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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菜馅的饺子(1 / 2)

话声方才落下, 傅长熹又看了看自己琴案上的那架琴,他心念一转倒是有了主意:上回要赶时间,甄停云说到一半便走了人, 倒是没能吹箫。今日倒是赶了巧,正好试一试自家女学生箫曲上的进益。

傅长熹正想这事,很快便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轻盈, 欢快,像极了枝头跳动的雀鸟,只听着那声音便令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房门很快便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甄停云的声音——

“先生,你在吗?”她从门外来, 带着春日那清新的气息和正午的阳光, 声音甜脆脆,“先生, 我给你带饺子了,我亲手做的!”

傅长熹仍旧坐在琴案后, 没出声,也没起身。隔着一座大屏风,他可以透过屏风镂空的缝隙看见左右张望的甄停云,看着她提着食盒到处寻人。

甄停云今儿穿一件嫩绿色短袄,配鹅黄色的长裙,硬是将原本高挑的身量也被拔高了一截,此时背光站在门边, 纤细袅娜,像极了仕女画里一步步走出来的美人。

午日阳光正盛,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照在她的脸容上,脸蛋雪雪白,娇嫩的就像是一揉就会碎开的玉兰花,又仿佛最上等的美玉,哪怕是在光下也是莹莹发光。

傅长熹看着她,觉得她这模样像极了才踏入春林的小鹿,可爱的不得了,叫人很想伸手去摸一摸春天里才冒头的幼嫩犄角。

然后,他又想起了:是了,她也快要过生辰了,等过了生辰也就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这一瞬间,傅长熹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转过了乱七八糟的念头,但他还是及时止住了胡思乱想的自己,咳嗽了一声,止住了乱窜的甄停云:“我在这里。”

甄停云闻声,绕过屏风,这才看见了正坐在琴案前的傅长熹,不由笑道:“先生在抚琴?”

“只是试一试声罢了,”其实,这会儿见着甄停云过来,他也是高兴的,只他一贯端肃,便是心里喜欢,面上也是淡淡的,伸手面前的绿绮琴推开些,转口问道:“怎么想起来要过来?还带饺子?”

甄停云闻声便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将食盒搁在一侧,伸手打开了给傅长熹过目,语气轻快的与他解释起来:“我今天陪祖母去庄子里散心,原就想着要来先生这里看看。午饭时正好吃了一道油拌芥菜,我吃着觉得味道不错,便也想叫先生尝尝味道。正好芥菜都是现采的,新鲜的很,我干脆就做了些芥菜饺子给先生送来。”

说着,她弯了弯眼睛,嘴甜如抹蜜:“可见是我这做学生的心里有您呢——但凡有好的,总是想着要来孝敬先生您的。”

傅长熹听着,心下颇是妥帖:他幼年失母,因此又被孝宗皇帝迁怒,年纪轻轻便去了封地,堪称是亲缘淡薄。虽说他手下多得是服侍之人,亦有许多忠心臣属,但细论起来倒也没有甄停云这样的贴心——当然,这也是因着那些人都知他的身份,到底没有甄停云这样的厚脸皮。

眼见着傅长熹脸色稍缓,甄停云自觉完成了“每日一马屁”的日常任务,紧接着合上食盒,将之交给别院的下人,让人去煮饺子来,口上道:“等煮好了,我陪先生吃一碗。”

傅长熹一时没忍住,嘴上挑剔道:“还说给我送饺子呢——统共只那么一点,你自己就要分一半去,可见是个不肯吃亏的。”

甄停云状若无辜:“我这也是为了陪先生啊。”

傅长熹微微抬眼,眼眸黑白分明,瞳仁乌黑如墨。他的脸容英俊且淡漠,看人时似乎没有一丝的情绪。

甄停云却不怕他,见状反倒玩笑着反问道:“要不然,我坐边上眼巴巴的瞧着先生你吃,先生怕也吃不下吧?”

对着甄停云这样的,傅长熹到底生不起气,只得又把目光收了回来,摆出都随你的模样。

甄停云哄好了傅长熹,一时儿又想起自己午间吃的腊肉蒸饭,不免懊悔,小声道:“哎呀,忘了带两块腊肉。我们庄子的腊肉都是自己做的,听说用的还是野猪肉,我吃着也觉味道不错,原是想给先生你带一些的”

屋中多了个甄停云,倒是没了先时的幽静,只是傅长熹也不嫌烦,心情反倒轻松了许多,顺嘴道:“你要想吃腊肉,我叫人准备就是了。哪里值得你这样长吁短叹的”

甄停云自己把自己给说馋了,犹豫了一下,便道:“那,就叫人做一点?”

这点小事,傅长熹自是随她,略一点头便将这事交代给了下头的人,这才指了指琴案对面的位置,道:“带箫了吗?”

甄停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考教她这些日子在箫曲上的进益。

她立刻就把饺子和腊肉蒸饭什么的抛之脑后,应声道:“带了的!先生你给我的紫玉箫,我都贴身带着,就怕丢了。”

不得不说,甄停云这话,傅长熹听着这觉顺耳,语声也稍稍和缓了一些:“那好,你便吹一曲,我为你伴奏。”

一时,两人隔着琴案,一坐一立,一者抚琴,一者吹箫,琴箫和鸣,乐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屋内窗扇半开着,这琴箫之声很快便随风传了出去。

彼时,燕王府小郡主正领人在西山游乐,听得这乐声也是一怔,便叫了人来问。

听说是山下别院的乐声,她素来冷淡的面上不由也是一喜,笑与左右道:“真是巧了,肃皇叔今日也来了。”

能被小郡主叫一声肃皇叔的,自然就只有摄政王。

在场诸人闻言都觉心头一跳,很有些惴惴。

倒是甄倚云,虽说一直惦念着还未见面的燕王世子,闻听摄政王之事仍旧是心如鹿撞,难免开口问了一句:“既摄政王在此,我们是不是要避一避?”

甄倚云颇知小郡主为人脾气,这话听着似劝实是暗暗推了一把。

果然,小郡主闻言秀眉微蹙,便看了过来:“这有什么好避的?既肃皇叔在此,我做侄女的自是要过去见礼的。”

甄倚云低了头,没再说话——她也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跟着小郡主去见见这位摄政王。

虽然里对这摄政王的描述并不多但也隐隐的提过一些,暗示拔出沈太后和沈家一党,并且敲定燕王世子的储君之位的人就是他。所以,甄倚云心里实在是有些好奇,很想见一见这个里“权倾朝野,不婚不嗣”的摄政王。

有傅长熹在侧弹琴配合,甄停云倒是十分流畅的吹完了一曲。

一曲罢,甄停云很是自得的收了紫玉箫,转头去看傅长熹,朝他眨眨眼睛。

傅长熹只当她是眼抽筋,问道:“怎么了?”

甄停云只好开口暗示:“先生,你觉得我吹得怎么样?”

“还好。确实是进益良多。”傅长熹忍了忍,还是夸了她一句。

甄停云美得冒泡,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时应该已经开始摇尾巴得意了。

傅长熹实在见不得她这当面讨夸,一夸就要上天的模样,便端出为人师长的架子与她道:“你起步晚,底子薄,若是真想在此道有所成就,必得比旁人更勤勉才是。”

甄停云对着学习这事倒是认真的很,闻言便跟着点头,认真应着:“嗯嗯。”

不等傅长熹接着往下说,甄停云便又在琴案对面坐下,拿手撑着自己下巴,好奇的问道:“不过,我听人说,勤学苦练固然能使技艺精深,但也仅止于技,而未及道。真正的天才都是闻一知十,一通则百通,远胜常人。”

傅长熹微微抬眼,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这样的天才到底少有,世上更多的还是寻常之人。你既只是想考女学,那么也无需艳羡天才的天赋,只需自己刻苦,胜过那些寻常人便已足够。”

其实,要说天赋,甄停云还真有那么一点。要不然,就只这么短短几月功夫,她断不会有今日水平。

傅长熹眼界极高,自然能够看出:甄停云如今已是摸着了门槛,唯一欠缺的是时间——待她用时间将技艺磨砺成熟,圆融如一,再有她的天赋,顺其自然,当是会有所成就。只可惜,六月就是女学考,她最缺的也是时间。如今也只能叫她自己回头苦练,到时候再去女学里碰碰运气,指不定真能碰着个有眼力的名师。

当然,天赋这种事,傅长熹肯定是不会告诉甄停云的——就甄停云这一夸就得意的习惯,傅长熹还真不敢与她多说。

倒是甄停云听了傅长熹这话,倒是另有一番理解:也是,她本就只是想考个女学,然后挑个好人家嫁出去,远离甄家这个麻烦窝,远离梦里那些事。所以,这方面其实也不必太计较,真要有兴趣那也可以等到女学之后才继续专研。

想通了这个,甄停云也就没再深究,反到是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饺子煮好了没有。我陪先生你吃一碗再走。”

傅长熹点点头,瞧她出去了。

不一时,甄停云便用红木托盘,端了两碗煮好的芥菜饺子上来,一碗大,一碗小。小的那一碗里约莫也就五六个饺子,少的很。

傅长熹多看了两眼,不由问:“你就吃这么点?”

甄停云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就吃一点尝尝味道,等晚上还有腊肉蒸饭呢。”

闻言,傅长熹不由又看了看自己那一大碗:“”

甄停云求生欲十分顽强,立刻就转了口:“我就那么点胃口,自然吃不多,先生您就不一样了。您这每日里忙里忙外,还要抽空指导我这个笨学生,真真是辛苦,肯定要多吃点的嘛。”

“看,我特意给您包的芥菜饺子,特意给您挑的大碗。您可得尝尝。”说着,甄停云便先将其中那个大碗递给傅长熹,笑盈盈的模样。

傅长熹淡声说她:“巧言令色。”

甄停云只当没听见,状若无事的捧着自己的那一碗饺子,放在桌上,收好托盘,然后就开始坐下吃饺子了。

傅长熹也跟着拿起汤匙,舀了一口吃了,饺子皮薄得很,只一咬便是满口的热汁,芥菜的清香和肉馅的鲜美交融在了一起

,如同复苏万物的春天般鲜活甜美。

傅长熹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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