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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矿税(1 / 2)

第章矿税

丽江的主要民族是纳西族(他们的东巴象形文字很有意思,有兴趣的读友可以搜一下)。纳西族只有两个大姓:一个姓“木”,一个姓“和”。简言之,姓木的是土司家族,姓和的是平民百姓。

木姓是朱元璋赐的——再以前,纳西族是父子连名。洪武十五年,朱元璋遣义子沐英平定云南,纳西首领阿甲阿得率众归附。为了表彰其功,朱元璋从自己的姓氏里去掉一撇一捺,取了“木”字,赐为姓,于是“阿甲阿得”以后便叫“木得”了。次年,朱元璋再令木得“世袭土官知府,永令防固石门、镇御蕃鞑”。

bythey,云南丽江的木府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值得一看。里面历代土司的绘像比较有特点:脸色非黑即白——黑脸的是武将,领过兵打过仗的、白脸的是文臣,太平年月的知府老爷。纳西同胞对此的理解很有哲理:领兵打仗,风吹日晒,能不黑吗成天在屋子里读书,足不出户,能不白吗

有道理!

到了谷白桦这一代,谷家早入了军职,并已在玉龙雪山脚下扎下根。当年十七八岁的谷白桦,因为胆子大,能骑烈马,被卫指挥使贺世勋看中,提拔做了巡检。虽然只是个九品,但毕竟算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

这一任的土司叫木增(历史上很有名),也很喜欢小谷。

在大明内地有“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之说,一般人家看不起军户。但少数民族地区,人都很朴实,尤其是崇尚男子气。木老爷自己在历史上虽以文名,也是勇武过人——刚袭了土司时年仅十一岁,邻省的四川乡城土司(藏族)以为少年可欺,率几千骑进犯边寨为掠。少年土司木增慨然曰:“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亲帅家将迎战,“执桴击鼓,冒矢石以进”,大获全胜,乘胜追剿残寇至四川木里、乡城并西藏的芒康和盐井等地!

时人赞曰:“丈夫未可轻少年”!

这样性格的木老爷喜欢谷白桦,也就顺理成章了。

有次从藏边来了一股流贼,据称只有六七个,但闹得动静挺大,很是骚扰了一番,弄得几个寨子风声鹤唳。大明军警不分,知府衙门里的捕快不能进山,于是木老爷向贺指挥求助,贺世勋便把任务交给了谷白桦。

小谷巡检带十三人进了山。

过了半个多月,回来八个,马背上驮回来六具同伴的尸体。

活着的八个,人人带伤。

挂在马脖子下面的,是十九级藏边流贼的首级!

浑身血块子把甲衣都粘得解不脱的谷白桦下了马就开骂:“私娃子喝人(骗人)噻!六七个日尼&玛老子被黑的清痛(骗得很惨)!足足十九个,一个没跑得!”

云南边陲的纳西汉子没那么多讲究,一场大酒,木增老爷和谷白桦把木府的花厅吐得满地狼藉。再后来,虽然没有正式任命官职,事实上,白桦若当(纳西族的东巴文化里“勇士”的意思)俨然成了土司知府衙门里的马快捕头,除了军饷里的那份皇粮,也同时吃上了六扇门这碗饭。

丽江泸沽湖畔的摩梭人是母系氏族社会,有“走婚”的习俗,他们叫做“阿夏”——无论男女,都住在自己母亲家。男不娶,女不嫁,感觉情投意合,男性晚上到女性家里过夜,早上离开,生下的子女由女方抚养。结合自愿,分手自由,只要男性不来,或者女性闭门不纳,过一阵就算解除了阿夏关系,双方可另觅心上人。与大多数人想象不同,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一生固然可以有很多阿夏,但绝不可同时有两个——必须在一段感情结束后才可以开始另一段。也有双方同居共同生活的,等不愿在一起了,便各回各家。摩梭人认为,感情是神圣的,与财产,劳动,子女抚养费等没什么关系。

别看木增老爷是纳西族,其儒家文化素养超过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汉人:著有七部诗文集,诗作千余首,曾受封广西左右布政使!饱读诗书的木老爷尊崇汉家文化,自己的家族里当然不会采用这种婚俗。另一方面,边陲的少数民族又崇尚勇武,没有内地汉人那些“军汉算贱业”之类的酸毛病,喜欢谷白桦,便有心思在子侄一辈里给他挑个媳妇。而后者,在营里已经积功升了副把总(武职从七品),木老爷也会在土司知府衙门里给他做妥当安排。更重要的一点,丽江有铜矿!卫所和地方政府都在开采铸钱,日子过得比较富裕——如果没有后来的变故,铺就在谷白桦面前的,将是一条大明体制内的康庄大道。

可惜,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

杨荣。

杨荣本大内是尚膳监的公公,见到其他公公们发财眼红了,便向万历进言:“阿瓦、孟密地区有宝井,且有意内附(这两个地方在明缅交界,此时属缅甸,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半独立的部落),每岁可增收数十万两(岁益数十万)!”

无论是当时的朝臣还是现在的史学家,大家称呼起万历大皇帝来,都喜欢加个共同的定语:要钱不要脸——嗯,要钱不要脸的万历大皇帝。

所以,餐厅服务员阿荣当即就变成了享受副部级待遇的云南矿务局董事长杨总。

那时的国家疆域概念与今天不同。在大明一方的理论认知上,缅甸算藩属国,只不过这个“藩属”可不像朝&鲜那么听话,时不时闹出点摩擦而已。阿瓦部也好,孟密部也罢,甚至云、贵、川、藏一代的土司,朝廷一概视之为“蛮夷”,对其各自的领地不完全像内地一样视为“大明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要口头承认大明的宗主地位,一般而言,自治程度很高,对其相互之间的战争往往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谁打赢了发一道敕书:你就是那地方的王了,以后要乖哦……故而这些地方都不怎么太平。不过,上千年来,中原王朝都采取差不多的“羁縻”政策:一方面用巨大的军事体量保持震慑,一方面给些小恩小惠物质利益笼络,以维持一个过得去的边境安宁的大好局面。

杨总可不管什么安定团结不团结——别废话,大皇帝派咱家来的。忠不忠,看行动!

到了云南,先是在阿瓦孟密一通挖宝石,惹出来一大堆乱子。地方官陈用宾上书向万历投诉:这样乱搞不行啊,容易惹出边患。万历正在美滋滋看账本,“疏皆留中”(扔一边不搭理)。

因为杨总是大皇帝的人,只要皇上不说话,地方官硬是拿他没招,于是杨总继续胡来。弄得当地土司发现“内附(部落做大明的臣民)不保首领土地,而附缅得安全”,从而离心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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