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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便明白(1 / 2)

闻言, 甄停云也是端正了态度,不敢再耽搁,十分利落的收起手上的紫玉箫,然后跟着楚夫人上了马车。

至于被她牵过来的马兰头——这马也确实是很有灵性儿,眼见着甄停云上了车, 它便乖乖的跟着车厢,一路溜溜达达的跟着。

车帘被放下, 坐在前面的车夫沉默的挥动马鞭, 马车开始驶向京都女学。车厢里只有楚夫人和甄停云两人。

楚夫人坐在正中位置, 一手握着一卷书,一手压着书页, 似是要低头翻阅。甄停云上车后便多少有些拘谨, 只得坐在靠近车厢口的位置, 并不做声。

一时间, 车厢静的出奇,只闻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在这样的沉默里, 楚夫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开口问道:“很辛苦吧?”

甄停云一怔, 抬头去看楚夫人。

楚夫人眉梢微抬,秀眉弯弯。只见她慢慢的抬起手,掀开车窗的帘子一角。

清晨的熹光透过车帘的一角缝隙照入车厢, 仿佛是凌空洒下了一团薄薄的金粉,灿然生辉。

楚夫人抬眉转目往车窗外望去,清秀的侧脸映着淡金色的光, 神色看上去似有些许晦涩。

只听她不疾不徐的往下道:“我从你的箫声里听出了不平和难过。我也年少过,有过艰难之时,所以一听便明白”

不知怎的,甄停云昨夜里被裴氏气成那样,一夜的辗转难眠,哪怕是见着甄老娘这个祖母也都是强忍着泪水,强做笑容。哪怕是一早策马去寻楚夫人,满心的忐忑,眼里也是干涩的,没有一滴眼泪。

直到此时,直到她听见楚夫人这样温柔坦然的话语,她忽然觉得眼中一酸,眼里的泪水不知不觉便掉了下来。

世间的悲与欢便如洪流,涛涛而过,从不同流,更不相同。

所以,这样一句“一听便明白”,竟是极难得的宽慰之语。

甄停云咬牙忍住眼泪,只小声道:“许多事情,本就是辛苦的。”

她并没有虚伪的说不辛苦,可也不想抱怨什么,只能这样说。

没想到,楚夫人闻言却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些微笑意,轻声应道:“是啊,人活在世上,总是会碰着些令人觉得辛苦、觉得难受的事情。我年少时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神魂颠倒,因他极爱读书,手不释卷,我也学他一样的读书学习后来,我与那人分开,从西南来京城,只带了一车的书卷。直到那时我方知道:无论是爱还是恨,再激烈也无法久远,只有我们看过的、学到的东西,那是能够伴随我们终身,永不会辜负我们的。”

“停云,学习也会很辛苦,同时也会很快乐。”

楚夫人温柔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与她道。

甄停云的眼泪终于没忍住,一滴又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掉了下来。

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洇开一团水痕。

等到马车到了京都女学时,甄停云已是哭红了眼睛。

楚夫人也被她这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只得板着脸,故意拿话逗她:“你这样的,要是被我领进去,旁人只当我是强抢良家女做徒呢!”

甄停云第一次遇着楚夫人这样好的人。

或者说,不知怎的,她一见着楚夫人便觉这是极好极好的人。

听着楚夫人这玩笑话,她也破涕为笑:“就不能是喜极而泣。”

楚夫人给她递了条帕子,笑说:“现在要能把眼泪擦干,我才信是喜极而泣。”

甄停云终于被她的话给逗笑了,这才止了泪,两眼通红的随楚夫人进了京都女学。

因着马上就要到考试时间了,甄停云虽是第一次来京都女学却也没工夫左顾右盼,只老老实实的随着楚夫人去了一个专门辟出来的考房。

若是那些拿着凭证来考试的女学生,那么就得提前过来,先抽考房和座位——这也是防止考生提前知道位置后彼此勾连作弊。而甄停云这种直接被女学里的女先生专门引荐的倒是不需要抽位置,直接就能进去了。反正,女学里的女先生统共也就几个人,而每位女先生也都只有一个举荐名额,这么个专门辟出来的考房,无论如何都是没法子填满的。

走在路上,楚夫人方才想起来与甄停云解释:“那些女学里先生引荐来的学生,虽可免凭证,但也必须集中在这一间屋舍考试——这样看得严,能防止有人私下舞弊,也能少些议论。”

这是甄停云早就知道的,闻言只点点头,表示理解。

楚夫人想了想,才道:“不过一般都没几个人的,今年大概也是如此。到时候我与监督考试的教习说一声,你自己进去,随便挑个位置坐下就是了。等到了考试时间,会有人给你们发卷子的。”

顿了顿,她怕甄停云不懂这些,特意又补充了几句,“早上考得是常识、算学还有书法,记得答题写卷子时把字写得好看些,我就见过因为不小心把墨滴在卷子上,书法被批丁等,也就是不及格的至于礼乐御射这四门,是下午考的。所以,一般上午的考试结束后,大部分的女学生都是要留学校用午饭的。等你考完了,我会过来领你去饭堂用饭的。”

甄停云想了想也觉没问题,接着点头。

楚夫人长话短说,很快便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两人也走到了门边。楚夫人显是认识这位负责监督的女教习,笑着与人打了招呼,这才将跟在自己身后的甄停云推了上来,与她介绍了一遍,表示这是自己新收的弟子,也是自己此回推荐的人,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那女教习似有讶色,垂眸打量起甄停云。

甄停云缓步上前来,神色自若,郑重的与这位女教习行了一礼。

女教习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微微点头,示意甄停云进考房。

甄停云不由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抬步往里去,接着走路的空隙悄悄的打量了一下这间专门辟出的考房。

正如楚夫人所言,这件考房乃是专门留给那些女学里先生所引荐的女学生的,里面确实是没几个人,哪怕加上个甄停云也不过是三个人。

里头原是坐着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分做两侧,一者挽高髻,耳佩明月珰,身着明紫短袄配银白长裙,高挑冷艳,眉间隐含傲意;一者梳双平髻,身着海棠红袄子配藕荷色长裙,娇小可爱,神态活泼。

因着考房里只她们两人,原是四目相对,隐隐对峙着,此时忽见又来了一人,两个姑娘不免也都有些惊异,皆是抬目看来。

甄停云才经过了差点不能进考场的惊险,这会儿虽然眼睛红肿,但神色还是从容的很。哪怕是被这两姑娘紧盯着,她也是不惊不慌,反倒与这两人点了点头算是示意,然后便从中挑了个位置坐了。

于是,这考房里的局势便从两方相争,到了三足鼎立。

甄停云安之若素,先是抬起手仔细的检查了摆在桌子上的文房四宝——为了防止女学生们夹带东西,文房四宝都是考场自备的,只是这质量肯定是好不了的,所以才更要检查,要不然写到一半笔断了什么的就不好了

检查完了文房四宝,甄停云便将搁在最前面的青石砚台移到眼前来,卷起自己的袖子,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当她傻啊——这套文房四宝的质量也就仅仅是能用而已,尤其是这青石砚台和墨条,多是粗制滥造的,研起墨来都是十分费力,可不得提前研好了。若真是傻傻的坐在位置上等卷子发下再研墨,岂不要多费时间?

说来,比起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闺秀,甄停云这乡下长大的力气还是够的,而且甄停云往日里也是用惯了这些便宜东西,哪怕墨条用起来有些打滑,她也是轻车熟路,只是心里暗道:她都要这样费劲,不知道那些弱质纤纤,用惯了好墨好砚台的闺秀们究竟得费多大功夫才能研出墨汁?

甄停云一边想一边研墨,倒叫那两个正悄悄打量、注意她的姑娘都看得一怔,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连忙拿出自己的砚台,学着她的模样开始研墨做准备。

一时儿,屋内气氛也缓和了许多,毕竟砚台和墨条都十分粗糙,研墨不易,三人皆是低头专心研墨还真顾不上其他人。

就在甄停云的砚台磨出些许墨色时,忽而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响亮的钟声。

一声未断,紧接着又是一声钟声。

足足的三下钟声,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京都女学。

这是要开考了。

适才那个守在门边的女教习从门边走进来,然后从屋内的一个匣子里取出三份卷子,分别发给坐在屋中的三位考生。再有就是每人都有三张草稿纸作为备用——毕竟这第一场考试也考书法,学生们多是需要草稿纸打好腹稿,写的差不多了再用自己擅长的字体抄写到卷子上,以供考官欣赏书法。当然,为了防止作弊,草稿纸上面也要写名字,最后也是要收上去的。

甄停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考试,难免有些忐忑,拿到卷子后便先将上面的题目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随即便松了一口气:这卷子并不算难。

卷子主要分做三部分。第一部分考的是常识,涉及到了四书五经上的释义,不过这毕竟不是科举,考得多是基础常识,这些题目还真算不上偏僻,甄停云粗粗看了一眼也不觉得特别难;第二部分是几道算学题,这倒是有些难度,应该是费一些时间的;第三部分则是一道策论题,题目是:“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此言何解?

考试时间一共是一个半时辰。

甄停云看完了整张卷子,心里慢慢的考虑着策论题要如何写,手上倒是不紧不慢的又把卷子翻到最前面,开始在草稿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提笔在草稿纸上写起了前面的常识题。

事实上,甄停云这些日子紧赶慢赶,也不过是挑着紧要的学,最欠缺的就是这些基础以及常识。所以,她很认真的将这些题目一道道的看下来,虽然不全会,有些还需要仔细想一想,但这也确实是给了她认清自身基础的机会。而且,这些常识题并不生僻,甄停云大部分都答得十分顺利,等答完了题目再往回看,竟也都给答上了——这里面十之七八是她有把握的,剩下的几分这是她勉强填上的,至少比空着好。

甄停云心里还挺满意的:毕竟,她对自己的情况也是十分了解,不可能真和那些自小学起的闺秀千金比,如今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接着,甄停云开始翻看起第二部分的算术题。然

后,她就被第一道算术题给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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