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向雯死死盯着手机, 面色一点点变得灰败，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眼无光。
童青把手机收好。
“你这样的人, 监狱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说完, 不再理会地上的人，直接转身离开。
地上的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突然笑起来，跟疯了似的, 抱着栏杆一下一下撞起来。
童青头也没回，转头和警员道：“警察姐姐, 阮家和医院的人关系不错, 不知道会不会办一个精神病证明，申请无罪, 你能帮忙看着吗？”
警员一惊。
想起刚才阮向雯的模样, 确实疯疯癫癫的, 但整个过程她都站在旁边, 一看就知道是装的。
表情迅速变得严肃起来。
“好，我会让他们盯着的。”
听见他们的对话, 阮向雯突然停下了撞栏杆的动作，似乎因为最后一个计谋被拆穿, 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
“童青，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来回自由切换的状态，就算警员见了, 也不觉心头一寒。
两人正准备离开，才刚走出去几步路，一只手突然从牢房里伸出来，死死抓住童青的衣服。
“你们把我女儿怎么了？向雯怎么了？”
陈秀梅瞪大眼睛，紧紧抓着她的衣服，撕扯着，还好刚才童青距离牢房有段距离，如果被她抓住手臂，此时肯定已经被掐得青紫了。
“童青，你就不能放过她？你还要把她害成什么样？难道非要她死，你才甘心？”
那天晚上阮向雯带人闯入，想要杀害童青和童母的时候，陈秀梅刚好外出没有在家，等到回来的时候，所有人已经被送到了警察局。
她现在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早上和其他家长一起在警局门口闹事。
之前看了外面的监控，那些家长会来抗议，多半就是陈秀梅挑拨的。
童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冷淡地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
“放开。”
陈秀梅反而狠狠扯了一下，试图把童青抓了过去，身边的警员见状，连忙上前阻拦。
“你做什么？！快放手！”
拉扯着，好不容易将童青救出来，陈秀梅还不甘心地挥舞着手臂。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他们都抓起来，这样就只有你一个人考试了是不是？我家向雯的成绩比你好，你嫉妒她，就故意陷害她，不让她参加考试！”
童青的目光冷凝。
“阮向雯被关起来，是因为她企图谋杀，我怎么陷害？是我让她去杀人？还是我亲自把刀递到她手上？”
“就是你！就是你干的！你想要害向雯，想要害我们全家！”
陈秀梅歇斯底里地叫骂着。
喊了一会儿，等她渐渐安静下来，童青才开口。
“如果说真的有人害了阮向雯，那个就是你自己，是你亲自把那把刀递到她手上的。如果当初在他们第一次欺负我的，你出面阻止，而不是冷眼旁观，甚至参与鼓励欺凌，阮向雯就不会变本加厉，一步步走到现在。”
陈秀梅睁大眼睛，瞳孔紧缩成一点，咬紧牙要去拉扯童青。
整张脸都贴在了栏杆上，被挤压得扭曲，伸长手臂挥舞着，却连童青的衣服都碰不到。
“你胡说……是你，一切都是你……”
“阿姨，造成现在这个结果怪不了别人，你应该怪你自己，你把刀递给阮向雯，告诉她可以动手，是你一步步的纵容，把她送进监狱的。”
童青的声音十分平静，极具穿透力，在空旷的牢房中回响。
陈秀梅浑身颤抖。
“你骗我……我求求你了，我只有这个一个女儿，你放过她吧，让她去考试，你要是想要报仇，找我就行，把我关起来，我代替她坐牢。”
她着急地说着，紧紧抓着眼前这根救命稻草。
童青抬手，轻轻一掸，将她即将碰到自己衣角的手扫开。
抬眸，冷冷地看着她。
“迟了。”
说完，看着陈秀梅的神色一点点变得灰败，眼底的希望渐渐散去，毅然转身离开。
刚要走出去，视线一扫，却没有看到其中一人的身影。
“还有一个人，陆曼呢？”
警员道：“她换了一个房间，不在这边呢。”
“为什么？”
警员神色有些犹豫，转头朝另一个方向看了看。童青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另外一边有一间单独的牢房。
走过去一看，隔着栏杆，陆曼正坐在里面。
比起严子琪装疯卖傻的样子，她看上去十分正常，衣服赶紧整齐，一脸乖巧地坐着。
抬头看到两人过来，连忙起身，双手交握显得有些局促。
“童青，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还不等回答，她上前两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对不起。”
童青正在门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曼低着头：“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也知道你恨我，但我是被逼无奈，如果不和他们一起欺负你，我就会成为被欺负的人，我胆子小，害怕了，才会那么对你。”
她安静地跪着。
“所有证据我都已经送给警方了，希望能帮他们查清楚案件，我也不期待你的原谅，等进了监狱之后，我会好好改过，希望等出来之后还会成为朋友。”
童青还没说话，一旁的警员叹了一口气，上前将她扶起来。
“你也是被逼无奈，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好了，改过之后好好做人。这次能找到他们的联系方式，把参与到其中的人全部抓住，都是你的功劳。”
陆曼踉跄着站起来，满脸自责。
“谢谢。”
“你真的是因为后悔，才会出面指证吗？”童青这时候却突然开口。
陆曼愣了一下，终于抬头看着她。
“是的……我不该伤害你，我后悔……”
童青却摇了摇头，一眼就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
“这个牢房是警局专门为你准备的吧？单独一个人的房间，为了不让其他人报复你，为什么他们会报复你呢？因为你成为了污点证人吗，你是第一个把所有证据说出来的人。”
陆曼猛地攥紧拳反驳。“不是。”
“我问过其他警员，在那几个环卫工来作证，你和阮向雯发现事情败露之后，阮向雯恐慌害怕，而你第一个联系警员，私下说出了所有经过。”
童青缓缓说着，就连警员听了也心头一紧。
所有学生形成的闭环，确实是陆曼这儿先破的口。
刚刚经历了阮向雯变脸的经过，她顿时有些慌张起来，有些看不懂现在的孩子了。
陆曼依旧低着头。
“我没有……我真的后悔，我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你。”
“的确，你从来没有主动过，但你也从来没有拒绝。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长大之后想要成为一名律师，房间里也放着很多法律相关的书籍，提出法不责众，向他们说明民事案件的空子，教所有人咬死同一口供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这番话吓得警员迅速松开了扶着陆曼的人，浑身发冷地后退。
陆曼浑身抖了抖，没有说话，安静地低着头，仿佛周围的事情与她无关。
在阮向雯最开始欺凌童青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态度，不参与，不主动，但是被动，推波助澜，出主意，随波逐流。
“你现在做的这些，真的是因为悔过吗？还是想要通过这种表现，争取减刑？”
房间中一度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足足一分钟，浑身颤抖的陆曼才终于开口。
“我做这些，有什么不对？污点证人是法律允许的，我参与他们的活动不是出于主动，而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是被迫的。”
“我知道。”
童青淡淡说了一句，没有再多一言，转身，离开了牢房。
她知道，但是她不会原谅。
警员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陆曼，一时间竟然猜不透他们的心思，刚才还以为这个小姑娘悔过了，可是现在一看，却只是为了利益而做出的妥协。
虽然这个妥协没有违背任何法律，只是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更何况，就算是污点证人，眼前这人参与校园霸凌，两次谋杀未遂，刑罚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减轻的。
她熟悉法律，却远远低估了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
童青走到警局大厅，董书记、陈队和童母几人都聚集在一起，一看到她连忙走过来。
“刚才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你见看他们做什么？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青青。”童母上前拉着她，道：“要是有什么委屈，就和妈妈说。”
童青深吸一口气。
“我没事。”
说完，把手机拿出来递给陈队，道：“这里面有一些录音，希望能当做证据。”
陈队一惊，连忙接过来。
“什么录音？”
“阮向雯说，等她出狱之后就会报复我的证据。”
几人脸色顿时大变。
“她敢！真是胆大包天！”
“直到现在还不肯悔过，真是没救了。”
……
等他们骂了一会儿，童青才询问道：“陈队长，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陈对的神色严肃了些。
“所有闹事的家长以妨碍公务，聚众闹事拘留和罚款，参与那天晚上入室行凶的二十八人，包括学生和老师，都会被起诉谋杀。”
“阮向雯，严子琪和陆曼还有二次谋杀罪，到时候一起把证据送去法院，今天一整天，我们已经收集了很多证据，绝对跑不了！”
他握了握拳，激动地说着。
闻言，童青缓缓松开了一口气，又转头看向董书记。“那学校呢？”
“这件事情正在处理中，我们正在商议，这个决定太过重大，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说完，又犹豫着开口：“童青，明天就要考试了，你……”
现在被拘留的那些学生是不可能参加考试了，他就担心童青这段时间遭受非人的对待，影响了她考试的状态。
闻言，童青缓缓笑了一下，眼底带着光。
“他们毁了自己的未来，我不会。明天，我会准时参加考试。”
童母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做完最后的笔录，童青和童母两人才终于离开学校。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夜市的灯亮起来。
童母一路上都紧紧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吃完东西，两人才终于回到学校。
警察今天在家里收集好证据之后，还帮他们稍微整了一边，只不过东西都被砸烂，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堪入目。
看着客厅中的一切，童母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说我以前一直催你，要好好学习，学习才是重要的，可是在妈妈心里，你健康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比青青更重要了。就算明天考得不好，也不要有压力。”
童青微微一笑。
“我会好好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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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
正是a大新生入学的时候，校门口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