩埋,头上肩上还沾到了灰。我看你就是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赶紧给我滚下来练剑!叶景川拂去落叶,黑着脸拍打衣袖,一旁的小鲤鱼和他一样,在身上拍拍打打又掸掸。瞧着他们两个手忙脚乱,叶鸯竟然笑得出来,他一笑,树枝晃动更厉害,叶子落得也更厉害。呵,烂泥扶不上墙,吃喝玩乐他样样行,让他练剑,他就耍赖!叶景川呸了一声,拉着小徒弟站得离那棵树远了点儿,信手拾起一颗小石子,扬手挥出。劲风呼啸而过,叶鸯捂着脑门儿啊哟叫出来,眼眶里盈着泪,委委屈屈爬下了树,没走两步,突然被落叶堆绊住了脚,当即行了个五体投地之礼。自作孽,不可活。叶景川嗤笑,走回石桌边拿起叶鸯的剑,宝剑铮然出鞘,半面映着天光云影,半面映着叶鸯眉眼。凝视片刻,将那一截可充当镜子的剑身推回去,再转眼看大徒弟,已噘着嘴按着脑袋,强忍疼痛自地上爬起。说了无数次再不打他,承诺过无数次下回一定好好待他,可当他不分场合瞎捣乱的时候,叶景川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叶鸯挨揍是必然,因为欠揍,所以挨揍,没有其他缘由。他龇牙咧嘴,不敢吭声,接过师父手中的剑,跑到远处蹲了一会儿,等到头没那么疼了,方起身拔剑。别家师徒相处得融洽和睦,师父手把手教,徒弟就认真学,他们俱是为自己而学,为自己而练习,唯独叶鸯不同。叶景川把石桌附近收拾干净,唤小徒弟回来继续写字,不经意间向叶鸯那边投去一瞥,发觉这小子压根没把心思放剑招上,那一双眼滴溜溜转着,始终不离他的身。看什么呢?叶景川没好气道,练你的剑!你老惯着她叶鸯停了动作,口中没头没脑地跳出五个字,再也没了下文。叶景川等他说话,等了老半天也没听着声音,忽觉不耐,眼看小鲤鱼练字练得差不多了,便劝她暂且停笔,早些回家,明日再来。汪姨今儿就在无名山附近那条河上捞鱼,因此小鲤鱼没走平时那条大路,而是抄小道下了山。她一走,叶鸯脸上表情就变了,声音亦冷下来,没有点好声气:同样是徒弟,你对她倒挺上心,到我这儿,就没师父的样子。叫师祖。叶景川习惯性先接一句,纠正他的称呼。虽然纠正了无数次,叶鸯仍然全无改过之意,但习惯就是习惯,不论是否具备意义,它都将在固定的时刻出现。叶鸯就站在那里,低着头研究脚下的土地,叶景川不可思议地瞧他一眼又一眼,觉得这孩子极有意思。分明是他想要个师妹解闷儿,小鲤鱼又是按照他的要求遴选出的师妹,他不欢喜也就算了,怎还翻了醋缸?她比你小,我自然要照顾她;你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姑娘计较。叶景川换了个姿势坐着,始终不曾离开石桌,夏季的酷热未消解,石桌的凉意是他愿抱住的一棵稻草。他一边按住没用完的纸,一边单手抓起小鲤鱼用过的,墨色浓黑,纸张纯白,黑白分明,叶鸯往他手中一看,立马别过头去,唯恐刺痛双眼。剑是没心情摸了,无来由的愤怒干扰到叶鸯情绪,他收了剑,大步走回屋,哐啷一下带上门。门板重重相撞击,发出吓人的巨响,好似惊雷滚滚,誓要震毁人耳,震破穹苍。被叶鸯掀起的风不偏不倚恰好吹往叶景川所在那处,写满字的纸张迅速飞散,如片片雪花飘落下山。崖边旋风忽来,裹挟着那几张纸上下舞动,不过多时,又纷纷颓然,无力地坠往林间河岸。叶景川目睹美景诞生又消亡,心中不胜感慨,踏着一地阳光走去敲叶鸯的门,不出意外听见门里那孩子让自己滚蛋。有你这么对师父说话的吗?叶景川将那重复了千百遍的言语洗涮干净,再度取用,伸手去推房门。叶鸯果然没上锁,他一旦生气,心思就飘,锁门这种小事,他是记不住的。为免打草惊蛇,叶景川向来是先敲门再推门,如此一来,叶鸯就永远不记得自己上回未锁门,到了下一次他置气吵架瞎胡闹时,叶景川照样可以推门而入。轻手轻脚进了屋,叶鸯正气呼呼躺在床上亮着肚皮,肚皮上还放着佩剑,也不晓得那把剑出现在此处是做什么用的。叶景川越看越觉可笑,越看他越像只小猴,强压下笑意,故作严肃道:问你呢,有谁是像你这样对师父讲话的?方璋那小子混蛋归混蛋,至少他不会让他师父滚。你不是我师父!叶鸯愤然起身,抓起枕头朝叶景川抛掷,叶景川当然是伸手接了,枕头若是掉到地上沾了灰土,回头还得他洗。手中掂着那只枕头,揉搓揉搓再揉搓,到它变形过第十五次时,叶景川又问:我不是你师父?那我是你什么人?虽说叶鸯那是气话,但这种话,纵然是发脾气也不可以乱说。师徒恩情哪里是能用来撒气的借口,就算叶鸯再气,亦不能挥刀将他和叶景川之间的联系一刀砍作两段。叶景川手里依旧抓着叶鸯丢来的枕头,它再一次变形,好在那不是叶鸯的头。你不是老让我喊你师祖吗?我现在愿意喊了,你倒不高兴?叶鸯把被子一展,端端正正躺下去,连枕头也不要了,就那么合上眼。他合了眼,嘴巴可没闲着,仍然不断絮叨:我既然唤你一声师祖,那劳烦你把我当作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婴孩,将饭菜清水送到我嘴边伺候我吃喝,从今日起再不许打我。他这样一讲,叶景川明白了:原来他闹脾气不是因为讨厌师妹,而是因为他心疼自己。的确,叶鸯使性子的原因千篇一律,皆是由于挨了揍。每回一挨揍,他剑也不练,书也不看,拔腿就往屋里跑,无名山上的卧房,客栈中临时落脚点,都被他钻过不止一遍。恶人自有恶人磨,叶鸯这作恶多端的小东西合该被师父磨一磨。叶景川森然一笑,解下佩剑丢到桌上,步步逼近叶鸯,趁其不备,掀起被子,一把拽住裤腰,往下一扯。叶鸯惊恐莫名,如离水的鱼般猛地弹起又落下,抓紧裤子大声质问:你有病!你干什么!既是婴孩,当然无法自理。为师一片好心,准备替你擦身,你怎的不领情?叶景川故作疑惑不解,手下发力,把裤子褪了一截,叶鸯倒吸口冷气,感觉冷风嗖嗖净扑到大腿上,吹起一层鸡皮疙瘩。他耍无赖,没成想叶景川比他还无赖,较之叶景川而言更加无赖的家伙,却是没了。方鹭把方璋带在身边悉心教导,那是真正在教徒弟,而叶景川呢,玩的成分多过教的成分。大约他孩提时过得不很幸福,缺衣少食,玩无可玩,所以收了徒弟之后,就把从前缺失的份儿都给补了回来。他将叶鸯带在身旁,首先是为了解闷儿,其次才是教习,叶鸯早已看得透彻,见扛不过他,干脆躺平在床上任其宰割。这边手一松,那边力道也轻了,叶景川帮叶鸯把裤子提回去,忽然转身出了门。叶鸯心如死灰,摸摸脑门上被石头砸到的位置,尽管没起包,但好像有些发肿,疼得很。叶景川下手没轻没重,不就是抖下去几片叶子吗,至于拿石块砸人?叶鸯愈想愈委屈,愈想愈觉得不公平,翻了个身,把脸埋在床铺里,企图用这等方式闷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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