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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1)

沈歌有些伤感地笑笑,病好后再说倒没什么,他就怕自己病再也好不了。他柔软冰凉的手指搭在荀飞光腕上,“荀哥,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之时将我从尸厥中救过来么?其实你救我那次我是真的差点死了,后来我便想起了前世的记忆。”第34章 托梦沈歌行为有异, 荀飞光早有所觉, 他将沈歌往自己怀里带, 又给他捂上棉被,生怕会冻着他。沈歌缩在荀飞光结实温暖的怀里动了动, 虚弱地说道:“我前世死时虚岁二十有三,实则刚满二十二没多久, 仍是一名学生。我与家人谁都未曾想到我这么年轻便会出意外,我什么都未来得及留便去世了。”“我在这里长到十七岁, 再回想起前世时倒觉着事情就发生于昨日。”沈歌仰躺在荀飞光怀中, 整个人极瘦,却带着别样的风华。他黑色的瞳孔凑近看乃是一种剔透的褐色, 旁边有一圈极不明显的冷银。荀飞光盯着他的眼睛, 仿佛一下被拉到深秋晴朗的天空之下。愣了一下荀飞光方道:“难怪我当时觉得你有些奇怪。后来如何?”“后来就是我遇到你后发生过的事情。”沈歌忍不住又笑笑,“荀哥, 我遇到你大概是我今世最大的幸运。”“莫多说, 你这一世仍有很长。”沈歌身子不好,荀飞光不欲他多说话, 给他喂下安神补气的药丸后, 拍着他哄他睡着。乾东府与道宁府挨着,荀飞光一行人快马加鞭之下,不过三日,便进了乾东府的地界。荀飞光的好友胡奈青在洗松县,离得并不算远,在第五日日暮之时, 一行人总算赶至洗松县胡奈青的住处。那是山间的一道观,道观建在半山腰上,车马上不去,沈歌全程由荀飞光包着被子抱上去。兴许感应到有人,胡奈青在韶信敲门前一瞬赶来开门,他打开门后一眼便见着臂弯中抱着个人的荀飞光。胡奈青露出个吃惊的表情,赶忙迎上来,“这是出何事了?”荀飞光乃他好友,两人许久未见,也不见生疏,他急匆匆道:“我弟弟,先是被魇着,现在重病,你赶紧帮忙瞧瞧。”沈歌病得极重,两人顾不上寒暄。胡奈青转头给荀飞光引路,“先进来再说别的。”胡奈青道观里的童子赶紧过来随侍,韶信手下人按韶信的命令跟着去休整,只余两人跟在韶信身后一起往观内走去,主上有什么需要以便能及时跑腿。一群人跟着胡奈青往房里走去。到房里后,荀飞光轻柔将沈歌放在床上,掀开被子,露出沈歌的面容。山里山风大,沈歌又病着,荀飞光将他包得严严实实放怀里护着,直到此刻胡奈青才见着沈歌的全貌。在见到沈歌的第一时刻,胡奈青脑海里瞬间便理解为何荀飞光会这样紧张,若他有这么一位美人弟弟,他也得这么紧张。接着胡奈青很快觉出不对,他神色骤变,“这是怎么回事,他魂丢了。”“魂?”荀飞光目光仍在沈歌身上。“这明显是魂丢了的症状,未全部丢掉,只丢了一部分。”胡奈青说着伸手查探沈歌的情况,半晌后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位小友被人以特殊手法将魂招走一部分,你们一路走来可曾见着奇人异事?”“有,他曾连续三日梦魇。”荀飞光握着沈歌的手,盯着躺在床上沈歌看。“做的是何梦?”荀飞光望向韶信,韶信明他意思,立即带着两位手下走出去,出门后将门关上,在不远处守好门。荀飞光待他们在外头站定,低声道:“前世之梦。他名唤沈歌,我去岁碰见他时,他正处于尸厥,恰巧被我救醒。后来他与我道,他由此想起前世之事,他此番梦见的便是他前世的父母。”“此话当真?”“无论他还是我,都无说谎的必要。”胡奈青抚掌在房内走来走去,“如此我们便要从长计议。你暂且等一会,我去去便来。”胡奈青说完这句话后匆匆开门走出去,不一会手里拿着个精巧至极的小匣子转回来。他伸手往匣上按压几下,匣子内的机括应声而开,露出一枚圆溜溜的紫黑木丸。“此乃还魂木木心,先帮沈小友定住魂。”胡奈青说着将木丸轻轻往沈歌嘴里一塞,荀飞光阻拦不及,眼见木丸消失于沈歌口中。“这木丸可曾……”胡奈青探查沈歌情况,荀飞光话未说完,他便头也不抬地打断他,“放心,这木心前些年刚从还魂木中取出,此后一直供奉于三清天尊殿中,你这位小友乃第一个含它。”荀飞光脸上表情未变,只是轻轻箍住沈歌双手,怕他挣扎。胡奈青不仅是道士,亦是一名大夫。他查看完毕后说道:“沈小友身子被神魂拖累,现如今极弱,怕要施针。”荀飞光对他信任异常,“你放手去做便是。”胡奈青得了荀飞光准话,也不迟疑,立刻又回他自己房里拿来一套细如牛毛的银针。荀飞光解开沈歌上衣,抱着他由胡奈青施针。胡奈青这一套针法过后,天已全黑。他擦擦额上的汗水,道:“沈小友过不了一时三刻便会醒,接下来的事情要待他醒来后再说。荀兄你先随我去用饭罢?”荀飞光低声拒绝,“不必,我先守着他,等他醒来再做打算。胡弟你随意。”胡奈青无奈摇头,“我先时便道你的缘分就在这一两年之间,你原本还不信,现如今应验了罢?你瞧你这模样,谁还能想起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国公?”荀飞光坐在那里任他打趣。胡奈青也不多说,自个先出去用晚饭。因要施针,客房内一连布了七盏烛台,屋内极亮,沈歌脸上纤毫毕现,脸色确实红润了些。荀飞光在一旁静静陪他,也不知在想什么。沈歌不一会儿果然醒转,他眼睫颤了颤,含糊地叫一声,“荀哥。”荀飞光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我在。”沈歌不知是否听见他的声音,一连叫了好几声。荀飞光伸手探他的额,上面并无冷汗,荀飞光才放心一些。又缓了大致一炷香时间,沈歌彻底醒转。他睁开眼睛,见面前是荀飞光,眼睛微弯,刚想叫人,忽然发现嘴里有东西。“别吐出来,也别咽下去,好好含着。”“这是何物?”“还魂木木心,胡弟道此物能定你神魂,先好好含着。”沈歌闻言一愣,含着木珠含糊道:“我神魂出现了问题?”“嗯。你魂丢了一部分,不过莫怕,他能与你找回。”沈歌闻言倒是笑了笑,他反手抱抱荀飞光的手臂,安慰他,“荀哥,我从不怕,你也莫担心,我会好好的。”荀飞光闻言不禁抱紧他。胡奈青十分靠谱,不一会儿又回来。他先令人给沈歌与荀飞光上粥与糕点,待两人稍用毕饭食后,他才细问沈歌前些日子梦到的情形。“我梦到我的父母与兄长。我父母十分衰老疲惫,兄长眉间亦有郁色。他们对着我灵位说话,我用尽全力想与他们说话,却无人能听见我的话……”沈歌按胡奈青的要求将梦境细细描述一遍。这梦他一共做了三天,内容几乎一模一样。胡奈青仔细听后,思索一番,方道:“若我未猜错,应当是你前世父母在招你的魂。他们并未想到你已投胎,是以用尽力气不过只将你部分魂魄招了过去。”“你言下之意是我的部分魂魄被召回我前世的那时空?”“时空?”“我前世好像生活在几百年之后。”胡奈青一愣,而后笑道:“这倒是前所未闻,有趣。”荀飞光在一旁打断他的话,道:“此事事关重大,除你我三人外,不可落入第四人耳中。你先前那著书立说的习惯,切记不能将沈歌之事放入。”“这还用你嘱咐?”胡奈青飞快应一句,仍接着沈歌这头的话问:“几百年后如何,史上可有记载我们?”“不,”沈歌皱眉,“从时间来看,我前世应当生活在几百年后,不过我所学历史中并未有当朝,前朝都未有。我只知唐朝,唐以后之事便与这边大不相同。”荀飞光看不得他皱眉,大掌往他额上一覆,道:“你病还未好,莫耗神。”胡奈青也想起此事,不敢追问,只道:“现如今待如何?先将你那部分魂魄召回?”荀飞光问:“可有把握?”“当然,沈小友人在此处,招个魂不过手到擒来。你若是着急,我现下便可以招。”沈歌犹豫一下,却仰起头问:“胡兄,你能帮我托个梦与我前世父母兄长么?”胡奈青面有难色,“这……倒不是不行,不过……”“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此间事了我便将系秋剑与你送来。”荀飞光这话一出,胡奈青立即应下,“我试试,不一定能成。”“多谢胡兄!”“不必客气。”胡奈青见沈歌高兴的神色,忙摆手,“我先去找法子。天色已晚,你先睡会,今日应当不会再被魇住,我明早再过来。”说着胡奈青说完也不耽搁,立即回房翻找书籍。荀飞光跟着去外头让人送热水与帕子进来,简单与沈歌擦完脸和手脚之后催促他快睡。当晚沈歌照旧与荀飞光睡,有还魂木木心打底,沈歌睡得极沉,一夜下来未曾梦见前世一丝一毫。第二日一大早胡奈青抱着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过来,道:“这都是古物,你已有部分魂魄在你前世那个地方,借这些东西,我兴许能将你魂魄短暂送去你父母兄长梦中。剩下之事便要靠你自己。”沈歌感激地朝他点头。在胡奈青帮助之下,沈歌又睡了过去,他这次仍旧做了那个梦,不过与之前不同的便是,他告诉父母兄长,他已经重新投胎,现下过得很好,身边有个非常照顾他的长辈,终身大事也快解决,让他们不必担心。沈歌说完之后心头一松,像有什么羁绊彻底断掉。他有些感伤,更多的却是放松。胡奈青身怀真本事,有他在,沈歌第二日魂魄便被召了回来,接下来的时日便是休养。胡奈青是个风雅的道士,沈歌在观内住了几日,发现他并不常修行,反而每日与他们一起作诗赏画饮酒喝茶。他对沈歌前世之事极有兴趣,却忍住没问,而是一本正经地与沈歌道他是修士,若窥见不该窥见的东西,怕要损耗修为。沈歌登时紧张起来,“那若荀哥知道这些事会如何?也会有所损耗么?”胡奈青一脸嫌弃,“他顶多不过是个功夫好些的武夫罢了,这有何好损耗?”沈歌放下心,“我没少告诉他去前世之事,若有事可就太糟。”胡奈青觑着荀飞光脸色,打趣沈歌,“你这么关心他作甚?是他什么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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