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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098【正文完结】 该去拾回真正的愿……(1 / 2)

发生了什么?

几乎没有一刻的停留赶来了这里,在混乱之中搜寻着少女的踪迹。直到听到旅者慌乱地大喊映见的名字。他紫眸微微睁大,越过纷杂的人群,他看到了少女。以及——

不容僭越的、威慑的雷光。

脑中忽然变得一片空白。眼前的光景褪去,所有的人与物在顷刻间变为破碎的泡影。嘈杂之声在那一刻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死寂。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明明没有心脏,却感到某些东西再被一点点地撕扯破碎。明明张着嘴,喉咙却如溺水一样,连嘶哑的声音都无法喊出。灵魂从深处开始崩塌,四肢僵硬,无论内心如何痛苦地嘶喊,依旧无法迈动腿脚。

‘怎会……又是这样……’

眼睛传来一阵阵干涩的刺痛。他听到了这具身体的悲鸣,其中的畏惧与恐慌如潮水一般袭来。

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自己的那双手沾满了血迹,他好像在不停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你什么也保护不了。’

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道声音故作平静,却又可以轻而易举的听到尾音的颤抖。

啊……原来是这样吗……

在意识到那种来自灵魂的恐慌与惧意是从这具身体传来之时,他却意外的平静下来了。在这静止的时间之中,只有始终如一的黑暗包裹着他,眼前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真是没用啊……”

这双手过去从来没有保护住任何人,这才将喜欢的人拱手让给了如今的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他憎恶神明,嘲笑命运的不公。唯独上天给他的这第二次的机会他拼尽一切也会守护,哪怕此身消陨,哪怕背负罪孽,哪怕背弃他所坚持的一切——他也再也不会放开那人。

这是这具身体唯一的渴求,也是他唯一的渴望。

停滞的齿轮在一瞬间再度转动,再度睁开眼之时,一枚神之眼漂浮于身前的空中。黑暗被耀眼的雷光破开,失去的气力回到了身体之中,他听到了那胸膛之中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如人类别无二致。

在风元素力与雷电碰撞地那一刻,在意识到自己守护住了少女的时候,萌芽的愿望便不知不觉茁壮的生长。他看到了那颗绽放着耀眼光芒的神之眼,和本质与自己别无二致的人偶眼中掀起的波澜。

“我说——神明。”

明明面对着的是仇恨了几百年的人,他却出乎意料地格外平静,他与那双充斥着神性的美丽紫眸对视,又仿佛是在透过那双眼睛看着另外一个人。

“且不提现任执政将上任执政杀死有多么不像话——若是不想让你最后的亲人被自己所伤的话,那就至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

他未忘记八重神子先前提出的建议,也没有忘记自己前不久在天守找到的证据。但真正挡下这一刀后,他却顺从了自己由心而生的愤怒,抛却了之前做的所有的准备,只是将自己想说的喊了出来。

这愤怒并不是对人偶所取代的自己的命运,也不是对神明对自己的抛弃。而只是为映见一人而已。

他怎样都无所谓——什么亲情什么友情,早在他踏上那条不归之路之时便全然抛弃了。他早已习惯永无止境的孤寂,却无法看到映见和自己落到一般的境地。

他曾想过破坏心爱之人的一切,让她与自己共同沉沦于永无天日的深渊。想过只要世界有他们两人便好,却是在最后败给了一滴眼泪。

她的人生不该如自己那般落魄不堪,她应该站在阳光之下更为耀眼的活着。

他喜欢着这样的她。

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风的流向发生改变之时,那道压迫着自己的刀风也完全消失。黑暗从眼前开始向脚下延伸,逐渐吞噬了所有的光亮。等到再度能看到清晰的景象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风声停滞,映入眼帘的是一轮落于虚无的巨大红月。如同武场一般地空旷之地周边是从地面拔地而起的参差鸟居,暗红色的烟雾弥漫了整片空间。于道场正中间,神明阖眸半坐。

‘这里是……!’

散兵警惕更深,眉头微皱之时,便感到自己的胳膊被紧紧抓住。

“你、你有没有事?!”

映见紧张地看着,在确定散兵真的没受伤之后,心下松口气的同时,一直紧紧提着的恐慌瞬间让脚下发软,几乎有些站不稳。鼻尖涌上了一阵酸意。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如果你出事了,我……”

话被少年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他紧紧拥住了自己,那双有力的双臂带着止不住的颤抖。几乎是想要将她揉入骨血一般。

“还好你没事……”

散兵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再说给他自己听一样。

这双手在滚烫的火炉之中取出炉心时没有颤抖、在接下神明的杀意时亦没有颤抖。直到紧紧拥住自己的爱人,听到对方的心跳时,他便无法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只是现在并不是放松懈怠的时候。

他放开了映见,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看向远处。

不知何时,半坐着的女子已然睁开了紫眸。此时正静静地看向这边。

“不太对劲……”映见说不上来有哪里变了,直到与女子对视才发觉: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时候,她感到的不再是冰冷,而是……探究。

就像是没有情绪和自我的机械生出了感情一般。那双美丽的瞳眸之中出现了情绪的光彩。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映见心跳漏了一拍。

“妈妈……?”

她不会认错的。

鼻尖传来一阵酸意,她看到女子微微歪头,目光之中似有疑惑。映见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下泪来,赶忙抬起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掩饰着自己的狼狈模样。

“妈妈?”

女子的声音不大,约莫是在疑惑的自言自语。只是这空间太过空旷寂寥,她的声音依旧落入了空间里的另外两人耳中。

随着起身的动作,女子振袖微摇,映见下意识地想要迈步,身前却是被挡住。

“想要见您尊面可不容易。”他平静的声音之下含着讽刺,“就这样放任人偶代替意志做下决定——若非映见对你爱戴尊崇,我只当感慨神明无情到这般境地。”

散兵说话带刺已经是常态,约莫是这段时间散兵话语之中尽是温柔让她放松下警惕。在映见听到散兵即便面对着神明也依旧不改常态时,她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少年这才目光微偏,显然是没服气。

眼前发生的一切真的都如做梦一般。若是放在五百年前,她绝对想不到雷电散会这样同雷电影说话。散兵在被她阻止之后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映见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直到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的心又一次的剧烈跳动起来,

“你……为何在这里。”神明问道。

没想到第一次得到神明的正眼相待竟是在这种时候,散兵心下暗嘲,不由笑了。

“若我说——是为了将你拉下神坛呢?”

映见微怔,她看到了少年望向神明的目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继续与他的手交握。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神明的语气不似人偶那般总是轻描淡写,她只是告诉了对方这个结论,认真且不容置疑。

“我在稻妻一日,稻妻便会被庇佑一日。”她回答道,“愚人众的作为无法成为永恒的变数。”

鸣神即为稻妻的永恒。

雷电影回应了少年的话,却看到少年低声笑了起来,她不由眉头微蹙。少年察觉到了她的不悦,抬起头来,明明脸上的是笑意,眼中却是一片静水。

“算了。”

愤怒吗?

他想,他定然是该愤怒的。他几百年来拼命所做的一切都被对方这样轻而易举地否定,就像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无力地垂死挣扎。

高高在上的神明永远无法听到脚下的声音——他曾有机会与疯狂而自负的人类达成交易,可那梦想被他亲手用烈火摧毁。过往的道路尽数崩塌,后面只有他自己创造的虚无。

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却未想到更多的只是确认事实的了然。

胸膛之处空下的那一块早就被填补。他无法否认自己的愤怒,也无法从紧紧缠绕着他命运的仇恨之中挣脱。他便是这般卑劣之人。

他可以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不再去看身后崩塌的道路。如果这是她不想看到的,所有的仇恨与不甘他全都可以藏匿于深处,只展露出她喜欢的模样。

就在胸中翻腾的情感渐渐平复之时,女子的声音让他一僵。

“但你的愿望……出乎我的意料。”

雷电影并未发觉自己的话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她看着少年手中的那枚神之眼,眼中是从未散去的不解。

独自跪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之中的人偶抬起头来时,那双失去神采的空洞双眸,和摔落在身旁熄灭的了的风神之眼。她至今依旧记得。

“愿望吗……”

她低声呢喃。

那不知何时被她制作出的人偶又曾拥有过怎样的愿望?她未问出口,往后也再无机会问出口。

[“您是……谁?”]

[“此身为你的制造者,你可称我为将军。”]

[“将军大人……吗……”]

人偶低着头,脸颊滑落清泪。他自己似乎并未察觉,只是缓缓地、反复呢喃着这个称谓。

拥有感情的造物无法成为永恒的执行者,明明在看到人偶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了判断,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而已。’她闭上眼睛,正欲离开。却听到了身后人偶的声音。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好像有人交代过我……要竭力帮助您。”]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她终究还是没有离开,转过身来,看向同自己虔诚叩首诉说着愿望的少年,以及……

那依旧没有被点亮的神之眼。

数百年后,她再度见到自己的造物。那枚神之眼也不再黯淡无光,而是如翡翠一般通明美丽。

“你的愿望是什么?”

未曾问出的话在五百年后问了出来。她看向自己的人偶——接下了将军带着决意的一击却毫发无伤。

是因为愿望吗?

她不觉有些恍然。同样是自己亲手做出的人偶,一个代替自己执政的人偶执行着坚守永恒的命令,另一个竟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成了永恒的变数……若是神子知道恐怕又要笑话她一番,当然,她并不在意就是了。

“我的愿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散兵忍不住笑了,“你是闲的没事做了吗?还会关心这种事情?”

“我想要知道。”

过于直白的回应让散兵一噎,心中随之升起嘲弄。

“明明看到的一切就是事实——身为神明连亲眼所见都不相信,你究竟还想知道什么?”散兵的话毫不客气,“若决定让那将军执政干脆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一辈子,在这种时候却说想要知道被抛弃的造物的愿望,你不觉得可笑吗?”

在他们开始对峙的那一刻开始,映见就知道她不应当插手。但在听到散兵声调平静地向神明发起质问时,她心脏又是抽疼。

他在这几百年之中所遭遇的一切从不是误会和偶然可以一笔带过,他由苦难而生,偏执、傲慢、内里却又比谁都要脆弱与敏感。世上所遭一切构成了如今的他,不容提出任何的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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