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晚上才回来呢，生意还不错。”裴佩道。“真好，我要是也能跟你妈妈一样出去做小生意就好了。”乔青的妈妈全名叫做周巧凤，是乔青的爸爸乔志强花一千块钱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媳妇儿，根据周巧凤讲，她老家是柬埔寨边上的，因为家里太穷过不下去才跟着人来中国的。因为不是中国户口，她至今也没有和乔志强领上结婚证，在乔青四岁的时候她就跟着人走了，有的人说她回了她的老家柬埔寨，也有的人说她是跟着附近干活的小工头走了，反正一直到裴佩重生，她都没有再回来过乔家村。如果不是重生过一回，裴佩根本就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对乔青无微不至的女人会在不久的将来抛夫弃子。“我强子叔不是在家没事儿干吗？小婶子你跟强子叔也做点小本生意呗。”裴佩试着提了一个提议。周巧凤摇摇头：“你强子叔才不会去呢。”裴佩想到乔志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什么都不再说了。周巧凤在裴家玩到了中午，到了该做饭的时间了才回去，在她走了以后裴佩给乔林做了个西红柿鸡蛋疙瘩汤吃，裴佩怕他吃不饱，还从水缸里捞出来一个年糕，切成丝加了肉和青菜炒了炒，乔林吃了一碗疙瘩汤小半碗年糕丝，吃完了抱着肚子上楼睡觉去了。裴佩也跟着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楼下有动静儿，一下子便惊醒了，醒来后仔细一听是乔志民和李莲华的声音，裴佩穿上拖鞋跑下楼。“爸妈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裴佩边下楼梯边问。“饭卖完了，不回来在外面干什么？这么大的太阳，不热的啊？”李莲华一边说着，一边指挥乔志民搬东西。裴佩也跟着去搬，乔志民不让她搬大件儿的，她就拿些锅碗瓢盆一类的小件儿。乔志民见闺女帮着干活儿，心里熨烫极了，道：“我和你妈妈一早是去一高门口卖的炒饭，没卖完，还剩下不少，我们在街上卖了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就去工地门口卖了，这不卖完了吗？我们就回来了。”一高的学生到了高三周六是不放假的，要补课，一周就放在周日一天假期，而补课的这一天，学校食堂是不提供早餐的，所以裴佩家的炒饭去一高还是很有市场的。李莲华昨天半夜蒸了两笼米饭，共计十公斤，在一高门口就卖去了一半。回来的路上李莲华就算了一笔账，她家的米是自己种的，配菜是菜园子里的，要出钱买的就只有肉、火腿肠和鸡蛋，他们卖这一早上的炒饭，本钱花去一百块不到，但挣回来了三四百块钱，这个利润是巨大的，比昨天做凉粉挣得多多了。这一路上回来，李莲华的心都在砰砰砰直跳。她有预感，她这个炒饭的生意要是一直这么好下去，她和乔志民俩人一个月挣一万块钱根本就不是梦啊！第9章李莲华的炒饭生意好，等到她下午再去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人也在卖炒饭了，李莲华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她也预料到很快就会有人跟风了，只是她没预料到会这么快而已。李莲华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谁能挣到钱，那就各凭手艺了。李莲华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裴佩做了两张试卷后才给乔林做晚饭吃，吃饱后的乔林在家待不住，老想着出去玩儿，裴佩没办法，只好带着他出去玩。然而一出门裴佩就懵逼了，她根本不知道要带乔林去哪里玩。乔林倒是很认识路，拉着她的手就往村中间的球场走去。乔家村的球场年久失修，早些年打的水泥地也有些偷工减料，水泥没了，沙子裸露在外面，画在上面的白线应该是有人描补过，白得跟新刷的墙一样。这个时候正是饭点，妇女们有的正在追着孩子喂饭，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吃边聊。球场边上的大榕树底下已经围满了一群大老爷们儿，听着说话的声音像是在炸金花。球场如今已经没有人打球了，有的孩子拿瓦片在球场里画了许多格子，一拨一拨的在里面跳着，还有的在跳橡皮筋，嘴里还念叨着跳橡皮筋必备的口诀，像什么：“马兰开花二十一，28256，28257，2829301……”之类的。裴佩听着，心里还挺怀念的，她小时候没什么玩具，跳房子和跳橡皮筋就是她儿时的玩具了，一直到上了初中了自觉成熟了，作业也多了，她才不玩了。乔林来了，乔青抱着他的玩具从球场边上蹬蹬蹬得跑过来，乔林和他手拉着手的去玩玩具了，裴佩跟在她们后面，心里对他们也挺感慨的，这俩小的感情可真好。现在好，到了以后也不差，裴佩很羡慕这样的友情，这是她上辈子不曾有过的。乔林和乔青玩了一会儿，天色渐黑了才回去，回到家她爸妈还没回来，裴佩去后院搬了一捆柴去厨房，用大铝锅烧了一锅水，烧开后灌了一壶在热水壶里，再加水进去，舀了两水勺到小桶里，提到卫生间里给乔林洗了个澡。陪他看了两集小鲤鱼后乔林困得直打哈欠，裴佩把他抱上楼放在床上，乔林换个姿势就睡着了，盖上被子，裴佩下楼去洗漱，洗漱完了回来继续做作业，谁让她现在是个苦逼的高中生呢？除了作业，她啥也干不了啊。写了一科的卷子，周末作业也完成了大半了，裴佩也困了，爬上床躺在乔林身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样早睡早起的日子是上辈子裴佩想都不敢想的，上辈子她工作压力大，不到后半夜根本睡不着。李莲华回来家中收拾妥当，到裴佩的房间给姐弟俩盖了盖被子，之后关了屋子灯出去了。她到了隔壁的房间，乔志民已经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了。李莲华把乔志民推醒：“志民，你再去跟你妈妈说说，让她周六周日也帮着看看乔林。”乔志民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佩佩这会儿都高二了，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呢，不能耽误她学习，我今天中午还看她在写试卷呢，那试卷堆得高的很。”这事儿乔志民琢磨一个下午了，因为忙，他也没顾得上李莲华讲。李莲华听乔志民这么说，心里很感动，眼角都湿了。乔志民这个男人话不多，长得也不好看，但人实在，结婚前跟她说一定会把裴佩当做亲生骨肉看待，结婚都四年多了，他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做到了一如既往。哪怕乔林出生，他也对裴佩还是一样的好。李莲华关了灯躺下，在她躺下的那一瞬间，乔志民翻了个身，长臂一揽便把她圈在了怀里，李莲华闻着乔志民身上洗衣粉的清香气息，闭眼睡觉时觉得她这辈子值得了。这天半夜，乔志民被电话吵醒了，他接了个电话，李莲华在他接电话的时候便醒来了，见他挂了电话要起床，揉着眼睛问道：“有货要出啊？”乔志民从衣柜里拿出衣服穿上：“嗯，老邱说有个货市里急要，让我起来送货去，你快再睡会儿，一会儿还要起床呢。”李莲华哪里还睡得安稳：“我去给你烙点年糕，你带上路上吃，现在都一点多了，外面哪里还有饭馆开门，你还要做体力活，饿坏了怎么办。”乔志民嘴上说着不要，但嘴角却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怎么也消不下去。李莲华从厨房水缸里把年糕捞出来，切成方块放在一边备用，火塘里烧好火，锅边刷上油，把切好的年糕放进去烙到两面金黄，撒上盐巴，放到铝制饭盒里，整整烙了一盒子才给乔志民拿走。正是九月的天气，月亮挂在天空，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李莲华把丈夫送出家门，乔志民走时悄悄地捏了捏李莲华的手。李莲华的手常年劳作，并不细腻，也不柔软，乔志民却觉得很满足，这是他想握一辈子的手。他们公司离乔家村并不远，走路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他到的时候老邱已经来了，蹲在路边喝着热水，见到乔志民他一蹦三尺高：“老弟来了？弟妹给你做啥好吃的了？快拿来给大哥尝尝，你大哥我都快饿死了。”乔志民把放在怀里捂着的饭盒拿出来：“烙了年糕，快吃吧，嫂子又没给你弄饭呢？”乔志民说这话时眉眼间尽是得意。老邱名字叫做邱国强，和乔志民是师兄弟，关系十分友好。邱国强用手抓了一块放在嘴巴里，边嚼边道：“想都要想，你嫂子不叫我给她做就好的了，要是她哪天真的大半夜起来给我做早饭啊我反倒不敢吃了。”邱国强说完，两人哈哈大笑出声。院子里停着三辆货车，一大两小，两辆小的是他们经常开的，大的那辆只在货多又跑长途的情况下开。这就是他们这个小小的运输公司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办公室里静悄悄地，两人坐在木头沙发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年糕，这时候一个老者背着手从后院走来，他是齐志民和邱国强的师傅邱振兴。邱振兴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十八岁就被征收去做了汽车兵，1980年退伍回家帮省里的工厂运货，乔志民十九岁那年跟着他学开车，而邱国庆是邱振兴的侄子两人一起和邱振兴学的开车，到现如今，邱国强不止在市中心买了地皮盖了房子，如今又要在市里买房子了。乔志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明明都是一样的拿工资，邱国强有时候拿的比他拿的还少，但人家有个会持家的媳妇儿，自己脑子也清醒，把钱都留下来了。不像他，以前太想要父母的疼爱于是把钱都给了父母，到头来却连结婚办酒席的钱都拿不出来。还是他师傅借了钱给他他才把李莲华顺利娶回家的，盖房子的时候邱国强也是出了钱出了力的，这份情乔志民是记在了心里的，同时也是因为这件事，乔志民认清楚了他的那一双父母和那一帮兄弟。今天的货不是很多，装不了两车，邱国强和乔志民一合计，干脆就开一辆车了，这样不仅省油钱了路上还有人说话。去食品厂的时候是邱国强开的车，他一边开一边问乔志民：“民啊，上回哥跟你说的买房子那事儿你跟弟妹说了没啊？她怎么想的？”“说了，她不同意呢。”邱国强深知乔志民的秉性，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买房子是家里的大事儿，你咋还由着你婆娘做主呢，现在世界发展多快啊，那个房子你现在不买，再过个几年啊，想买都买不起咯。”齐志民抿抿嘴，道：“大哥你再让我想一想。”“行吧，想入手就快一点，不能犹豫。”邱国强的女婿在上海工作，做的就是房地产这一行业，经常和他说房地产这一行业的发展前景。邱国强很信得过他这个女婿，反正都是投资嘛，能赚钱是最好，要是赚不了钱，那房子买来放在那里也可以嘛，又不会跑，现在蓉城正在飞速发展，再过两年工厂一盖起来，外来人口一多，随便租出去都比放在银行里吃利息强。邱国强是真的很想拉自己这个好兄弟一把的。乔志民一路上都在听邱国强说房地产的事儿，再联想到大闺女说想要房子的话，越想越心动，终于快到食品厂时他朝邱国强道：“老邱，你说的那个小区又没有小一点的房子。”邱国强想了想：“我和你嫂子前两天去看过，除了120平的，也有八十平的，八十平的做成了两室一厅，朝向什么的都还可以，咋，你想买啊？两室一厅不够住啊，你要不再想想？”乔志民摸摸大衣兜里的存折和户口本，道：“一会儿咱们忙完了，到你说的那个小区去看看吧。”邱国强正好还想再去看看，于是便道：“行。”........乔林又跟着裴佩过了一天，今天的乔林已经不好哄了，墙边的那个简易的玩具他已经玩腻了不想玩了，睁开眼就要找妈妈，知道妈妈不在家以后就要出去玩儿，裴佩哄都哄不好，给买零食吃都不管用。没办法，裴佩只好带着她出去玩。她们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裴佩想了想，干脆带着裴佩去找李莲华。这个时候李莲华刚刚从一高到到一中，煤气炉和煤气灶刚刚摆起来，她的煤气灶是很多年前带着裴佩在火车站摆摊时专门找人打的，四四方方的和一个灶台似的，中间是一个镶嵌在里面的炉子，周围是不锈钢的料子，李莲华擦得干干净净的，上面摆着各种酱料。她刚刚摆上就有人来买饭了，李莲华赶紧忙活了起来。乔林远远地就朝李莲华奔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李莲华的大腿，李莲华吓了一跳，低头看了乔林一眼，乔林张着嘴巴朝李莲华笑，裴佩随后也到了。李莲华便问她：“怎么把弟弟带来了？”裴佩一脸生无可恋：“乔林从早上起床就闹着要找你，怎么哄都不行，好不容易好了点吧，过一会儿又想起你了，非得来找你，没办法，我就带来了。妈你看会儿她，我来炒吧。”裴佩做饭的手艺是李莲华一手教导出来的，李莲华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炒完手里的那一碗，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递给裴佩，裴佩接过来穿在身上，动作飞快地炒了起来。她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做过很多兼职，其中做的最多的就是在各个餐馆了，大三那一年她在一个生意很好的炒菜店工作，掌勺的是那家店铺的老板娘，裴佩在哪里做兼职，老板娘对她很好，教了她好几道店里的招牌菜。都是独家秘方。其中就有一道做炒饭的，虽然材料不足，但炒饭都大同小异，裴佩找了找感觉，起锅便炒。第10章裴佩用刷锅的扫把将锅内残余的饭粒扫出锅外，开火倒油，一气呵成，来吃饭的人看着裴佩熟练地动作，对在一边抱着乔林哄的李莲华道：“大姐，你女儿这动作看起来挺专业啊。”李莲华朝那人笑笑，带着些得意的口吻道：“我这女儿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做菜饭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那人呵呵一笑：“那可真好，说起来我那姑娘啊，也和你女儿差不多大了，去年就不读书了，跟着村里人去的广东打工，大姐，你这姑娘还在读书呢吧？”来到蓉城做工人的，大多都是下面乡镇里的，家家户户的家庭都不太富裕，读到小学就不读书的女孩子家家户户都有。有能力一点的，就读到初中再辍学，那在女孩子中已经是难得的高学历了。这样的女孩出来无论是到外面打工，还是嫁人都有些底气。就连乔家村里也有不少这样的姑娘。这是这个社会的普遍现象，裴佩早就知道，她无意去改变也改变不了，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裴佩已经将炒饭做好盛出来在了泡沫饭盒里递给工人。她知道泡沫一次性饭盒的危害大，但现在还没有更为环保的一次性饭盒来代替一次性饭盒，被说现在了，哪怕是后世，使用泡沫饭盒的商家也比比皆是。裴佩也就随大流了，不随大流也没办法，她不是搞科研的，没办法独立开发出一款环保饭盒。和李莲华聊天的那个工人吃了一口裴佩炒的米饭，对李莲华竖起大拇指：“大姐，你这女儿的手艺真不赖，我估摸着比你的还好呢。”女儿被夸奖，就没有父母是不高兴的，李莲华笑得更加热情了：“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经得起你们夸奖，大兄弟啊，辣椒在这里啊，你要吃多少自己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