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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促鸳鸯(1 / 2)

第5章

崔氏特地交代过,不能叫顾湛知道娶扬州瘦马为贵妾的事儿,更不能叫他知道拿活人陪葬二少爷的事。

身后丫鬟婆子们皆是冷汗涔涔,大气也不敢出,王婆子正绞尽脑汁地想借口,身旁押着珍果的婆子一时不察,珍果竟然甩掉了口中塞着的白布,高声叫道,“将军明鉴!这位陆姑娘压根不是府上的丫鬟!夫人要拿陆姑娘生祭二少爷之死!望将军明鉴!”

只见珍果蓬头垢面,左边脸颊高高肿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就连身上豆绿色的褙子也扯破了个大口子。

陆茗庭知道珍果是因为放走自己才遭受毒打,一时间内疚和后悔齐齐涌上心头,忍不住淌下泪珠涟涟。

王婆子见事情败露,一个箭步冲到珍果面前,高高扬起的巴掌还没落下,便被亲卫岑庆一脚踹出了一丈远,“大胆刁奴,辅国将军阵前,竟也敢放肆!”

依着大庆律法,主家随意打杀奴婢,是要按律论罪的。如果奴婢真的犯了大错,也要先行呈报官府,获得准许后才能谒杀奴婢。

京中世家大族皆十分爱惜羽毛,但凡是钟鸣鼎食之家,侍书簪缨之族,府中下人奴婢的吃穿用度比小门小户的主子还要奢侈周到。若是谁家苛待奴仆,随意打杀,甚至会被同僚们斜眼相看。

用活人生祭死人,这种草菅人命的伤天害理行径,是要送往大理寺论罪的。

在场数人听了珍果的话,顿时哗然。

所谓功高震主者身危,名满天下者不赏。顾湛此次凯旋而归,居功甚伟,朝中眼红妒忌者不在少数,不知道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在暗处盯着,就等着堂堂辅国将军犯错,好在金銮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参他一个“恃功骄纵”之名。

娶贱籍女子为高门贵妾,不仅违背祖宗礼法,更有违大庆律法。

这个紧要档口,崔氏倒是作的一手好死。

顾湛心头掠过昨日垂花门腊梅树下一闪而过的倩影,眉头一锁,显然不悦到了极点。

原来那不是姚氏二房女眷前来做客,而是扬州瘦马千里而来为病秧子冲喜。

亲卫岑庆抽出腰间宝剑,搁在王婆子的脖颈间,心中亦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当场了解了王婆子的性命。

那崔氏胆大包天,瞒着将军做下这等祸事,竟然还派人在主院驴鸣犬吠,耀武扬威,难道那黑心肝的继母以为将军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欺侮的少年郎么!?

顾湛沉默片刻,眯了眯凤眸,陡然开口,“无辜闯入主院者,当依军法处置。将人拉下去,各赏一百军棍,以儆效尤。”

顾湛麾下兵勇将猛,无一等闲之辈,整整一百军棍打下去,活生生的人都能变成肉泥。

王婆子一脸惊恐,身子摇摇欲坠,猛地跌坐在地上,“你怎么敢!我是夫人的心腹仆妇……”

话未说完,岑庆一个手刀劈在王婆子脑后,大手一挥,召侍卫上前,将地上跪着的仆妇悉数拖了下去。

顾湛又冷声道,“去请二伯和三伯移步府上,我有大事要同他们商谈。”

他脸上阴阴沉沉,不辨喜怒,没有看脚边的美人儿一眼,便提步朝议事堂行去。

四五个下属紧随其后,一一从陆茗庭身旁经过。

他救了她。

陆茗庭猛地松了口气,才发现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透。

目送一行人进了议事堂,她慌忙拉过珍果,查看她脸上和身上的伤势,哽咽问道,“她们可是毒打你了?你伤的重不重?都是我对不住你!”

珍果握住她的手,眼圈红红,嘴唇颤抖,“我无事的,陆姑娘,将军保下了咱们,咱们总算有条生路了!”

……

顾府,祠堂。

顾氏先祖历代从文,祖上出过九位状元,两位内阁宰辅。到了顾湛这儿,弃文从武,立下赫赫功勋,虽出人意料,倒也不算辱没了祖宗门楣。

顾氏这一支共有三房,长房的顾父和顾母已经不在世,只剩下顾湛和继母崔氏二人。

宗祠中雕梁画栋,北面的一整面墙壁垒成高台,从上到下依次放置着顾氏历代祖先的木质牌位。其余三面墙壁皆悬挂先祖画像,泛黄纸卷上,一位位先祖严肃端正,神情如同圣人。

牌位底下设着一排黑金漆木长祭台,上有莲灯无数,香炉数盏。千万盏烛火跳动,在缭绕的香雾中明明灭灭,时隐时亮。

顾湛手持三炷线香,面对祖宗牌位深深一拜,继而转身,施施然落座于上首的黄花梨木圈椅上。

顾二伯、顾三伯依次端坐在下首,两盏冻顶乌龙茶喝下去,早已心生不耐,可碍于顾湛的一身威势,也不敢开口相催。

另一侧的崔氏连茶水也不敢喝,攥着手中的帕子,心头漫上些许不安——她派出去捉扬州瘦马的丫鬟婆子半日未回,左等右等,却等来了一个兵将模样的人,说是将军请夫人来宗祠走一遭。

她这个继子到底有什么大事要商谈,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顾湛面上没什么表情,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道,“今日请二伯和三伯拨冗前来,乃是为了桩大事。”

“其一,是二弟于昨晚猝然薨逝,虽说年关将至,丧事葬礼的事宜还是要置办周到的,到时还要劳烦二伯、三伯到府上帮衬一二。”

今晨一早,崔氏已经差人去二房和三房府上知会了亲儿子的死讯,顾二伯和顾三伯听顾湛客气地开口托付此事,皆是连连拍着胸脯打包票,“将军言重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到时候我们定帮衬着把丧事儿办的周周正正的!”

崔氏闻言,丧子之痛又袭上心头,眼眶一湿,拿帕子掩遮着口鼻抽泣了起来,“多谢将军体恤,多谢二伯三伯帮衬!”

顾湛面无表情,沉声又道,“这其二,是关乎母亲大人的。”

崔氏正哭的情真意切,听闻此言,立刻吓得打了个寒颤。

“母亲大人私自买入扬州瘦马,欲纳为贵妾,给二弟冲喜。不料二弟在洞房花烛夜猝然离世,母亲便改了主意,打算一杯鸠酒毒死那扬州瘦马,用活人为二弟陪葬。”

顾二伯和顾三伯听到这里,皆是目瞪口呆,大惊失色——用活人生祭死人,娶贱籍女子为高门贵妾。这两条罪名随便单拎出来一条,就足以叫大理寺定罪惩处了!

崔氏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万无一失,不料却被顾湛知道的一清二楚,心中顿时大骇,泼天恐惧袭来,双腿一软,竟是险些从椅子上滑落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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