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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1 / 1)

她望着景云帝流泪道:“我是阿兄一手带大,又怎么会做阿兄不利之事。”景云帝道:“你自然不会,只是……”安泰打断他,方才动之以情,现在需晓之以理,她低声道:“陛下也不用担心元郎,即便是前朝的皇族又如何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已成定局,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做外藩,永远为陛下守北疆,若陛下不放心我们在长安,也不愿我们回封地,我情愿和元郎带着鲤奴去凉州,再不踏入长安一步。”景云帝断然拒绝道:“朕怎么舍得你去那蛮荒之地受苦。”安泰道:“若是不去,只怕有一天陛下又要将那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景云帝望了望窦太后,又望了望安泰,他知道今日之事他若不表态,恐怕不能善了,做儿子与做兄长总要退让一步,他叹了口气道:“阿妹也别多心,既然这事已经查清楚了,朕想与你做一门婚事,将永仙指婚与鲤奴,我们做一门亲家,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一旁的永仙猛然抬头,安泰也极惊讶,窦太后缓缓道:“鲤奴是个好孩子,将小十三托付给他,做阿婆的也放心。”见阿娘如此说,安泰知道这是阿兄给出的一张包票,只能默然点头。景云帝叹了口气,柔声道:“太后病体初愈,不易伤神,还是请移驾清思殿。”窦太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安泰恍然觉得,记忆中强势的阿娘此时仿佛一下老了许多岁,她搀扶着窦太后上了凤辇,景云帝轻声道:“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你也用些膳食。”安泰望着脸色苍白许是头风又犯的阿兄,低声道:“我陪一陪阿娘,便要回去了。”说完期望地望着阿兄,等他应允自己出宫,景云帝望了她片刻,终于叹息道:“也罢。”出了建福门,望着身后自己曾生活过十几年的巍峨宫殿,安泰忽然泰感到如释重负,她拉起阿樱的小手道:“幸好今日有我的阿樱。”阿樱乖巧拱进她怀里,轻声道:“幸好阿娘平安。”安泰吻了吻她的发顶,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打定主意要加倍补偿她缺失的母爱。安泰回到王府之后才想起另一件事,今日兄长虽放了她回来,却并未开口放元郎。她知道兄长心中疑虑未消,所谓指婚,也可能只是权宜之计,想到此处,不禁忐忑。元剑雪见到安泰自然是极惊喜,将昨夜之事细细讲与安泰,安泰方知道原来这次竟如此惊险,欣慰小九果然可堪大用,又愤怒竟真有人欲置元家于死地。至于这幕后之人,不言而喻,自然与高家脱不开干系,只是不知道他们背后又是什么样的势力。听元剑雪又提及郑任与余现,安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顿时呼吸急促,她思索了片刻,提笔写下一封信,封好交与元剑雪道:“将这封信送与你九表兄。”元剑雪迟疑道:“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若明目张胆将他牵涉进来,恐怕不妥。”他话音未落,一旁便有个声音怯生生道:“兴许,我可以试一试。”元剑雪转头,发觉是阿樱,她从他手中拿过那封信,沉声道:“这件事交给我罢。”今日方知她行事稳妥,元剑雪望了眼安泰,见她也是一样的神情,点了点头道:“此事须得做的悄无声息。”阿樱点了点头,元剑雪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嘱咐道:“路上小心些。”此时未时已过,阿素只觉这一觉睡得极香甜,她朦朦胧胧睁开眼,正对上李容渊秀澈的眼,自己奶猫似的拱在他怀里,有热度揽在自己腰上,是李容渊修长的手。她的腰细得他的一只手都握得过来。阿素极窘迫,这成什么样子,怎么竟睡到了他怀里。下意识打开李容渊的手,死命从想从他怀里挣出来,却被牢牢禁锢。李容渊捏了捏她细瘦的脊骨,才淡淡评价道:“硌手。”他的语气极不满意,阿素气结,明明被占了便宜的是她,倒好像他吃了亏似的。见她一脸不平,李容渊以拇指擦掉她唇畔的一点湿润,低声道:“睡得那么香,还打小呼噜。”阿素面色微红,原来她睡相这么不好么。说话的时候,李容渊俊美的脸在面前放大,阿素觉得自已一点都动不了。他眸色深沉,忽然道:“闭眼。”阿素很听话地真把眼睛闭上了,似乎有人凑近。皮肤能感知到一丝热度,以及属于他的,独特的幽静气息,阿素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然而忽然响起叩门声打断了一切。阿素一惊,意识回落,她睁开眼睛,正见李容渊深邃的五官在近前,近得可以一根根数得清他浓密的睫毛。他低着头,眸色深不见底,似乎正寻她的嘴唇。阿素的脸刷一下红了,猛地推开他,李容渊一怔,却捉了个空。阿素急急要下榻,拼命逃命的样子。叩门声还在继续,李容渊心情不好,随手抄起一件东西丢出去薄胎红釉天青瓷枕顿时在青玉砖上碎成了八瓣。察觉到室内之人的怒气,朱雀道放低道:“殿下,有人求见。”阿素已爬到榻边,却被他攥着脚踝。李容渊根本不理朱雀的声音。阿素努力挣扎,又蹬翻了榻角的金狻猊香兽。阿素越挣扎,他越怒气上涌,只觉得心凉,焐了这么久一点也没焐热,见到他就像见了鬼。听见里面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和重物翻倒的声音,朱雀有一瞬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但她深知李容渊性格,只能站在门外。听见里面渐渐平静下来,朱雀再次低声道:“是长平县主,送来一封长公主的书信。”阿素一惊,是阿樱来了,那是她家有什么事情?阿素顿时停止了挣扎。然而她不挣扎,李容渊也没有更高兴一些。阿素抬眸望着他,期期艾艾道:“殿下……不去看一看?”见李容渊不答,她咬着嘴唇,低声道“兴许,真的有什么事情。”“你想我去么。”李容渊居高临下打量着她。阿素茫然点了点头。李容渊不发一言,却起身走出帐幔之间。第42章 嫉妒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与他……见李容渊走了出去, 阿素赶忙从榻上下来,走到外间之时,正见朱雀已命饮澜和听风备好青盐热水, 入内伺候盥洗。李容渊接过饮澜端来的茗茶,漱在一旁的唾壶之中,阿素小心捧来一条用热水打湿的帛巾递与他,李容渊接过帛巾并未自用, 而是让她站着, 仔细将她睡花的小脸抹了一遍。被巾帛的热气一蒸,阿素顿时清醒许多,净了面神清气爽,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按住李容渊的手, 想接过那脏了的巾帛, 然李容渊却并未在意,以她用过的巾帛擦了擦手, 方掷在一旁。伺候李容渊更衣之时, 阿素才发觉方才在榻上自己挣脱得太用力, 指甲在李容渊手腕上深深挠了一道。他掌中本有刀割伤,还未好透,如今一道鲜红的印记高高肿了起来,甚为明显。阿素慌忙去寻伤药,然而待她端着药回来, 已不见李容渊的身影。阿素怔怔握着瓷瓶, 思索阿樱此行的目的,只盼不要是阿兄又出了什么事才好。此前朱雀已引阿樱到北苑东厢稍待,又命两位身姿轻曼的婢女在敞阔的轩室为其奉茶, 可只等到煮好的茶粥都凉了下来,阿樱依旧未等到李容渊的身影。未免引人注意,此次阿樱轻车简行,身边只带了一位嬷嬷。这位从小看顾她长大的邱嬷嬷是打宫中出来的,又随她一同到长公主府,并不曾受过这样的冷落,心中未免不快。阿樱却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如今我们是来求人,多等一些时间也无妨。”如今已过了午,李容渊尚未起,阿樱不由有些疑心,究竟是什么人绊住了他。邱嬷嬷闻言虽按捺下心神,却在心中想,不过是诸皇子中未封王的一位,九殿下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连长公主府来的人也不放在眼中。想到此处便将气都发在那两位侍茶的婢女身上,指挥她们团团围着伺候。阿樱却喝止住她,温柔有礼吩咐那两位婢女若有事可先行退下。那两人对望一眼,福身而拜,对这位不摆架子的贵女倒心生好感。不过邱嬷嬷也就意难平了片刻,待李容渊迈入轩室之中,望见他飒踏凛然的身影,顿时心生惧意,再不敢若方才那般趾高气扬。阿樱也极惊喜,而李容渊只淡淡望了她一眼。阿樱取出安泰写与他的信递过。李容渊展开看了看,微微蹙起眉峰。“九哥哥,如何……”阿樱有些紧张地望着李容渊,她实是好奇安泰在信中写了什么,然而李容渊似乎并无心与她解释。起身走到书案前,即刻有婢女上前为他研墨。他取过一支紫毫,挥笔写下一封回信,以火漆封好递与阿樱道:“带回交与长公主。”整个过程不过一刻,李容渊语气冷淡。阿樱心中极委屈,曾经他待她也很好,闲暇时会关心她的功课,也会夸她书读得好。她心中有小小的欢喜,在这方面,自己比表姊简直强上太多。每次与李容渊谈论她永远不懂的话题,望见她带着艳羡的眼神,阿樱便会感到无上的快慰,至少在才情这方面,惫懒的她永远也及不上自己。然而后来阿樱发觉自己错了,错的离谱。那日她见阿素不过才抄了两卷书便伏在案上睡着了,以为李容渊定会嫌她整日偷懒,却没想到他缓缓踱到她身边,却翘起唇角,将她身下的素笺抽了,见她还不醒,又卷起握在手中在她肩上轻轻一敲。阿素方迷茫抬头。李容渊掷了素笺道:“不想读便不读。”见她神色犹豫,又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话,阿素脸上便立刻流露出欢喜的神色来,起身与他同出。那时的她看着这一切,只是悄悄站在一旁,紧紧绞着手中的帔子,而阿素非但不避,反而欣喜上前拉住她的手,悄悄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她心中百般不痛快,挣开手,转身便走了,阿素怔怔望了她的背影许久,后来真拿了个糖人回来,怯怯问她怎么不高兴。她狠狠将那糖人扔在地上,摔成了八瓣,阿素虽然心疼,还傻傻上来哄她。明明就是生她的气,她竟然还要来来问。她这表姊是金屋蜜罐里养大的,才会如此不谙世事,阿樱冷漠地想,然而若不是有一个好的出身,有耶娘阿兄的疼爱,又怎会如此天真娇憨?此时她并不羡慕阿素,因为,现在这金玉荣华,耶娘阿兄的疼爱,郡王之女的名分、实封,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想到此处,阿樱微微垂下长睫,再抬头望着李容渊,换上一幅楚楚堪怜的神情。不知从什么时候,一切都不同了,他们的关系竟淡薄至此。然而……不急,这世间再也没有阿素,她还有许多时间来改变这一切,包括他对她的态度。阿樱叹了口气,曾经的不甘与嫉妒渐渐平复,凝眸望着李容渊道:“九哥哥的伤,可好些了?”方才她便注意到李容渊手上的刀伤未愈,又有一道红痕高高肿起,是指甲挠的,新鲜的样子。究竟谁伤到他?阿樱脑海忽然中浮现起沈家那小娘子来,难道方才他房中之人便是她?她的直觉一向很敏锐。沈家五娘,她见过一次,美则美矣,却依旧是天真的样子,倒与……倒与她那表姊有些像。无怪李容渊将她放在身边,他向来喜爱这样的。然而阿樱却对这种天真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也不信李容渊对她是真心,心下安慰自己道,他不过是一时新鲜才将她放在身边,过一段时间也就淡了。想到此处阿樱柔声道:“让我看一看。”说完伸手想托起李容渊的手掌,然而他却拂袖起身,望着朱雀淡淡道:“送县主回府。”望着李容渊径自而去的背影,阿樱紧紧抿起嘴唇。然而她向来有分寸,知进退,见如此局面自也不再多言,起身一福,带邱嬷嬷告辞而去。她大方端庄,礼数周全,懂事得叫人心疼,朱雀亲自送她出府。她们乘肩舆方行到一处花丛畔,忽然奔出一只白狐狸来。那肩舆一晃,白狐狸被一位婢女捏着颈后皮毛拎在手中,那婢女擦了擦汗道:“总算抓到你了。”阿樱闻声而望,见从那婢女身后又走出一位小娘子来,接过白狐狸抱在自己的怀里。她心中一顿,方才还想到沈家五娘,没想到竟真遇到了她。她身边婢女与李容渊府中之人打扮不同,想必是自己从家带来的。这一主一仆,自然便是阿素与琥珀了。阿樱见五娘抬头,怔怔望着自己,那神情与阿素真有几分些像,心中没由来一阵厌恶,淡淡吩咐道:“走吧。”她坐的肩舆重又行起,只是经过抱着狐狸的五娘身侧时,阿樱隐隐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与他惯用的一模一样。果然,想必方才九哥哥房中之人定是她了,还真是……得宠。阿樱心事重重上了马车,那车厢极宽大,鎏金香球散发着宁神的香气,红泥火炉上煮着热水,雾气氤氲。然而并不着急回王府,阿樱只是命马车原地不动,取过李容渊写与安泰的那封信,将上面的火漆贴在灌好的汤婆子上,煨得软了小心撕下来,抽出信来细细读了一番。她身旁的邱嬷嬷道:“信中说什么?”阿樱道:“是前日有位工部的八品小吏在狱中被冤屈致死,姑母让九哥哥以事此弹劾刑部尚书郑任,然而他却不愿意。”邱嬷嬷自然不懂这些,阿樱仔细思索了一番,将火漆烤化重新封在信上,才命马车起驾回府,却命其缓行。车夫虽不懂其意,却按吩咐行事,所以到达兴道坊时,天色已不早。此时距靖北王元子期被押入刑部大狱已过去了两日,安泰忧虑夫君,此时见到阿樱归来,粉脸在寒风中冻的通红,不禁怜惜道:“怎么回来如此之晚。”邱嬷嬷正要回话,阿樱忽然怯怯道:“我不敢说。”她言语中似有深意,安泰揽着她坐在身边,疼惜道:“但说无妨。”阿樱低声道:“今日我去见九哥哥,命人通传说是姑母要我来,可是我在轩室中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来。我想若无事,他定然不会耽搁,许是让什么事情绊住了。问了府中的女史说是还未起……”安泰蹙眉道:“小九平日向来勤政,怎会如此惫怠?”此时邱嬷嬷已然会意,意有所指道:“许是被什么人缠住了,今日见九殿下手都被抓伤了一道,想必是个泼辣性子。”安泰闻言神色不豫,邱嬷嬷察言观色继续道:“听闻殿下身边,也只有一位沈家的五娘……”安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是亭暮的女儿。”阿樱好奇道:“不是说她是九哥哥收的女弟子,跟在身边读书。”安泰面色有些不好看,向着邱嬷嬷道:“以后不许对县主说这些轻浮之事,教坏了她。”邱嬷嬷赶忙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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