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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哑巴书童(10) 可以那个(1 / 2)

纣繁登门拜访只说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他不知道的是,昨晚周明言和范培之相继离开没多久,前者就再也按捺不住脾气,甚至在人力车子上就发起了火,责问对方究竟是怎么办的事。

“这就是你让我高兴的法子?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顾君口中的小偷?”简直不啻于羞辱了,周明言长这么大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还是在顾玠的面前,这让他以后怎样抬得起头?众口铄金,今晚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口袋里多了一样东西,即便他跟王太太这里已经和解了,谁知道那些人又会在背地里说什么?

越想周明言就越气,心中仿佛有一团火要直烧上来。他顺风顺水惯了,一向都是别人来捧他,留学生堆里,也多得是讨好他奉承他的人,就是单单皱个眉,也有大把的人来嘘寒问暖。可自从回国以后,没一件事是顺心的。

不说顾玠,他之前在除於想着联系对方太过贸然,考虑从顾庆涯那里着手。对方在船上提起过自己的老家在哪,周明言隐约还记得,谁知派人过去后,顾庆涯得知他的身份,先是让认识的人代为推脱他暂时不在家,后来又说没时间,最后干脆避而不见了。周明言哪里还看不出,这是顾庆涯有意不想跟他结交的意思。

这回又在纣繁家里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面,周明言心里这口气如何能消得下来。范培之一味讨好认错,也不过让他更气恼。

“我也不晓得会是这个样子,我分明已经……”这是在外头,况且前面还有两个车夫——范培之自然是不能跟周明言坐同一辆车子的,范培之讲到一半,也就隐了声,但两人都懂得他的意思。

要说今晚得知结果的时候谁最意外,范培之可以称得上是第一名的。他是纣家的老客人了,因三喜是纣繁得用的下人,平时又较之其他人更机灵,所以范培之也就不吝啬于给予对方一点好处。这回事情虽然大,但他们都是【合作】惯了的,又只是针对徐连,料想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范培之应许三喜了,最后不论如何,都会出面调停,必定不会让纣繁这个主人家,以及顾玠为难。

谁知就是这个最稳妥,最后反而出了意外。他是亲眼看到三喜拿走了戒指,真要是在哪里出了差错,那也肯定是在对方手上。可这件事本身就不光彩,他也不方便去询问对方。

“你先生是在这里下的吗?”

范培之这么想着,竟然就入了神,直到被人力车夫这么问了一声,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是跟周明言分开来了。

他心里琢磨着这桩事,对于车夫的话也显得很为敷衍,胡乱点了个头,付了车钱也就下去了。

那边周明言显然是不满于范培之的态度的,心中想着不管对方的这步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归根究底还是范培之没有把事情办好。要是办错了事而没有一点惩罚,以后岂不是会小瞧了他,无论如何,他总得警告警告对方。

从前出国的时候,周明言就广结好友,回来这段时间,也已经将这些交情陆续捡回来了。要教训范培之,于他不过是一句电话的事情。因此当天晚上,他就把事情办妥了,接下来的几天,自觉跌了个大面子,又因为范培之那边一时半会还看不出动静,周明言就住在寓所内哪里都没有出去。

第二日傍晚,顾玠和徐连吃过晚餐后,就一起出门去看电影了。

府里跟顾玠第一天回来的时候相比,有了不少变化。明面上的是大家对徐连的态度尊敬了不少,而暗地里的是他们对顾义祥的态度敷衍了许多,这种敷衍很难能看得出来,这两样加在一起,则是代表了顾府权力的转移。他们已经从听顾义祥这位先生的话,转而听曲芮这位太太的话了。

新思想改变的人不仅是学生,三年前顾玠出国留学的时候,曲芮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不可能就这么从顾家离开的,一个顾太太的头衔有什么用,得到他人的同情又有什么用?她要把权力抓在手上。

现在曲芮已经成功了一大半,顾家那些生意表面上还是听顾义祥的,事实上所要做的决策,底下早就已经有了章程,顾义祥最大的作用就是提供他的私人印章。

而他印章上所盖的,都是曲芮授意的交易。

对方虽然跟顾玠说过,让他不必插手家中的事,但顺手推动一下还是可以的。

他回来顾府这么久,明知前面还有周明言这么一个敌人,不可能毫无作为。事实上在带徐连去定制衣服的那天,顾玠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周明言最大的依仗,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背景。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顾玠原本是打算跟那家裁缝店做一笔交易,而后牵扯到周明言,并且计划在范培之出现以前,完成得差不多了。

一直没有行动,是在联系周家方面需要费些周折。而范培之的出现,无疑给了这个计划一个最大的便利。

已经是第四个世界了,任务者的自我意识会随着他的“醒来”越来越强。因此顾玠十分断定,以对方的心性,必然会对范培之的办事不利予以报复。

对方想要收服谁,一定是会将那个人打压到最低的。顾玠只要在范培之到达最低的时候走过去,朝他递出一个橄榄枝,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去操心了。

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周明言会比他们出国之前还要早跟范培之一起离开洪方镇。

电影院就在戏院隔壁,跟咖啡馆一样,来往的摩登人士非常多。两人刚下车,就听到一声笑。

“顾先生跟徐先生今个兴致好,也来看电影的吗?”回头一看,原来是胡小姐正挽着一名男伴,同他们打招呼。

双方也算得上是打过牌的交情了,顾玠点了个头。

“纣先生送了我两张票,今天有时间,就来看看电影。”

“纣先生跟这里的经理是老熟人啦,有电影票也很应该。”

胡小姐一开口,就是对纣繁的事情很了解。应该说常来纣家玩的人对于对方都很熟知,了解他在某些地方很有几分手段。

可惜纣繁这手段是对着男人使的,胡小姐只能跟对方当一个普通朋友。

纣繁在为人处事上确实很妥当,他送这两张电影票的本意是要为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致歉,自己也就没有巴巴地跟上来打扰。可他事先又跟这里的茶房说好了,务必好好招待顾玠。

因此两人一进去,茶房那边就送来了不少糖果。其中有一样,正是其仪早上没有买到的摩尔登糖。

这样的待遇在电影院是很少见的,徐连接过糖果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不过除此之外,也并无什么出格的,电影又开始了,大家就渐渐将注意力放到了上面。

倒是胡小姐在后面看到,很是深思了一番。

同行的那位男伴明显也是知道纣繁风格的,跟她小声讨论了几句。胡小姐就将前晚在纣繁家里发生的事情跟他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话题就拐到了周明言身上。

电影这种稀罕的东西已经出现有好几年了,常来的人对此早就很不以为意。

可对于徐连来说,无疑新奇极了。电影里新出现一个人,他就要看看顾玠,电影里说一句话,他又要再看看顾玠。

“怎么了?”

徐连的脸在黑暗的环境中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顾玠能感觉到他的兴奋劲。他的手一直被对方牢牢拉着,一有什么动静就会抓紧几分。

好、神、奇。

顾玠的手掌心被徐连一笔一划写出了这三个字,他还用了一个叹号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常来看。”

电影院一个月并不会有特别多新的电影,通常都是把一部电影重复播放,娱乐匮乏的年代,还是有很多人会买账。

对于徐连来说,不要说一个月重复看一部电影,就是让他小半年重复看一部电影,都是很新奇的事情。

顾玠的手掌上并没有被写字了,不过他的食指被徐连握着晃了晃。

意思是说好。

电影讲述的是一对于困难中结识的男女,两个人在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安宁的日子,然而就在彼此确定下心意的前夕,战争突然爆发,而他们也被迫分离。

主人公吃了很多苦头,并且遭到了种种生活上的不幸,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位好心的男子。两个人结交没多久,就确定下了婚姻关系,可惜婚后的生活并不如人意,男人渐渐迷恋上了抽大烟,置家庭于不顾。

主人公在考虑很久以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电影的结尾,是她买了一张船票,踏上了远赴他国的旅程。她由甲板回到船舱里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一道十分耳熟的声音,后面跟了一个三岁小孩子在喊,爸爸。

电影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留给了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有人猜测说话的男子就是主人公青年时期遇到的人,且跟对方一样,也已经结婚了。有人猜测也许那个小孩子并不是在喊对方爸爸,很有可能对方是在跟自己的友人聊天,而那名友人才是小孩子的爸爸。还有人猜测那道声音只是主人公的一个幻觉,又或者是巧合。

总之不管猜测是什么,等主人公继续往前走,也就知道了。

电影放完以后,徐连整个心神都放在了结尾上。

少爷,你说她还能找到他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那么她就能,不希望的话,她就不能。电影拍出这样的结局,就是把想象空间交给观众的。”

我有点希望她能,又有点不希望她能。

希望是因为徐连觉得主人公还没有跟对方各自说出自己的心意,却在感情最美好的时候分别了。不希望的原因,恰恰就是希望的原因。

既然是美好,那么不如永远留在记忆里面,用不着再去破坏了。而且两个人分别了这么多年,彼此肯定都已经做了许多改变,无论是时间还是心境,都已经回不去了。

可是在这里面又有一种侥幸,侥幸两个人心底也许都还在等待着彼此,就算是多年后再相遇,他们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那么互相以新的面貌再重新认识,不正是另一种罗曼蒂克吗?

徐连说着,又跟顾玠表起白来了。

他完全地被电影影响,认为有话就要当场说出来,不能一直延后。

于是才出电影院,顾玠就看到他比上了这两天新学来的词汇。仗着别人也看不懂,就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用了出来。

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昨晚缠着让我教你,就是为了比给我看?”

尽管徐连的脖子都红了,但他还是一点不矜持地点点头。

“那么,我的喜欢也跟小连是一样的。”

两个人在这里站着说了会悄悄话,胡小姐跟男伴也相继走了出来,顾玠余光远远就看到了对方。

她是要去赴约的,所以身上也就穿得很漂亮。大概是知晓了顾玠跟徐连现在是纣繁的好朋友,胡德凤跟他们亲近了许多。

外面路灯亮了,看完电影后散会儿步,也是很好的体验,又凑巧顺路,于是四个人就一起走了一段。

胡小姐先前还跟男伴说起周明言,这会儿也就继续讲了下去。

“我跟王太太最后出门,她说往后还是不要随便带一些来路不明的朋友比较好。像我们知根知底的,也放心。”

这是很瞧不起周明言的意思,胡小姐说了,眼神里还表现出了一种轻蔑来。

“范老板也是很有名的人了,这回竟然搞出了这种错误。”

“现今这种世道,人心都是很坏的。范老板也许是蒙了欺骗,才叫人哄住了。”

“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一桩生意想要跟范老板谈,只是前天我跟他之间也发生了一点摩擦,就有些不大方便跟他直接提起来。”

前天的摩擦,其实在胡小姐看来,那是非常不值得在意的。

不过她觉得顾玠是这样一位儒雅有涵养的知识分子,多考虑些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她当即就展开了一个笑容。

“这个好办,你要做什么生意,我可以与你调和,回头就说是我的主意,全了你们双方的面子。就是到时候顾先生要赚了钱,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

“这是自然,那么回家以后,我就好好地计划起来,再打电话跟你商量。如果做成了的话,我一定请胡小姐吃饭。”

两个人商定过后,就在一个十字路口自然地分别了。

徐连并没有对顾玠要跟范培之做生意的事情表现出疑惑来,他对顾玠几乎到了一种盲目的程度。总之,少爷做事情,一定都是有他的理由的,如果没有理由,那是少爷做的,也就都不奇怪。

如果顾玠知道徐连脑子里的想法的话,一定会哭笑不得。

顾玠回家后并没有像他跟胡德凤说的那样,立刻就计划起来了,他还要等范培之那边的情况。

在此之前,他每日里的工作就是教导徐连,再带对方出去多结识些朋友。

周明言让人送来过几回帖子,对方想要拜访他,以便澄清那晚的状况。

可惜拜帖送来以后,皆石沉大海。周明言明白顾玠是不愿意见他,当即又将怒意发泄到了范培之身上。

范培之当晚回家后辗转反侧良久,还真给他想出了一点端倪。

如果说在纣家出了失败,那么最有可能是纣繁发现了这件事。可他跟纣繁认识要比对方跟顾玠认识在前,没道理纣繁会帮顾玠,而不帮他。

不等范培之将事情想明白,周明言那头的教训就已经有了效果。

先是他已经做顺手了的生意突然有了阻碍,货扣在了码头,一直拿不下去,就耽误了交易的时间,失信于人。再是他手里可调动的资金全部都投入到了新

的风口上,一时拿不出更多现钞,赔偿了以后,就陷入了一个资金短缺的尴尬境地里。最后是几笔他跑了不少路,已经谈妥了的生意,不知道为什么纷纷改口,不再跟他合作了。

这下子可把范培之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管什么戒指不戒指的事情。

他一连两个月都不在洪方镇,到处奔波,企图把麻烦摆平。谁知这里面的麻烦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

周明言要给范培之教训,当然不会让他真的走投无路,可这是建立在别人不会趁他病要他命的情况下。

顾玠早就在范培之那边遇到麻烦后,就将对方的情况散布了出去。洪方镇想要赚钱的商人不只范培之一个,利益就那么一块,少一个人,自己的腰包自然就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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