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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欺骗(1 / 2)

三年一次的殿试, 状元游街,是金陵城里难得的盛景。且这位状元郎生得霁月清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他姿容不凡的传言便传到金陵城茶馆酒肆,为人津津乐道。

只可惜, 是个没有倚仗的庶人。

也不知能被赐个什么官位。

没一会儿, 又传出消息说, 这位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妃。

早在一个月前,已经和宣平侯世子成婚了。

早算不得什么庶人了, 人家背后, 是有兵权撑腰的。

摆明了是余家长孙被贬, 便要将孙媳妇再顶上。

如此一来, 又教许多心底里打着小算盘的大家氏族颇感遗憾。

游街不过两个时辰。

可当车马经过奉常府旁的戏馆子的时候, 里头清冷而静坐一隅的人稍稍抬眼,瞧见那红衣锦花,堂然过市的新状元郎。

听到周围喧闹人群里传来的声音。

“听说了吗,这位状元郎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妃!”

“哪个世子妃。”

“还能哪个,三公子呗。”

端茶杯的手略一停滞。

沈棹雪脸色诧异, 身姿未动,头偏过些许, 将旁边人的话听得仔细。

“那余家三公子不是说和云南王府要结亲吗。”

“嗐, 老黄历了。没结成,别说云南王府,就是太子殿下的婚都拒了, 就是为了娶这个庶人!”

“这事儿我知道,我听人说啊,是这位新科状元早些年啊就曾经救过这位三公子, 如今三公子报恩,便推了东宫和云南王府两门亲事!”

“竟还有这种事,如此说来,那余三公子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如今那世子妃也登科及第,也算匹配。,不失为一段佳话啊。哈哈哈。”

沈棹雪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正侧耳过去,旁边的人食指轻叩了几下桌子,“不是来听戏的吗,沈公子听什么去了。”

回过神,一旁的宋遮将一盘果子推到他面前,“你不爱吃那些,试试这个。”见沈棹雪不动,又道,“怎么了,这场戏可不易排上。”听到后头那些人还在谈着这新科状元的事情,拿了一袋银钱去招呼了小厮来,“请后头那桌的,想出去看热闹就出去,别扰了别人看戏。”

宋遮的霸道行径是金陵城里有名的。

哪个戏馆子茶酒楼不看这位爷的脸色。

那小厮不敢收宋遮的钱,小声说,“那小人去将他们轰出去。”

见宋遮行为越来越过分,沈棹雪彻底没有看戏的心思,嫌恶地看了眼这惯会仗势欺人的。

倏然一下站起身来,就朝着门外走去,“你不必叫他们走,我走便是。”

宋遮拉住了沈棹雪,“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又生气了。”

“宋遮,你……”沈棹雪看了眼四周,见已经有不少人看着他们二人。他素来不喜欢在这种场合拉拉扯扯,纵然有一肚子的话也只能先忍着,压低了声音,“我都知道了,你打的那些算盘!”

宋遮懒散地将手中碎末拍下,也跟着站了起来。

比沈棹雪高了那么一点的宋奉常,一只手掺在腰上,另一只手指着外头锣鼓喧天的车马,问,“那你倒是说说,就听人那么一两句,能知道我什么算盘。”

奉常府就在边上。

见沈棹雪不再言语,戏也不打算看了的样子,宋遮拉着他就回了府。

甫一入府,就将朱红的大门紧紧关上,将外头的热闹都挡着。

沈棹雪这才冷漠地站在门口台阶处不肯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石头小径上踱步的宋遮,“你拦着我不肯我去余府,原来竟是这般龌龊心思!”

“这般?”宋遮笑,“哪般。”

沈棹雪并不傻。

如果说之前种种他都只是觉得有些异样,如今看到这位新科状元就算是彻底想通了。

怪不得此前宋遮一直阻挠他去余府。

“你和此人蛇鼠一窝。你容他伺机潜入余府,靠近余家小世子,借着那段过往和他成婚,再借着余家的势力当状元——之后呢,你是不是还打算让他入内阁,宋遮,你——”

“什么借着余家,人家自己凭本事考上的。”

宋遮打着马虎眼,显然不打算正面应对。

“那和余小世子成婚也是他凭本事吗!”

沈棹雪字字珠玑,正踩着要害,“我跟你提过,我和余小世子是旧识,你便告诉了他是不是。”

“你就跟我提了那么一句,我哪知道你的旧识是有多旧,怎么识。沈棹雪,你为什么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宋遮慢慢悠悠地解释,“你不是也说了,不过是个旧识,你这么急作什么。莫非,不仅仅是旧识,还是竹马之谊?”

宋遮的反问让他想起来余洛的确也曾说过要和自己成婚。

但那也不过是儿时的一时妄语——

他甚至都想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怎么会答应了余洛。

还有树林茅草屋里发生的一切。

他还记得七八年前自己的确是一贫如洗,但是总觉得,又好像没有那版潦倒,屋子里竟然只剩下半斤面粉,只能让那小孩给自己煮一碗面吃。

最近他似乎总是忽然想起一些以前的旧事,但之前从未记得过。

偏那些记忆还断断续续的。

记忆里的自己好像也很陌生。

见沈棹雪出神,宋遮便笑然再问,“嗯?我猜中了不是。所以你今天听到那位余家小世子成婚了,你心里头有火,你就想找个乱撒气。刚巧是我在你旁边,我就得无端被你骂一顿?”

此人言语颠倒黑白的本事果真是一绝。

沈棹雪本就有些想不明白,被他这么一搅弄,更是心烦意乱。

“不是,我不喜欢余家世子的。但是我和他儿时的确是——”

“不喜欢?不喜欢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沈棹雪攥紧了手,看着他道,“宋遮,你不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这囫囵法子对我没用!现在根本不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你,和那个所谓的状元,你们在合谋算计余家!”

沈棹雪一言一行皆是正道之风,最忍受不了的便是旁人其心可诛的利用与算计。

他素来行事磊落。

却并不代表他看不透这些肮脏心思。

“余府是金陵城里兵权最盛的世家大族,又急于想要一个入内阁的人,你们就是看中这一点,想要利用余家将那个人推上内阁的位置——上个月你偷偷去酒楼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你跟这个人见过面,你们根本就是狼狈为——”

宋遮脸色一变,和事佬一般的圆滑面具终于撑开一丝缝隙,“你跟踪我。”

眼神渐渐危险。

“好大的本事啊,沈公子。”

宋遮朝着他走近,“我好心收留你,你却对我百般猜忌。我如今不谈别人,就谈你我之间。你如此奉行君子之道,不觉得自己跟踪人的行为,就很不君子吗。”

“你自己做事问心有愧,怎还能要求旁人君子!”

沈棹雪生得极是好看,眼底薄怒时更添几分凛然正气。他的铿锵质问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下,搔刮着心口。

即便是憋红了脸发怒的模样,也是赏心悦目。

宋遮笑得意味不明,“只有君子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你既知我是小人,便当知道,我是宽于待己,严于律人。”

沈棹雪明知他根本实在胡言乱语。

可偏偏又根本驳不回这些一套一套的歪理。

“我不跟你说这些。”

他转头便去挪身后的门栓,“你做你的小人,跟我无关。但是,我要去余家把事情说清楚——”

宋遮赶忙三两步上前,又把门栓推了回去,“这是做什么,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即便是那小世子认错了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真心相爱。”

“我说了,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

“这是欺骗。”

外的锣鼓声徐徐远去。

眼前就是一块朱红的木门,手中的门栓却推不动分毫。

“你不是一直在查你的身世吗。我好像有些头绪了。”宋遮抓着那门栓,看到沈棹雪整个身形就僵住了。

“当真?”沈棹雪似是有些动摇,宋遮放缓了语气,越发诚恳地承诺。

“自然是真。你现在别去添乱,我跟你保证,一个月,我一定查出来。”

沈棹雪入金陵城就是为了查自己的身世,如今眼看着就快要接近真相,朝中一品奉常又作保愿意帮自己。

他似是终于松动了。

“我想出去散散心。”

他这一会拉开门栓,宋遮没有再拦着——他知晓对方的脾气,如此再拦下去,沈棹雪可就要真的发火了。

只教了几个身手好的跟在他后头。

去哪儿都行。

若是靠近泉玉茶馆和宣平侯府,就直接将人打昏了扛回来。

宣平侯府。

余洛再一次醒来过,又是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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