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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1 / 1)

沈歌低声嘀咕,“我可还在长个,多睡些方能长得高。”“邪说歪理!”荀飞光说他一句,又问,“你身量现如今比去年如何?”“长高一个指节左右罢,荀哥,我现如今是不是到你嘴唇了?”沈歌伸出一个指头比划后拉住他,“荀哥,你站好,让我比一比。”荀飞光任他去,站直了等沈歌靠过来。沈歌挺直腰板站于荀飞光面前,头顶果真到荀飞光嘴唇的位置。两人站得极近,荀飞光一低头便能吻上他额头。沈歌笑得灿烂,朝荀飞光道:“我便说没错,我又长了些许。”长得不算多,不过他这身量怎么也不算矮了,最令沈歌高兴的还是他真一直在长,估摸着新一年还能长高些。荀飞光说他,“若想长便多吃些,你那猫食一般的饭量,从哪儿长?”沈歌其实吃得并不少,不过对于同龄人来说就少一些。原本他在山下自己家时,一日三餐好好吃饭吃得还多些,上山后绿枝常给他送一些点心干果,沈歌闲来无事一直吃零嘴,正经饭食倒用得少。这事沈歌可不敢叫荀飞光知晓,不然他得与绿枝一并领罚。“其实已吃得不少,今年我定会再多吃些,争取高至荀哥你耳根。”“定要与我比?”“谁叫我认识的人中荀哥你高得最英武?”沈歌嘴甜地拍完马屁,攀着他往前走,“荀哥你不是问我有无想去之地么?你可有?”“大年初一,昨日又下了场新雪,我们上山走走,去看寒梅如何?”青梅是这一带人家常用的菜肴调味品,家家都会种,荀家庄更是在山上种了一大片。梅花老早便开了,现如今仍是花期。梅花和雪绽放,走近些一片暗香萦绕,配着山景,别提多美。沈歌多日未上山看梅,闻言立即赞同,“去!荀哥,就你我二人去,这次可莫带韶大哥他们。”韶信类似荀飞光的侍卫,他没来之前,荀飞光一人入山猎巡,从未有什么事。他来后,荀飞光一旦外出,他便自觉随侍荀飞光左右,几乎寸步不离。沈歌刚开始时还觉新鲜,大部分时候也理解,然有时却实在不想与荀飞光出门一趟,身后永远跟着人,不得清净。荀飞光遂他意,“就你我二人。”两人漫步踱出荀家庄。荀家庄本就在半山腰,平日无人往来,极是清净。现下过年,人们并不外出走动做活,因此举目四望,颇有些“万径人踪灭”的禅意。沈歌脚步轻快地走在荀飞光旁,呼吸清新凛冽的空气,整个人神清气爽,困意早就消失不见。两人并未说话,不过两人相熟,哪怕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也极惬意。韶信得沈歌叫上半年多的大哥,心里记挂于他,一大早便准备红包要给他,不想去他房里一看,里面早已空空如也。韶信转上一圈,回头见绿枝从走廊走过,连忙问:“沈歌儿去哪了?一大早便不见人。”绿枝笑:“他与老爷出门去了,韶统领可有事要找他?”“大过年的,哪来的事?不过想给他个红封,结果还找不着人。”韶信自己在一旁嘟囔完还觉不过瘾,忽然咂摸着问绿枝,“绿枝,你不觉老爷与沈歌儿过于亲近么?”绿枝道:“沈歌儿长得好性子好,又是读书人,庄子里谁不与他亲近?”“你莫与我打马虎眼,我想说什么你能不知?”韶信与绿枝相熟,说起话素来不必顾忌。韶信心细,许多事情只是不说,心中早有数,不然荀飞光这边人这么多,他也不能脱颖而出。绿枝低声答:“你心中有数便行,何必我多言?”荀飞光喜欢男子之事他们这些亲近的人都知晓,不过荀飞光这么多年来从未找过谁,连男宠都不曾有,若不是徐老跟着,他们都得怀疑主上是否有隐疾。荀飞光能有亲近之人,他们自然为主上高兴。若不是如此,以他们的身份地位,沈歌一小秀才未必能入他们眼,更不必说对沈歌如此爱护。原本众人只以为沈歌性子活泼,长得又好,是以破得主上另眼相待。这大半年过去,观二人相处,主上一直以君子之礼相待,众人却又觉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他们主上多半动了真心。想来再这么下去,镇国公怕当真要多位男妻。想到这,韶信不由轻轻打个寒颤,急忙将所想之事抛于脑后。韶信晃了一圈,没得到答案,便回后院与一干手下吃酒去。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元宵。徐老期间找过荀飞光与沈歌一次,给他们带来几瓶丸药。“这药掺了些上次挖出来的千年人参,最是滋补润泽不过。你们一日一丸不要断,好好养着,到秋来之时,身上的病根应当能除去。”沈歌听徐老这一番话后下意识推拒,“我身子好得很……”荀飞光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他,淡淡道:“你不是要秋闱?若是不养好,拿什么去秋闱?”徐老也道:“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怎么?不稀罕?”沈歌可不敢应这话,不然误会可大了,他忙道:“真是因着这东西珍贵,我方不好多吃。”徐老作为大夫,最看不得他们这些小年轻不珍惜自己的身子,闻言不由吹胡子瞪眼,“东西再贵重可有人贵重?荀大人特地托我给你制的,不吃让它生虫?”“哎,不是。”沈歌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徐老一把将瓷瓶塞入他手中,“你年纪虽小,身子却亏得不小,现下不好好养着,日后可要折寿!”话说到这份上,沈歌哪还能推拒,忙谢过徐老,将装有药丸的瓷瓶收下。徐老回去后,沈歌悄悄问荀飞光,“荀哥,我若是吃这丸药,你药可够?你莫说谎。”沈歌自己是亏了元气,荀飞光却是余毒未清,怎么算都是他那头紧迫些。“你小小一人,操那么大的心?”荀飞光揉他一把,道:“将心放回肚子里便是,那么大一根参,就是你我二人的丸药加起来,吃上三五几年亦吃不完。”沈歌这才应下,嘴里还道:“我吃这些丸药,荀哥你可莫再提给我补银钱的事,参我可是有份吃的!”荀飞光笑笑,并不作答。坤究县县城还算大,元宵节县里家家挂灯笼,商户摊贩也会准备许多灯笼卖,更别提未婚男女及新婚夫妇们在这一日会提着灯笼上街游玩,是以街上将及热闹。沈歌在吴夫子学堂里念过书,以往元宵有时就住在吴夫子家中,如此佳节,同窗们都会互相邀约,结伴而行,看灯也看人。今年众位秀才在初秋便要下场,沈歌的同窗多在此列,故也无人要组织看灯。沈歌心中老早便记着这事,一直撺掇荀飞光元宵日去看灯。荀飞光对他向来有求必应,闻言便着人收拾东西,一起入县城去了。荀飞光在县城有所小别院。说是小别院,院子也有三进,加起来林林总总十七间能住人的房间。韶信与他的一干手下连带绿枝、步莲住进去也还算宽敞。因要看灯,荀飞光一早便着人收拾出来了,元宵前一日就带着沈歌住了进去。沈歌许久没与同窗们聊天,心下也想的紧,于是向荀飞光说了下,自己一人找同窗去了。沈歌主要是想找萧思远。年前他便想去萧家,不过那时荀飞光在身旁,沈歌怕他在萧家闷着,便放弃那想法。现在他人都住在县城,抽几个时辰去萧家一探也是理所当然。萧思远见着沈歌也极高兴。夏季沈歌还来找过他一趟,不过当时他外祖母过世,他全家都回去那边奔丧,两人正好错过。此后,萧思远想去沈家村探他,因种种事情,最终还是未能成行。两人自小一块长大,友谊十分深厚,这么久未见,聊起天来简直停不下。就着一壶茶水,两人聊了半下午。萧思远最终带着沈歌来到自己的书房,给他看自己收集到的举子文章。“你今年虽不下场,多看看这些也好,练上几年,把握更大。”沈歌笑着摇头,告诉他,“我原先不想下场是因身体不大好,现如今我已调养好,今年多半会下场一试。”萧思远惊喜,“怎么未听你提过?”“下不下场还得看我文章做得如何,若是我现在与你们说,到时心中没数,又不下场,你们岂不是要说我朝令夕改,反反复复?”“你这家伙,难不成与我也不能说?”“我这不是与你说了么,我连夫子都没告诉。”萧思远笑笑,当场铺纸磨墨,将笔塞入沈歌手中,“许久未见你的文章,既然你要下场,那我便考考你。”沈歌这几个月被荀飞光压着一天作一篇文章,手下水平早已不可日而语。他接过笔,丝毫不惧,“你随便抽句子考我就是。”萧思远被他这么一激,越发兴致勃勃,伸手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中间那行字,“既然如此,你便依此句做篇文章。”沈歌一看,他抽的书正是《孟子》。这本书沈歌早已烂熟于胸,当下连思索都不必,直接蘸墨下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萧思远在一旁观看,刚开始时面上犹带笑意,悠然地观看沈歌做文章。等沈歌文章越写越长,萧思远脸上轻快的神情渐渐隐没。萧思远神色越发郑重,他嘴里念念有词,跟着沈歌的笔墨读起来,读到最后,他不禁抚掌大叫一声,“好!”区区五六百字的文章,沈歌一盏茶功夫左右便已写完。他笔下写的是狂草,依的又是孟子的文章,只见文间句句上佳,气势如虹,读来酣畅淋漓,别提多畅快。萧思远双手捧起沈歌墨迹未干的文章,看了又看,好一会儿才道:“沈弟你这是开窍了?这文章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啊!”“你觉我可有开窍?”沈歌笑着反问。“开了。若这都未开窍,那天下也无几个开窍的人了。我观沈弟这文章立意文采皆出色,你若下场,秋闱定当高中!”“这倒难说,我不过熟孟夫子的文章罢了,你若换一篇,兴许我还得抓耳挠腮。”沈歌说的是实话,萧思远却当他谦虚,捧着他的文章看了又看,最终叹口气坐在椅子上。“沈弟高才,为兄不如你多矣。”“哪能啊,我观你今日之文章,比以往进益不知多少,今秋下场应当没有问题,起码求娶秋儿是水到渠成了。”萧思远与吴秋心心相印,吴夫子却道要等萧思远考上举人才把爱女嫁他,省得他没动力不上进。提起这事,萧思远面上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沈歌也不打趣他,两人互相看了看文章。沈歌将荀飞光说的话告诉他:“我荀哥说我们这届秋闱恐怕主考官年轻气盛,会喜欢锋芒毕露一些的文章,远兄你不妨多关注关注这方面的文章。”萧思远家境一般,自是没能力得知主考官的消息,闻言不由追问,“消息来源可靠?”“当然可靠,不然我哪敢与你说。”萧思远有些不好意思,解释,“沈弟,我并非疑你,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不得不慎重以对。不知本届考官是哪位?”“应当是石厦。”沈歌悄声告诉他。萧思远既是沈歌从小到大的好友,又是吴夫子的准女婿,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自己人,沈歌自然不吝于与他分享消息。“远哥,此事甚是机密,这话出我口,入你耳,切记莫让第三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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