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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三产(2 / 2)

小铁匠叫杨念远,是厂里技术级别最高的机修工,领着一个机修队,负责细纱车间所有机器的修理和维护。细纱车间所有女工机器坏了都得找他。

叶大姐说道:“小铁匠手底下两个徒弟,上个月辞职了一个,这个月又辞职了一个。就剩小铁匠,哪里修得过来?”

钟卉没说话了。国棉厂男职工占了10不到,这年头稍微有点本事的,要么辞职下海,要么一边上班一边在外面搞点副业。

早班的值班长正准备开班务会,便瞧见质检部的负责人刘工沉着一张脸进来了。

刘工五十来岁,戴着瓶底厚的黑框眼镜,看上去很严肃,像中学数学老师。他是厂里的纺织专家,一直主抓质量这一块。

刘工将笔记本往桌上一扔,粗声道:“待会中班所有人去整理库仓库。我们把那些废旧零头布料整理一下,看能不能卖出去!”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有人当即问道:“整理仓库不是仓管员的活吗?什么时候成了咱质检部的活了?”

刘工也不好跟手下人说太多,只道:“那些废旧零头布料放在那儿也是浪费。不如整理出来,想办法卖出去,还能为厂里创点收。”

一听说为厂里创点收,大家都来劲了,创收意味着奖金啊。只有钟卉看着刘工没说话。

……

质检部十几人便在刘工的安排下,开始清理仓库。钟卉以前从来没到过厂里的仓库,这次跟着同事进来,简直吓一跳。

原来仓库里积压了这么多产品!六七十年代的压下来的“府绸”、“泡泡纱”、“纱卡”和“人造棉”居然也堆在仓库里。

更不要提她进厂后“大干快上”时期生产的产品,这也太浪费了吧?堆成山的各种布料当年可都是凭布票供应的紧缺货,怎么会积压仓库里这么多年?

在工厂待了二十多年的刘工也说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不过这些堆积在仓库的布料大多七八十年代流行的化纤布,的确良、腈纶、氯纶等,现在早已经不时兴了。

一群人对着各种化纤布头子直摇头。

“刘工,这里全是化纤布啊,卖不了几个钱。”

“是啊,现在谁还穿化纤料子啊,天冷一点一脱衣服全是毕毕剥剥的静电。”

“要是全棉的料子倒还好说。”

“全棉的料子也有啊,就是少……”

刘工叹了口气道:“想想办法吧,处理积压库存现在是厂里派下来的政治任务。”

刚才厂领导班子开会,厂长宣布了一个消息,先前一直找厂里供货的织布厂和毛巾厂破产了。这两家厂还欠了厂里不少货款,厂长已经派人去讨债,能讨回多少还是个问题。织布厂和毛巾厂倒闭了,厂里棉纱品的销路就断了大半 ,技术员全部要派下去找新的销路。

各个部门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自救,会上厂长明确了厂里要组建“三产”,把这些年攒下来的废旧零头布料,整理出来,想办法卖出去。

这活哪个部门都不想接,最后厂长扫了一圈,将组建“三产”的任务交给质检部了。刘工起初很不情愿,但其它生产部门任务更重,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钟卉戴着口罩,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废旧布头,脑中思绪翻腾——看来厂里出现资金困难了,不然怎么会想着把已经堆在仓库几十年的旧布匹拿出来卖钱呢?

质检部的人原以为创收能发点奖金呢,一看这些堆成山的布料,瞬间没了兴趣。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现在布不值钱,值钱的是成衣,要是把这些布做成衣服,价格立马涨十倍,你们信不信?”

这个想法立马遭到反驳:“做衣服,你得会设计,会缝纫,咱们厂里有多少女工会这个?你得去外头招人,远水解不了近渴。”

钟卉想了想,开口道:“零布头加工的话相对简单一点,可以用这个碎布做拼接布包、钱包和手工品,然后联手一些个体老板销售出去。”

刘工:“这个比做衣服可行一点,找厂里要几台缝纫机就行了。不过还得在厂里找几个会手工的女同志才行啊。”

钟卉继续道:“还有更简单的,一点技术含量也不需要,每个人都能做。”

众人异口同声:“什么?”

钟卉抿唇:“把布头剪成一条条扎成拖把。化纤和全棉布料掺在一起,化纤的不容易发霉,不容易滋生细菌,还干得快,棉布的吸水好,销售应该不愁。”

叶大姐当即黑了脸:“国棉厂连续四十年都是清荔纳税第一名的大户!咱厂几十年生产出来的优质布料,拿去做拖把?”

其他同事纷纷附和:“想钱想疯了也不能这么干吧?质检员跑来做拖把?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钟卉看这架势,闭嘴不说话了。

刘工垂着头没说话,半晌闷声道:“各位,这活再丢人恐怕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今天我去开会刚得到的消息,长期购买咱们厂棉纱的织布厂和毛巾厂都关门停产了,厂长让咱们组建“三产”,无非是想给厂里创收,不然恐怕工资很快都发不出来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除了钟卉,都脸色大变。

质检部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大家都不说话。半晌,有人开了口:“谁会扎拖把?”

“不会!”

“谁会啊?钟卉你会吗?”

钟卉也没扎过拖把。不过这主意毕竟是她出的,她从晾水池那拿了两个拖把过来研究了一番,了解构造后,便埋头扎了起来。

纺织厂的工人手头活都不错,依葫芦画瓢,大家也都上手了。

钟卉没想到自己重生回来第一件跟拖把杠上,忙活了一天,胳膊酸涨,腰也直不起来。

早班是下午四点下班,回家路上钟卉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身体是久违的疲惫,精神却是空前的放松。

早上禾禾出门的时候,不让她下午去接,说是要跟住在楼上的同学一起回家。

钟卉到家刚将鸡汤炖上,禾禾一瘸一拐地回家了,她小嘴撅得老高,哭道:“妈,我今天差点回不来了!走到半路,凉鞋彻底裂开了!”

钟卉赶紧将女儿鞋子脱了下来,这才发现两只鞋都裂了好几个口子,这一看裂了有些日子了。

女儿鞋子都破成这样,她都没发现,钟卉有些愧疚:“禾禾,妈妈今天先想办法帮你粘上。过两天周末带你去商场买双新的。”

这双凉鞋买来还不到两个月,江嘉禾以为回家会挨骂,忐忑了一路。快到家的时候,她故意哭得特别大声,这样妈妈也就不好再骂她了。

没想到妈妈不仅不生气,还要给她买新鞋!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禾禾呆呆地看着妈妈,愣了半晌,“哦”了一声便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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