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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1)

沈歌默然,他原想着,他家荀哥位高权重,身为荀国公,要联系的人相当多,怎么着也会高朋满座,没想到他荀哥压根没这打算。不过转头想想,他荀哥若不是低调性子,也不会去荀家庄一住便住了近两年,成婚只请亲朋好友,完全不应酬似乎方合乎他性子。沈歌在心里将这些事转过一圈,心中有数,对未来也不禁期待起来。荀飞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沈歌便不想出门访客。荀飞光也不是爱热闹的性子,两人便打算在家中待着。沈歌过不了几月便要春闱,在家读书作作文章也好。大年初二这天,荀府接到胡青言的拜帖。荀澄将拜帖送至荀飞光处,顺便将胡青言与沈歌的事一并交代。他们已派人去胡青言老家查,不过天寒路远,底下人尚未将消息传回。荀飞光闻言道:“再加派人手,令百里宜那头也跟进些。此外,派人回道宁府查一查,看是否有人知晓内情。”荀澄原本派的人也算好手,不过如何也比不得百里宜一干人,他应下,立刻出门着人去办。沈歌看到荀飞光手中的拜帖时,兴致并不高,“胡青言说要来拜访?”“嗯,胡青言现如今不到四十,已任工部侍郎,圣眷正浓。”工部侍郎乃工部两名副长官之一,属正三品高官,胡青言四十不到,能任这个位置,确实是牛人。沈歌一时有些惊讶,不过态度也并未怎么改变,他干脆道:“就算真是我舅舅也不如何,我已这么大,又素来无情分,这门亲戚不管认不认,日后怕也难相处出感情来。”胡青窈去世之时沈歌还小,只是从父亲的口中得知他母亲做过哪些事,大致是一个怎样的人。哪怕并未相处过,沈歌也能想象他那带着金子一路逃难过来沈家村的母亲是如何有勇有谋。这么一位美丽聪颖的女娘,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损,沈歌甚至不知她娘过世时究竟年岁几何,不过想来应当不超过二十二三。他娘乃身子亏空久病而死,这无疑与她那段逃难经历脱不开关系,而这后头,又有胡家人作恶的影子。若不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外公执意要将他娘嫁与一中年富商,他娘也不必年纪轻轻便破釜沉舟逃出来。沈歌对胡青言印象还成,不过一想到背后的胡家,心里就有些犯堵。与其认下关系不好的外家,不如不认,就当有缘无分,免得日后更多牵扯。沈歌相信他娘亲既然逃了出来,应当不会再想回去。荀飞光大致能猜出沈歌想什么,他道:“恐怕你对你舅舅有些误解。你舅舅十九便中举,他的座师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江建柏江大人,一时风光无限。”荀飞光向来过目不忘,十几二十年前的往事他亦记得清清楚楚,“我当时年岁还小,尚未入朝堂,不过常去宫里。那时正值先帝驾崩,今上继位,一干皇子皇孙多有不服气,起了不少纠纷。”荀飞光与沈歌对坐,低声诉说往日秘辛,眸间带着悲悯。沈歌低声问:“胡……我舅舅被牵扯进去了么?”“是,由于派系争端,他当时由风光无限的榜眼被贬成荒山僻岭的小县令。时人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多。当年胡大人有娇妻幼子,朝堂上混乱不堪,京都一潭浑水,胡大人不得已带着她们母子上任,不曾想她们先后染上疾病,撒手人寰,胡大人至今尚未再娶。”沈歌没想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他“啊”了一声,低声问:“我舅舅就没向家里求助么?”“当时胡大人父母皆已往生,他叔父又不是靠得住之人,只好出此下策。”沈歌心中知晓胡青言的叔父便是他外公,一时心情复杂。荀飞光揉揉他脑袋,“若能认下这舅舅便认下罢。世上有亲人不易,莫置气,免得日后后悔。”沈歌心中已有些后悔上次实在太不近人情,现下听荀飞光这么一说,沈歌黯然点头,“要么我提前过去拜访?”已经确定是长辈,等长辈上门终究不大好,现在过去正好拜个年,也不算失礼。“我陪你去。”荀飞光一声吩咐下去,自有人准备好马车礼品等物,沈歌换身衣物便能出发。冬日寒阳,沈歌出门穿了身羊羔皮衣方出门。他人瘦,厚厚的皮衣套在他身上也不显臃肿,反而为他平添几分稚气,看着像哪家的贵公子。沈歌长相极好,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这两年他长开了些,往常逼人的清丽转成内敛的书生气息,美的方向有所改变,不过仍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沈歌见荀飞光望着自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唇。荀飞光揽着他,眼中含着笑意,“怎么这般爱撒娇?”沈歌一窘,不自在地将脑袋偏过去看别的地方,他这两天看到他家荀哥老想凑上去亲亲,这都是被他荀哥所惑,与撒娇有何关系?胡青言住在三里巷,这边多读书人家,胡青言家在这里一点都不起眼。今日方大年初二,商户纷纷闭门归家,故外头难得有些冷清。沈歌看着一路上高低错落的人家,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荀飞光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道:“胡大人正直清廉,家资不富,故住于胡同陋巷。”随着荀飞光的解说,沈歌心中的胡青言形象逐渐清晰起来,沈歌低低叹口气。荀家的马车在胡青言家院前停下,沈歌亲自过去敲门。一名头发花白的男人过来开门,他看沈歌及他后面的荀飞光一眼,知道他们身份不凡,和气地问:“请问公子是?”沈歌笑道:“我是沈歌,来找胡大人,烦请老伯进去通报一声。”男人一听沈歌的名字,顿时热情许多,他忙将门打开,“原来是沈歌少爷!哎,您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这就去跟老爷说。”第48章 香帕胡青言家院子并不大, 一眼看过去便能将屋子尽收眼底。这般小的院子, 不必等人报, 胡青言在书房内便听到响动,他走出来查看, 没想到一眼见着沈歌。沈歌也看见了他,见他面露惊讶, 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拱手笑道:“我来给您拜个年,祝您新春吉祥, 万事称心。”胡青言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 又惊又喜,忙快步从屋檐下走出来, 带着笑意招呼他, “外头天寒,快进来坐。”走近些, 胡青言方看到他身后还跟着荀飞光, 忙招呼,“荀国公。”荀飞光还礼。几人一起往堂屋走去。胡青言身为单身汉, 院子屋内却收拾得非常干净, 进屋放下棉帘子子后,一室暖香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震。光线从糊着窗纸的窗户中透出来,室内并不昏暗,沈歌看了眼屋内,屋内非常雅致素净。由屋观人, 想来胡青言大抵也是个素净质朴之人。招呼沈歌与荀飞光坐下后,胡青言亲自去屋外端了点心与茶进来,一托盘装得满满当当。沈歌忙站起来,上前搭把手。胡青言没有推拒,他将点心放在桌上,示意沈歌与荀飞光尝尝,“这些点心颇有南边风味,你们试试可合口。”胡青言满面含笑,沈歌与荀飞光都伸手拿了一块。因前些日子对胡青言的态度不大友好,沈歌心中有些尴尬,除吃点心外也不好说些什么。倒是荀飞光与胡青言同朝为官,颇有共同话题可聊,随便说点什么都能聊起许多东西,并不觉无聊。沈歌在一旁边吃东西便听两人说话,听得津津有味,一时入了神。说了一会儿,荀飞光看沈歌在一旁吃得开心,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他身上,“先前我不在京都,歌儿听说您来拜访,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莫怪他。”胡青言哈哈一笑,顺势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塞到沈歌手上,含笑道:“无事无事,谨慎一些也好。歌儿,收下舅舅的红包,改口可好?”沈歌对上他期待的眸子,有些别扭地小声叫了句,“舅舅。”胡青言心头一颤,忙应声,“哎。”荀飞光见状拍拍沈歌的后背。“歌儿今次入京春闱可有把握,舅舅这有些册子,你拿回去看看罢。若写有文章,也可给我瞧瞧。”胡青言正宗榜眼出身,一手文章自不消说,又沉淀这么些年,指导沈歌绰绰有余。沈歌应下,“我明日便带些文章过来,您帮我看看。”双方刚认亲,还未熟稔,沈歌和荀飞光也未多坐,说了会话便打道回府。胡青言心情还在激荡之中,一时回不过神来,怔怔坐在堂屋中发呆。老仆过来收拾,见他这副模样,笑道:“此乃好事,怎地老爷也走起神来?”胡青言伸手抹了把脸,也笑,“就是一时觉着实在难以想象人这因缘际会。茫茫人海,先前我还以为一辈子都难找到小妹,不成想这才几日,外甥也有了。”“外甥像舅,沈少爷十分像您,尤其那双眼睛,看着简直要一模一样。”“还是像他母亲多些。”胡青言感慨地笑,对老仆说道:“那日走在大街上,我一眼便认出来了,哪怕歌儿轮廓硬朗些,我还是觉着他十足十就是小妹的翻版。他还道我是否认错人了,这样相像,我哪里能认错?”老仆跟在胡青言身边多年,也见过胡青窈,闻言不由点头赞同,“沈公子确实跟小姐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只是鼻子高些,恐怕像他父亲。”胡青言一叹,“我那妹夫我也没见过。一转眼这么些年,歌儿都要考进士了,可惜小妹没福气见到。”大过年的,老仆不欲他想起这等伤心事,便道:“沈少爷聪慧异常,这点也像您,你当年考进士也不过年十八。”胡青言点头,有些得意地笑道:“这倒是真的,歌儿三月生的,现如今虚岁十九,周岁也才十八,考进士时与我同年。”说到这里,胡青言心有隐忧,沈歌乃荀飞光一手教出来,看他们之间的动作,也不像普通师徒。现下刚认亲,胡青言不好对沈歌的事多干涉,只能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打算待日后慢慢说。沈歌第二日果然将文章送到胡青言府上,胡青言仔细看后,对沈歌文章也多有赞叹。“你这些文章火候是差些,却难得有灵气。”胡青言这些年也没少见青年进士的文章,但如沈歌这般能看出蓬勃朝气的文章却不多见。尤为难得的是他虽也引孔用典,却不想其余举子般,大多文章都围绕仁义礼智信等方面阐述,而是别有角度。大多数举子虽也是青壮之身,为文却带着千年沉积下来的陈腐气,表面看着繁华锦绣,仔细一瞧却是老生常谈,令人提不起兴致。荀飞光也是这么说,这些日子,沈歌已经依照吴师兄给的册子仔细琢磨过一轮,若不然他的文章法度还要更差。沈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胡青言说道:“我先前尚未打算这么早便来秋闱,故文章还欠写火候,若是能再磨练几年,文章会好一些。”沈歌带着前世的记忆,思维与本土学子截然不同,写文章时总会带着些不同寻常的观点。胡青言对沈歌这些观念颇为欣赏,他朝沈歌笑道:“这样便很好,不必套那些陈腐之念,你唯一差的便是严谨干练,还有两月,再练一练就好。”胡青言说着指导沈歌写起文章来。胡青言的风格与荀飞光截然不同。荀飞光本身天资聪颖,别人抓耳挠腮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的文章,他只要提起笔,文章自能流露出来,一句接一句,仿佛江河之水滔滔不绝。荀飞光有踏步成文的本事,沈歌比他差得远了去了,自是不行。不过荀飞光高屋建瓴,沈歌从他笔下学到的那股大气壮阔与别出心裁已足够令人惊喜。胡青言天资比荀飞光略差些,不过他自小便在最正统的书院中学习,法度严密,对于文章信手拈来,颇有随心所欲不逾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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