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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1 / 1)

聂青禾动作却快,一把拉开木板门,笑道:“二位掌柜别急着走,我有事儿麻烦两位。”林二掌柜立刻转身笑了笑,“我们随便走走。”钱二掌柜跟被人勒住脖子一样,不情不愿地回身,朝着聂青禾点头算打招呼。聂青禾就把提篮朝他们递过去,“这是新熬制的洗发药液,两位掌柜拿一瓶回家和家人洗头用用看,如果有什么意见只管跟我提。”她还叮嘱了几句别吃下去,弄到眼睛里就用清水洗便没事。先把铺子里的人征服了,才好让他们出去吹,也方便反黑。林二掌柜拿了一瓶,看钱二不动便替他拿了一瓶,然后跟聂青禾告辞,拉着钱二就赶紧走了。钱二:“你还真打算回去试试?”林二:“那当然,就冲着花出去的银子和那一车的药材,我也得试试。”他把另外一瓶塞给钱二,然后就先回家去了。钱二拿着那瓶洗发液,有心丢一边又怕被大掌柜说,要拿回去又觉得有点抹不开面儿,最后只得一咬牙拿回去给老婆和老娘用。他是绝对不会用的。钱娘子已经烧好了饭,正用温水在家给婆婆洗头洗脚呢。钱老婆子裹着小脚,是非常旧式的老派人,洗头洗脚都要查日子。这一查至少就得十天,所以她一个月顶多洗三次头。夏天热,哪怕老人活动少不那么爱出汗,可身上的油灰气还是很重。尤其头发长,整天挽着纂儿盘着头,捂得头皮更是一股馊味儿。天长日久的这样,那头皮不得毛病才怪呢。钱老婆子就有头皮痒的毛病,还伴随着大块的头皮脱落,有些地方甚至生了癞子。这种情况是要去看大夫的,可钱老婆子却觉得天下的大夫都是骗人骗钱的。她总说,“就没见大夫真能治好什么病的,我爹拉肚子拉死了,我娘得个风寒死了,我姊妹儿乃子疼,看了那么多大夫,最后都烂出来了,也不见哪个大夫给治好。我就不信,我头皮痒,还能痒死我?”钱娘子说不服固执的老婆子,看她头皮被挠出血实在不忍心,就想悄悄去找大夫开点草药回来烧水洗洗,结果被老婆子知道挨一顿骂不说还逼着把草药给退回去了!这会儿是真严重了,在家里挠,挠出血还痒,就让儿媳妇给烧水烫,用篦子使劲梳,说是虱子在她头皮里面下了虮子,都要给烫出来篦出来才行。可头皮能顶开水烫?那不是犯糊涂吗?看钱二回来,钱娘子跟见了救星一样,让他赶紧的劝劝老娘吧。钱二犹豫了一下,就把那瓶药液递过去,瓮声瓮气道:“洗头,别弄嘴里。”钱老婆子以为儿媳妇让他花钱买的,张口就骂败家子,“洗头不是有灶坑灰,买什么了,还花钱?”钱二立刻道:“没花钱,铺子里做的,白给,你就用吧。”钱老婆子一听白给?那倒是不能浪费,她皱巴巴的手一摆,“快拿来给我用用好不好使。”钱娘子让她低头,双手扶着锡盆沿儿,然后倒了一些药液出来搓在头发上。药液有一股子浓郁的汤药味儿,起初有些苦涩,闻一会儿倒是觉得不错。只是钱老婆子的头发太脏,从来没洗净过,所以第一次搓不出泡沫,反而油乎乎的。钱娘子就先用水冲洗一下,然后再倒一些上去,这一次搓出了白色的泡沫,只是头发还是太脏,很快那泡沫都成了黑褐色的。钱二一直偷偷看呢。钱娘子一边给婆婆洗头,一边让钱二帮忙倒水。钱老婆子扶着锡盆沿儿,“舒坦,舒坦!这东西好,把那些虮子都给杀死了!”钱娘子也仗着不花钱来的,足足给婆婆用了四次药液,换了三盆水还是脏兮兮的,直到第五盆水才干净了。钱老婆子舒坦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这是啥,还挺好用的。”她忽然想起来,喊她儿子,“串串,别把那些水倒了,我还得洗脚洗身上呢。”钱二:知道你抠,都倒在大木盆里给你攒着呢。钱老婆子听他说没倒,老脸笑出一堆褶子,“串串,这是好东西,娘洗完你接着洗头洗身上啊,你洗完给你媳妇儿洗。”钱娘子吓得赶紧拒绝了,说这么好的东西让钱二洗吧。钱二也吓得借口铺子还有事,他只是回来送药液的,饭都不吃就溜了。翌日,聂青禾早早地来到铺子里。她先去后院看看大哥和陈子健,结果一进门两人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两大锅已经熬好的普通款洗发膏。她之前计划的不同材料熬制的不同作用洗发膏,譬如黑发生发膏、去屑止痒膏、清爽去油膏、滋润护发膏等,因为聂大力如今才接触,就先从最基础地熬起,所以这一次熬制的是一锅生姜何首乌的,一锅茶枯桑叶侧柏叶的。聂青禾惊讶道:“大哥,你俩晚上没睡觉?”聂大力英俊的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睡了,轮班睡,现在可精神呢一点都不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不管多累,睡一觉就很精神。聂大力和陈子健也是能拼的,昨晚上聂青禾走后,他们就继续配料处理,浸泡的、研磨的、剁碎的,最后上锅熬制。好在之前做熬第一次的时候,他们就多准备了不少材料,这一次也只是查漏补缺而已,而且材料比第一次少了很多,所以就比较轻松。两人轮班睡觉看锅,等早上聂青禾来的时候就熬出两锅,一锅生姜何首乌的生发黑发膏,一锅茶枯桑叶侧柏叶等的去写止痒膏。聂青禾看大哥得意的样子,便故意板着脸很严肃地告诉他以后不可以这样,“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你把本钱弄坏了,以后不但干不了活赚不了钱,还会生病花很多钱。所以你们要记住了,健康是第一位的,一个人健健康康的,没病没灾,那他就算赚一大笔钱了。”两人都年轻,对这种话是不以为然的,不过聂大力很乖地听着,用力点点头,“青禾你放心,以后不会了。”聂青禾让他们去休息,可两人神采奕奕半点不困,她也就算了,只说下不为例。她让两人把去屑止痒膏存在大瓶子里,把生姜膏分出一多半做成洁面膏。去杂粮坊买一些最细的绿豆面和豌豆面,再磨点薄荷汁,一起加在熬出来的洗发膏里。豆面本身就有清洁的作用,去腥去油去腻,加上皂角汁液自然清洁力更佳。只是豆面也贵,加多了成本会上去,而且也容易降低皂角液的含量,所以需要一个最佳比例。聂青禾试探着让洁面膏呈粘稠的糊状,方便小勺子舀即可,不必非要捏成澡豆那样的干团子。等有条件可以加上猪胰子以及其他香料,做成高档的洗脸皂,一块就得一两银子!她看聂大力能把作坊掌管好,便放心交给他,叮嘱他时刻检查存货,短缺的就让来顺去采购。她用巴掌大的瓷瓶装了几瓶洗发膏,另外用瓷罐装了两罐洁面膏,放在篮子里提到前面铺子。来顺已经把她的工作区域打扫得纤尘不染,她夸了来顺几句,送他一小瓶洗发膏,然后把剩下的都摆在多宝阁上,花想容买来的胭脂水粉也按一定的规律摆放整齐,再把三个不同款式的梳妆匣放在案桌上,里面盛着木梳、梳头用的篦子、u型夹、发网等梳妆工具。看看自己的摆设,她总觉得缺点什么,比划了几下,她明白过来——缺少一套好用的化妆刷啊。这时候要买现成的化妆刷是不可能的,只能去笔店里订做。她看现在时间尚早,还没顾客上门,便去了街上一家专门卖笔的铺子。街上有文房四宝的铺子,这种基本就是中间商赚差价,去各地进货然后在铺子里卖。如果她要订做笔刷,那必须去专门卖笔的铺子,因为这样的铺子才有自己的作坊和师傅。她跟那位戴着水晶老花眼镜的掌柜说明自己的来意,要订做什么样的化妆刷。眼镜掌柜又把王笔匠叫出来跟她沟通。聂青禾跟王笔匠说了自己的需求,一套二十枝笔刷,大中小、长中短、粗中细,各有不同,而且笔刷的角度也不同。她还拿画眉的黛石在一块纸上把笔刷的形状给画出来,然后告诉王笔匠尺寸,表示自己要做三套。王笔匠可没见过这种,他左瞅又瞅,“你这是要干啥使?刷浆糊做裱糊,还是涂药膏?”聂青禾不想和不懂化妆的男人聊这个,说了他们也不懂,还会觉得她大材小用,她只说铺子里要用。眼镜掌柜就让她选毛料和木料,聂青禾选了上好的紫毫和狼毫,又选了耐用耐磨颜色沉稳的鸡翅木。她寻思来到古代,也讲究一把,反正这时候还不是古董,应该不贵。眼镜老板瞅瞅她,“这样的料子做出来可不便宜,你可以换成竹管的。”聂青禾问:“多少钱一套?”眼镜掌柜辟里啪啦打算盘,“一两二钱三分银子。”噶?聂青禾瞬间清醒。这么贵?真是不花钱不知道自己穷。这两天还寻思自己赚钱不少,没想到买套笔刷就要破产。因为她梳妆插戴、化妆等不给铺子分成,这种小工具她自用也就不找铺子报账,这就是自己的,可以随意带走。她把那一套刷子筛选一下,留下十支必备的,其他的就算了,毕竟这时候彩妆产品太少,也不需要那么多化妆刷。她解释道:“掌柜的,我不用你们选毛笔毛那么千里挑一。我就是你们用剩下的,差不多就行。紫毫和狼毫原料少,不好挑选,我用羊毛也不错的。”她主动降级。她知道有些制笔匠挑选羊毛、兔毫和黄鼠狼尾巴尖的毛都是非常讲究的,那真的是万里挑一地选。她不用,她不配!听她说不用那么讲究的买料,王笔匠表示那容易得多。眼镜掌柜又扒拉一下算盘,“三钱二分银子就能一套。您来几套?”聂青禾想了想,“两套吧。”果然一分钱一分货,价钱一下子降低下来。按说笔刷的工艺可比毛笔的工艺简单多了,她怀疑老掌柜在演她,因为是新品。不过她急用,而且这家笔铺是技术最好的,柳掌柜等人都夸,所以她也不想换。付了定钱,她问什么时候可以来取。王笔匠让她一个月以后取。这时候的老师傅精益求精,尤其有口碑的,宁愿少赚钱也不肯糊弄,所以说一个月就得一个月。聂青禾:“……”行吧,真的没脾气。作为一个梳妆师,没有趁手的工具会影响发挥的。除了好用的化妆刷,还得有好用的刀片小剪刀。她拐去隔壁的关二爷剪刀铺。关二爷剪刀铺里面主要卖各式儿剪刀,大大小小,还有剔刀、刀片、修脚的各种小刀具,但是不卖菜刀、剔骨刀那种。现在各种刀剑都属于管制刀具,不允许店铺私售,需要去官家店里买。就算卖菜刀、剔骨刀、杀猪刀、砍刀等的铺子,也得在官府备案,不能自己私自开铺。店里可以磨剪刀,和柳记一样,他们的作坊也在后面。聂青禾买了两把锋利的剃刀,是男人们剃头用的,可以用来刮后颈杂毛,她还买了几个长刀片,磨锋利了用来剃眉毛,再买了两把长嘴儿的小剪刀,也是修剪眉毛用的。这时候铁器贵,就一把剃刀,也要二十文钱,小刀片五文一片,小剪刀要二十五文一把。花钱的时候聂青禾竟然感觉有些肉疼,不过想想买回去就能给客人修眉,修一次也能赚几文,很快就能赚钱,也就释然了。有些妇女不想花钱梳妆插戴,不想化妆,但是修个眉毛人的精气神一下子提升很多,不少人还是愿意的。买完以后,聂青禾回铺子把工具放好。她看两位掌柜来了,就跑去他们的账房要两支笔。钱掌柜先给她一支最差的羊毛笔,十文一支的那种,很劣质,他觉得毛笔只能用来蘸墨,做别的是浪费。聂青禾却不客气,女人化妆的事儿能对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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