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师看着车牌号，表情微变。“廖大师，请上车。”阮艺不明白廖大师怎么了，“您怎么了？不舒服吗？”“没有。”廖大师看了看阮艺那双澄澈透明的大眼睛，又笑了一下。老冯问了地址，就安静地开着车子前往目的地。路上，陆宣朗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阮艺接了电话，问他什么事。“我这边可能要麻烦你帮我演个戏。”陆宣朗的声音听起来透着满满的无奈。“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吗？”阮艺早就看出来了，陆宣朗基本上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从家世背景到个人能力长相，他都是超人那个梯队的。“当然有，比如母亲大人就可以让我为难。”阮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你说说看。”“你住到我那里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这些年我一直单身，所以她以为我跟你是那种关系，一定要见见你。”阮艺说：“你跟她解释也不行吗？”“我解释了，但是我妈说，如果你不是我女朋友，那就让我晚上去相亲，这是死命令，不能更改。我想了一下，反正你哥哥那边也误会了，不如就请你帮我演一场戏。怎么样？愿意吗？”“当然可以，反正你也帮过我。你说吧，什么时候？”“今天晚上七点半，在我家，跟我妈一起吃晚饭，你有别的约会吗？”不知道为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陆宣朗突然崩起了嘴角。阮艺说：“你等等啊……”她转过头去问廖大师：“廖大师，我晚上要回去吃饭，时间上可以吗？”廖大师点点头：“当然，我这边一两个小时也就结束了。”“没问题了，那就晚上见。”阮艺说完挂了电话。廖大师带着阮艺去了一个古宅，主人家是一位优雅温柔的老夫人，一头银白色的短卷发，皮肤洁白，双目明亮，观之可亲。廖大师说：“郝夫人，这是阮艺，一个很有天分的孩子，我带她过来开开眼界。”郝夫人笑着握住阮艺的手：“真是个漂亮孩子，精气神也好，能被你看上的，肯定是极有天赋的。怎么？是不是打算收个关门弟子了？”“我有这个想法，不过这孩子还不确定自己的意向，所以我打算等一等。”廖大师笑着说。郝夫人微微讶异：“哎呀，这孩子还真是不一般，一般人要是听到你廖大师收徒，早就扑过去了。”“是吧是吧？所以说是个好孩子嘛。”廖大师说：“好了，快把你新得的宝贝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你啊，总是这样，三句话没说完就只想看画。”郝夫人嘴上埋怨，但却立刻招招手，让保姆把一个木箱子抱过来了。郝夫人新得的宝贝是一副宋代的作品，高山流水、苍茫开阔，一看就让人入了神。廖大师先是用肉眼仔细观察、细细品鉴，接着打开随身带来的那个工具箱，取出一台便携式数码显微镜。“不是真迹。”廖大师放下工具，叹了一口气，“明代的仿品。”“又是洗款作。”郝夫人表情不变，“回头我就去找他。”廖大师却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今天能带阮艺开开眼界呢，算了算了，我还是让孩子看看洗款的伪作是什么样的吧。”说完，他就让阮艺站过来，用数码显微镜拍出来的细节一点一点告诉她，这些古代的作假者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洗去款字，又是如何辨别它们的。跟系统那种降维式的年代鉴定不同，廖大师的这些都是真本事，阮艺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不过因为鉴定的关系，屋里原本就亮着大灯，所以阮艺一直没有察觉到。还是系统提醒她：“七点半要跟陆宣朗妈妈吃饭，你别忘了。”阮艺猛地惊醒过来：“都这个时间了……”廖大师教得尽兴，一扭头看见窗外天都黑了，他赶紧说：“哎呀，你要回家吃饭的，快去吧快去吧，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下次我们再约。”“好，谢谢廖大师。”阮艺又谢过郝夫人，这才走了出去。屋内，郝夫人轻声说：“那孩子坐的那辆车，是陆家的车牌呢。”廖大师点点头：“我认出来了，不过没敢问，年轻人的事，老头子怎么好多嘴。”“你要是收了这个关门弟子，也不知道是谁占便宜了。”廖大师笑了起来：“肯定是我占便宜啊，就不说别的，这孩子的天赋肯定是一流的，比我的二徒弟还好。还有，她的心性也好。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天赋占其次，心性才是首位。但凡有一丝心术不正，那都是要出大问题的。”鉴定师帮忙作假的事情也不是新闻了，所以廖大师他们这种人收徒弟，更看重品性。阮艺心性端正，加上家里不差钱，其实是走这一行的最佳苗子。“你对她的评价这么高？”郝夫人说：“就是不知道她是跟陆家哪一位后辈在一起了，要是那位继承人，你怕是收不到这个徒弟了。”廖大师说：“这你就不懂了，那车子肯定不是陆家小二的，他一个体制内的，怎么会用上千万的车？一准是最小那个，自己赚钱自己花，也不怕旁人议论。”有钱任性、不怕旁人议论的陆宣朗同志这个时候正在家里应付自己的母上大人。肖颖提前一个小时过来了，不过她很尊重儿子的私隐，没有上楼，只在一楼客厅坐着喝茶追剧。等陆宣朗下班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了肖颖那张期待的脸，表情顿时就凝固了。“你这是什么表情？看到妈妈就这么不高兴吗？”肖颖走过去拍拍小儿子的后背，“你女朋友呢？”“她要晚一点回来。”“啊？她去做什么了？”“跟专家老师学习去了。”陆宣朗下午在电话里确实听到了“廖大师”三个字，估计阮艺就是去学书画鉴定了。“学习？还是个学生啊？在哪儿上学？”“x大。”肖颖说：“大几了？”“大三。”“那应该是二十一，比你小四岁，刚好合适。”肖颖高兴极了，“快跟妈妈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陆宣朗说了实话：“她是邱叶磊的同班同学。”“好家伙，还是挖人墙角的？那肯定是个大美女！”陆宣朗不知道怎么回应，干脆闭口不答，只坐在那里任由肖颖自己发挥。好不容易熬到七点二十，大门被打开了，阮艺背着包走进来，见陆宣朗的身边坐着一个温柔美丽的贵妇人，赶紧说：“阿姨好，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来。”肖颖在看到阮艺的那一刻就确定了，这姑娘肯定是小儿子的对象，这脸蛋这身材这皮肤这声音，完全就是陆宣朗最爱的那一款嘛！一开始还跟她说是工作关系，想骗谁啊？“不晚不晚，这不是刚刚好吗？你叫阮艺？阿姨叫你小艺好不好？”肖颖蹭的一下就站起来，握住了阮艺的小手。看看这小手滑嫩的，真是便宜自家儿子了。“当然，阿姨叫什么都行。”阮艺笑得特别乖巧，开始发挥她最佳女主角的功底。陆宣朗完全被排斥在了一旁，肖颖拉着阮艺聊东聊西，就是不带儿子一起玩。七点四十，容姨轻轻走过来：“夫人，可以开饭了吗？再晚就对肠胃不好了。”“哎呀，你看我，一聊天就忘了时间，可不能把小艺饿着了。”肖颖拉着阮艺过去洗手，又把儿子忘光光了。吃饭时候，肖颖也只顾着给阮艺夹菜，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了。阮艺对这种温柔的女性长辈一向没有抵抗力，一顿晚饭下来，她已经想跟肖颖做忘年交了。俩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还约好了之后要一起逛街吃饭。“不早了，我该回家去了，小艺明天还要上学，不能打扰你休息。”肖颖站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好大儿，“对了，宣朗啊，明天让秦师傅过来一趟，给小艺裁几件旗袍。等旗袍做好了，可以跟我一起去参加茶会。哎呀，真好，以后就有小艺陪我了！”陆宣朗还有一个亲哥哥，不过跟他一样是个工作狂，兄弟俩都没有对象，导致肖颖次次都被茶会里面的姐妹笑话。现在有了阮艺，她是一定要带过去给她们那群人开开眼界的。知道什么是仙女吗？她的小儿媳妇就是！陆宣朗没想到还有以后，他赶紧说：“妈，小艺又要上学又要学别的，哪有时间跟你们去浪费。”“什么浪费？我们茶会都是做慈善事业的，为社会做了很多贡献的。而且小艺以后要是开画廊，我那边的朋友都可以是她的客户。”陆宣朗看了阮艺一眼，阮艺笑着说：“那我就先谢谢阿姨了，只要我有时间，我也想多陪陪阿姨。”肖颖立刻笑了起来，她给了阮艺一个拥抱：“好孩子，周末去家里吃饭好不好？”“周末不行，我们俩有活动。”陆宣朗直接把阮艺拽到了自己身边，态度非常坚决。肖颖哼了一声，觉得小儿子太霸道了，一点都不温柔。不过既然年轻人有自己的活动，她也没有勉强，便说：“那等你们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吃顿饭。你都二十五了，头一回谈对象，你爷爷奶奶都想见一见的。”陆宣朗好说歹说，才把肖颖劝出门。等人出去了，他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一点点狼狈。阮艺抿嘴笑了起来，陆宣朗说：“笑什么？”“你这么怕妈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妈妈真好。”陆宣朗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阮艺很早就没有父母，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阮艺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她摆摆手说：“我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陆宣朗看着阮艺轻快而去的身影，心头漫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早上六点半，阮艺被电话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喂？”“还在睡觉？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我以为你早上有课会早起，真是对不住了。”季聪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他嘴里说着对不住，但语气里面却没有一丁点抱歉的意味。阮艺登时睡意全无，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拿出陆宣朗给她准备的录音设备，开始录制他们的通话。“没有吵到我，我也确实该起来准备去上课了。”阮艺打了个哈欠，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季聪说：“你一个人睡的？”“不然呢？”“你从酒店搬走了，为什么没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