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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1 / 1)

“为什么是我。” 愤怒和委屈涌上来,阿素声音沙哑,萦绕在心间的困惑脱口而出。她原以为他不会在意任何人,可却待她殊众,她想不通五娘在他眼中到底有什么特别。李容渊凝视着她,淡淡道:“也许以后,我会告诉你答案。”“不过,不是现在。”他斩钉截铁结束了对话。阿素知道自己今日是得不到答案了。疑惑缠绕着她,仔细思索自遇到他来的种种遭遇,阿素知道一切并不是巧合。他将她拘在府中,自然也并不是临时起意。五娘于他,究竟有什么特别?阿素无从知晓,然而经历方才之事,在他面前她再也无法泰然自若。护送安泰长公主回府的折冲校尉霍东青回转复命时,朱雀正在李容渊房中侍弄一占盛了半面清水的白瓷。饮澜望着她将一枚陈年的花籽剥去风干的硬皮沉入水中,好奇道:“女史养的这花,真的在冬日也开得出?”朱雀知道她的兴趣不在侍花弄草,笑道:“有什么话便说罢。”饮澜犹豫了一瞬道:“方才婢子与郭校尉送安泰长公主回府,女史曾命婢子取一瓶雪莲生肌露一同送去给世子治伤,然而婢子却在世子处见到一瓶一模一样的,想来天下竟还有第二人与女史一般精通药理,也调得出这灵丹妙药来。朱雀闻言秀眉微蹙,沉声道:“当真是一样?”饮澜点了点头,朱雀沉吟一番道:“这几日,娘子可有出府?”饮澜道:“自然没有,只有她身边的琥珀曾出府一趟,说是要给病中的父亲送药资。”朱雀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知道便罢了,切不可告诉郎主。”饮澜好奇道:“女史可知,她到底是何来历?若说郎主对她上心,平日里倒冷冷淡淡的,若说不上心,又整日拘着她,尤其今日可真奇了,明明勒令她在房中待着,却悄悄将人都撤了,任她跑出去……”她话音未落,便听低沉之音在身后道:“什么事不可告之于我。”饮澜一惊,回头正见李容渊,即刻跪倒在地上,朱雀向他一福,李容渊望着她淡淡道:“胆子倒大。”朱雀即刻伏拜在地,李容渊望着饮澜道:“下去罢。”饮澜如蒙大赦,躬身而退,抚着胸口想,以后可再不敢多嘴了。朱雀起身,望着李容渊,知他已听到饮澜所言,她既能猜得出靖北王世子处的药是谁送去的,他又岂会不知,心中不免嗔怪小娘子太不安分了些。为免触李容渊逆鳞,朱雀转了个话题道:“郑家发往青州的那十辆牛车,三日后便要启程。”李容渊眸色深深,微笑道:“倒真是着急。”朱雀躬身道:“一切皆已按郎主吩咐准备妥当。”李容渊望着身畔的那盏白瓷,沉入水中的花籽抽出了一簇纤长的花瓣,在水中妖娆地绽开。这花唤作沙棘,只生长在茫茫的大漠之中,遇旱即眠,遇水即生,生命力极强。李容渊拈起一片花瓣,房中即刻溢满了奇异的香气,而那沙棘花的花瓣离了水,即刻又蜷缩起来。见他独自沉思,朱雀悄然告退。阿素回到自己那间静室时,琥珀见她面上红晕,忙上前询问,阿素却握着她的手道:“那瓶药,可送出去了?”琥珀道:“已按娘子的吩咐送与三娘了,想必早已到了公主府。”阿素松了口气,朱雀给她的药治外伤极有效,阿兄用上也能好的快些。之后她坐在镜前,轻轻抚着眼下,那柔软温热触感仿佛犹在。他为什么要做这事……以后与他要如何相处。阿素烦躁地摇了摇头,想将李容渊的影子从脑海中赶出去,然而闭上眼却满是他英俊的脸。赌气似的唤琥珀去打水,阿素将李容渊触碰过的地方洗了三遍,才觉得心中舒畅了些。只是一想到今夜还要入内值宿,心中依旧发毛,不禁仔细思索起若饮澜来唤她该用什么托词。然直到入夜,饮澜并未前来唤她值宿,阿素有些诧异,只觉不同寻常,忍不住悄悄向李容渊的寝居走去,方走到外间的歇山檐下,便见饮澜和听风都守在外面。饮澜见了她道:“今夜不用你,有我们守着便可。”是逐客的意思,见饮澜不欲多言,阿素只得离去,但终究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又回眸望了眼灯火通明处之处这一望不要紧,阿素正见一位白衣女郎婷婷袅袅沿石阶而上,行至屋前,饮澜与听风推开门扉,那女子聘婷步入李容渊的寝居,饮澜和听风重阖上门扉,侍立在外,片刻后,连里面的烛火也熄灭了。阿素一瞬间觉得气血上涌,做什么事要熄灯,不用想也知道。原来这才是今夜不用她的值宿的原因。这原也正常,他身边又怎么会缺人,只是阿素却觉得心里堵得慌,明明今日,今日他还……她觉得委屈极了,本来她可以对此毫无介怀,然而今日他做了那样的事,还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昏暗的内室,李容渊站在窗畔,身畔的白瓷中是一朵盛开的沙棘花。有人缓缓步入,却在外间之门阖上时随即扯掉了裹在身上的一袭白纱,腰间弯刀的刀鞘闪烁着寒芒。“答应殿下的事,做到。粮食,与我。”兜帽下的蓝眸如最清澈的水晶,那人的声音很轻,很好听,但汉话生硬,好在不妨碍理解语义。李容渊并未答话,只是拈起一片花瓣道:“你说这沙棘花开放的地方你都找得到,我一直好奇,你是如何在万千气味中分辨出它的味道?”那人望着沙棘花神情柔和,低声喃语,如诗篇充满韵律,李容渊自然听得懂,却淡淡道:“我说过,长安的胡商,没有人不会讲流利的汉话,你若想长久地待在这里,就要忘记你的家乡,忘记你的名字。”那人抬头望着他,执拗道:“殿下答应过,粮食。”李容渊轻声道:“关中大旱,上次从扬州筹来的那些已是极限。”那人抿唇,右手握在弯刀上,骨节分明,生硬而执着道:“一定,有办法。”李容渊并不否认,懒洋洋道:“我要你再做一件事。“那人一怔,李容渊淡淡道:“三日后郑家有十辆牛车从长安发往青州,是刑部尚书郑任送与青州都督,也就是他的岳丈生辰,我要你将车队截下来。”“你之所求,尽系于此。”那人郑重颔首。李容渊望着他清澈的蓝眸轻声道:“去吧。”那人重新蒙上白纱,推门欲出,却被李容渊拦下,他翘起唇角,眼神示意另一个方向,那人微怔,还是依言所行。阿素站在扶疏的花木间,望着远处李容渊的寝居依旧漆黑一片,心中气闷。此前本有一丝侥幸,也许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然而在外面等了许久,依旧不见那白衣女子从内室走出,熄灭的烛火自然也没有再亮。又过了半刻,阿素终于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走上石阶,饮澜与听风见了她皆是一惊。阿素不顾阻拦推开门,只见李容渊长身玉立,正站在窗边。阿素环顾四周,却未发觉任何白衣女子,只有淡淡的奇异香气弥漫在室内李容渊好整以暇地踱到她身边,阿素忽然有种自投罗网的错觉。第30章 失据让我抱一会饮澜气极, 方才阿素仗着人小灵巧,从她与听风两人之间钻了过去,径直闯入房中。此时见阿素只是呆立, 饮澜即刻要将她带下。抬头但见李容渊目光带着止意,饮澜心中一凛,与听风对视一眼,一同告退。方才阿素一时冲动闯入房中, 此时只见李容渊一人, 并无他人身影,顿觉尴尬。饮澜与听风躬身告退后,她也想跟在她们身后同出,然而刚迈出一步,面前却投下一袭颀长的身影。李容渊似不经意立在她身前, 淡淡道:“何事如此着急。此时饮澜与听风业已退至屏风之外, 阿素无法,只得低声道:“我……我忘了件东西在此处。”说完果真走到自己惯常睡得那方矮榻前, 坐在榻边在被衾间, 做摸索找寻的样子。然而她在榻边坐了会, 察觉李容渊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好整以暇等她找什么东西出来,不禁汗如雨下,低头思索如何将方才之事圆过去,却忽有轻捷步伐从自己身边而过。李容渊走入帐幔之中, 迈入榻上, 倚靠在隐囊之间淡淡道:“过来。”他声音不大,却不容抗拒。如今这房中并无旁人,自然是说给自己听。阿素犹豫着起身, 走入帐幔之中,谨慎地立在榻边。李容渊并未看她,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压力,阿素自知其意,只得也爬上床榻,蜷缩在榻边一角。此时室内并未重燃烛火,黑暗中阿素只觉李容渊闭目沉思,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她刚松下一口气,手腕却忽然被扣住,接着被轻而易举拖入一个怀抱之中。阿素惊慌失措地挣扎,却被有力的臂膀牢牢禁锢住。此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力量实在太单薄,整个人被从背后环住,李容渊的下颌正压在她的肩上。耳畔传来低沉的叹息:“让我抱一会。”他炽热的呼吸打在自己颈侧,阿素觉得肩膀有些痛,脸也有些发烫,听得出李容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阿素下意识放松,柔软的身体嵌在身后怀抱里。周围一片黑暗,只闻身后之人沉稳的呼吸声,阿素忽觉心跳得很快。如今她与他到底算什么关系?阿素不明白,也不愿想。贴着脊背的是阵阵暖意和沉稳心跳,让她在某一瞬间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然而清醒后阿素却不由质问自己,难道这一世还要重蹈覆辙,在同样的地方再跌倒一次?埋首在她颈间许久,李容渊才开口,低声道:“你可知,今日所见之人是谁?”阿素第一反应,他说的是那白衣女子,原来方才之事并不是她看走眼,他真与人半夜在此私会。想到此处,不由赌气道:“我怎会知。”李容渊轻笑道:“你又怎会不知?”阿素一怔,即刻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说的自然是白日里来访的阿娘,方才他有意模糊词句,想必是故意逗自己。而今日自己闯入房中的真正缘由,想必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阿素面上极热,幸好周围一片黑暗,她咬着唇想,真是太恶劣了,以前怎么从未发觉李容渊如此喜欢逗弄她,如今倒好似乐此不疲,是真将她当作解闷的乐子么。虽知李容渊有意作弄,但阿素却不能说破,只得闷声道:“是我记得混了,今日见的是安泰长公主。”李容渊既然已知她躲在石后,如今又把话说开,想必是不会再追究她偷听之事,然和阿素却有些好奇,为何李容渊会特意提起这事。正思索间,却听李容渊道:“那你可知,长公主为何而来?”阿素犹豫要不要做天真无知样子,然而知道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还是硬着头皮道:“长公主是来,与殿下商议驸马在北疆的战事。”李容渊淡淡道:“陛下对臣子起了疑心,只怕日后元家将有一场祸事。”阿素心中一紧,原来连李容渊也这般想,果然前世之事还要重演。她的手指下意识绞住帔子,李容渊握上她的手,闲闲分开纤长的指将绸帔扯出来,贴在她耳畔道:“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做?”阿素心跳得极快,今日她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把李容渊绑上元家这条船,如今机会真的来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极其关键,思索了很久才开口道:“长公主与殿下有亲眷之谊,元氏据一州之众,日后亦可为殿下夺嫡助力,于情于理,殿下都不能坐视不理。”这是她考虑了许久想出一番话,既为李容渊打算又合情理。只是话一出口阿素终究忐忑,等了许久后终于听李容渊笑道:“今日方知,你年纪不大,见识却不浅。”阿素一凛,顿觉自己失言,然而方才之话她又不得不说。进退两难,李容渊却并没有给她岔开话题的时间,眸色深沉道:“那便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他的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阿素虽不解其意,却知他大约早已打定主意,方才不过是考量自己。然而不知他的决定于自家有利还是有弊。阿素正思索,轻纱幔帐外交错繁复的窗棱间,乌濛濛夜空中忽一道红光炸裂,片刻后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际。阿素僵硬片刻,有种不好的预感。有力的臂膀随即将她环住,李容渊俯在她耳畔低声安抚道:“嘘。”。察觉怀中之人放松下来,方走到向窗畔。此时阿素也急忙走下床榻,掀帐幔而出,从半开的窗向外望去,正见东北方浓烟滚滚,似是失了火。半刻后室外响起一阵喧哗,朱雀急匆匆入内,向着李容渊福身禀报道:“兴道坊走水了。”阿素一惊,兴道坊只有一处建筑,独占半坊,便是耶娘的府邸,她的故居,先帝亲赐的靖北王府。第31章 故人面前是位陌生的贵公子在阿素的记忆中, 前世并没有这么一场大火。漫天的红光令她的一颗心揪了起来,然而在李容渊身畔,她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担忧来。好在下一刻便听朱雀继续道:“翊府武候铺已出动了百名壮丁, 带着百余件贮水的溅筒赶去兴道坊,听说起火的只是王府的马房,火势虽大并无甚要紧。”阿素松了口气,敏锐注意到朱雀话语中的关键词, 马房。前世那百具甲胄便是从自家马房搜出的, 联想到今日的火势,她心中一动,难道是阿兄听了自己的话,将那些甲胄都烧了去?这么想来,难道自家私藏兵甲确有其事, 并不是他人栽赃?好在无论如何甲胄已焚毁, 即便日后有人追究也寻不到物证,想到此处, 阿素终于放下心来,朱雀将详情向李容渊叙述完毕便福身告退, 阿素暗自惊异,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她竟能将长安城中发生之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又如此详略得当地讲述出来,想必这城中已悄无声息布置下许多眼线,随时注意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又过了半个时辰, 天边的红光终于黯淡下去, 应是火势已止。李容渊轻轻阖上窗,阿素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必是因自己方才失措起了疑心。不由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切不可如此大意, 毕竟她现在只是沈五娘,与元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不该为王府起火的事忧心。果然片刻后听李容渊低声道:“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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