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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归来时 第42节(1 / 1)

“我周身就没什么能称得上是‘贵重东西’的。”她关上衣柜,作势往柜门一靠,“房间里值钱的摆件都在,压在枕头下的路引户籍也没少,只除了一样。”燕山:“哪一样?”观亭月道:“我的包袱。”她行李中不过几件旧衣,此外便是观长河重逢时给的那一袋真金白银,钱财倒是小物件,最关键的是……大伯写给老爹的信,在里面。燕山何其敏锐,当下“闻弦音知雅意”,立刻明白了她话里藏着的猜想,不由皱眉:“难道‘他们’未在你哥身上找得钥匙,所以才跑来翻你的住处?”“不,不对。”观亭月起初也有同样的揣测,但凝神思忖片刻,很快便发现不合逻辑,“如‘他们’那种,绑个人还要特地借用旧屋作个酒肆当饵,沿途半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会明目张胆进余府,又是打翻茶壶,又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么?”“这不太像‘他们’的行事作风,此人反而干得大张旗鼓……生怕旁人不知晓他来偷窃似的。”他戒备而怀疑地打量周遭,“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为之?”话音刚落,那打扫的丫鬟才将棉被抖开,忽然看到了什么,惊慌“呀”了一声。江流眼尖语快,顷刻提醒说:“姐,地上有脚印!”她闻言微微侧目,近乎是疾步一闪,转瞬就落至跟前。在场的下人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身法,顿时皆目瞪口呆。那确实是个实打实的脚印——对方居然没有穿鞋,在地板上清晰地留着一串脚掌的痕迹,脏兮兮的,不知在多少泥地、灌木和沼泽间滚过才能脏得如此纯粹。“还杂了血呢。”两个丫头戳在边上瞧稀奇,小声地交头接耳。而且这印子……它不仅是脚掌,似乎还有手掌与五指的痕迹。对方似乎更像是,用四肢着地在行走……这是个什么野人?观亭月顺着拖泥又带水的黑脚印从就寝的内室一路行于外间,最后停在槛窗下。来者想必是跳窗而逃……是了,听巡逻的守卫说,曾在草木间发现过黑影。她干脆也不绕道,径直踩上窗沿,寻着足迹追出去。黑夜里,这些痕迹并不分明,时隐时现,瞧着比她掌心还要再小一点……只可能是孩童或女人的尺寸。他们自余府后院的高墙上跳下,看得出,这小贼对城内的街巷不太熟悉,先是在慈云坊附近溜达了一圈,撞进死胡同,随后又围着赌场兜兜转转才找到一条笔直的路。足印越走越淡,终于,观亭月在城门口刹住脚。她举目望去,此地是嘉定的西北门,再往前便要出城了,那人应该是逃入了郊外的密林之中。“从这里一直朝北而行,会通向何地?”气喘吁吁的余府家丁抹了把汗回答:“姑娘,前面一共两条路,一条去雅州,还有一条就是进望北山了。”她不知想到什么,喃喃道:“望北山……”子夜出城并不安全,更不提他们对嘉定周围也不太熟悉。就在观亭月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的时候,一个身着官差服饰的少年忽然摁着朴刀自巷口小跑而来。“月姑娘!是月姑娘吗?”“我们白老爷在西城挖出了一具男尸,请你过去认一认。”第35章 也是,你那个时候是挺害羞的……这一晚, 寒露乍临,八月的霜风是急骤并着冷落萧索,简直再混乱也没有了。观亭月和燕山赶到城外河渠边时, 一干捕快挑着零星的灯, 把水面照得比苍穹间的毛月亮还要惨淡。靠近小石桥的堤坝上赫然有一个四方的坑,坑外是小山高的泥土。众人都如出一辙地伸头盯着那具平躺在地的尸首看。观亭月眼皮无端跳得很厉害。老人们常说左眼跳财, 右眼跳灾,是吉凶将来的征兆,可她两只眼都在跳,也不知是个什么兆头。天色昏暗, 太昏暗了,以至于这具刚刨出来的尸身几乎和地面融为一体,难辨形色。她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地拨开人群, 在地上骤然看见了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嗯?这人谁?白上青披着元色绸袍, 两手揣在袖子里,听明原委后双目先是微睁, 随即半是无奈半是哭笑不得地耸肩。“我只是让人寻你们前来看看是否与余老板失踪一案有关,没说就一定是他本人。”他瞄向领路的少年, “你还真会讲话啊,‘看一看’和‘认一认’是同一个含义吗?”后者赧然地抓了抓耳根,“对不起老爷, 我以为……”白上青轻叹一声。“哎, 看来这嘉定府衙的识字能力,真是有待提高。”觉察到观亭月的肩膀轻轻地松了一下,燕山佯作不经意地一瞥,看着她的侧脸, “就知道你哥命硬,没那么容易出事。”她不予置评地摇头,语气仍不轻松,“但愿他能争气点吧。”死者是个男人,七尺来长的身高,胖瘦均匀,应该被埋在这儿已有些时日了,四肢腐烂得见了蛆。旁边年长的捕快正捏住鼻子,隔着粗麻手套在他衣衫里摸索搜寻。白上青示意手下把灯火靠近尸体的面部,“这人你们认识吗?”那脸尸斑很严重,只勉强能看明白大致的五官,年纪约莫在四十五上下,生得极为普通,既不好看也不丑陋,是丢进人堆里转头就再难分清的人物。观亭月如实道:“我没什么印象。”“说来也巧。埋尸首的坑大概一尺厚,不算浅了,放在平时真不容易发现。可偏有两三条野狗闻到味儿把他给挖了出来,等巡城的守卫看到,胳膊都被啃掉了半截。”他摊手,“也是造化。”燕山问:“怎么死的?”“我粗略看过,他大伤小伤皆有,但致命的还在后脑。是受到重物重击当场毙的命。”白上青头疼地拿指尖刮了刮眉心,“眼下暂未找到什么身份凭证,不知是附近百姓还是外地来客……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自语道:“莫非是我和嘉定知州八字不合?”“大人。”正翻动尸体的老捕快打断他的感慨,“死者的怀里有东西。”他递来一个灰扑扑的油纸包,虽隔了层干净的麻布,白上青还是拿出一块绢帕又再垫了垫。纸包拆开,其中堆积着数片干硬的,类似果脯一样的物件。浓郁的腐臭刺鼻又浑浊,俨然盖住了它原本的味道,除了恶心就没别的。好几个支撑不住的差役抚着心口,偷溜到城墙根下挨个干呕。白上青却活似没事儿人,用手扇着轻嗅。“这好像是……槟榔?”他拈了一片在眼前琢磨,笃定无疑,“想不到此人还有嚼槟榔的嗜好。”而另外找出来的,便都是些火折子、棉线、盐等鸡零狗碎的玩意儿,出门在外的人大多会带着,没什么新鲜。负责提灯的衙差将光从死者胸前晃到了腰间,给那老捕快照亮,忽然间,观亭月似乎看见了什么,眉眼细微地起了变化。“这个人的腰带……”燕山闻言顺着她的视线一望:“腰带?”那是牛皮所制,有半指来宽,算得上是死尸周身最为值钱的东西了。尽管被磨损得颇为破旧,但却十分眼熟。观亭月凝神深思。这条牛皮腰带,她隐约在何处见过……而且应该是最近见过的,并不久远,所以才会记得如此清晰。到底是什么时候呢……跑去墙根下干呕的三名捕快正陆续回来,个个白着脸,面如土色。年长的官差见状,摸出一瓶药丸。“来,吃两颗,提提神……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是该多见见世面。”后者接连道谢。“李头儿,这是什么药?味道还挺清爽。”“你在哪里买的?”“嗐,能是什么药?”他说,“甘草薄荷调制的糖丸儿罢了,前一阵那不是余大东家的妹妹招亲吗?我去余氏药铺抓了点风寒药,刚满一百文,掌柜送的。”“原来是这样……”对了。观亭月听得耳朵一动。招亲大会!她脑海中一抹画面骤然闪烁,不多不少,刚好是她得知招亲之事的当天。那时,自己正一个头两个大的在庙会场同观长河理论。——“我还有事在身,哪儿有空陪你折腾……怎么还有‘艺试’?”——“找个会弹琴唱曲儿的,偶尔也能给你解解闷儿嘛。”就在这个时刻,商行的总管恭恭敬敬地插进话来。——“老爷。”——“徽州商行的几位棉商到了,说是日前已有书信相约,特来详谈两家合作之事。”他领着四个衣衫简朴,略有疲态的行商站于一旁,十分谦和地拱手打躬。想起来了!那几人身上所配的,便是与此一模一样的腰带!观亭月思绪里骤然起了个激灵,脑子里突突地直响,她猛一抬头朝着白上青:“你说他怀里的那是槟榔?”后者乍然被问到,略显懵懂地应声,“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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