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觉得这一次谈话就应该结束了，没想到裴彦一就专心致志的看那些文件，眼神犀利专注，刘成安教授就没让肖远打扰他。
肖远脑子很聪明，对于做过的数据基本上能记住一个大概，他觉得除了他提过的这些小问题之外应该是没有了。
裴彦又看了将近二十分钟，然后把两份文件拿出来，指着上面的微不可查的数据差。
“刘教授您看看这里，看看这两组数据？”
刘成安教授蹙了眉头。
这两组数据是有点差距，但是他们已经尽最大努力缩小了，能缩小到现在的程度，他们基本上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裴彦：“发射器外面的隔热层不对，应该换成更加轻薄，隔热性能更强的材质试试可能会好一些。”
醍醐灌顶。
刘成安教授顿时迟愣了一瞬。
他们针对个问题做了好几次实验，几次试验都有细微的偏差，目前的技术层面，已经把差距缩到最低了，可是裴彦一眼就能指出这个问题……
“我们国产的材料达不到要求，或许从国际市场上购买。”
刘成安教授咬牙切齿的说道。
裴彦马上知道了，这又是西方国家卡脖子。
落后就要挨打。
国家在这些精密技术上差着西方一大截，处处被掣肘，处处被限制和打压，所以老一辈的航天人才会如此的憋气，他们连导弹和航天发射器都能研发，偏偏在一些精密仪器精密小零件上被人欺压，想想都觉得难受。
刘成安教授不愿意在年轻人面前丧气马上道：“行了，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我们会想办法克服。”
他心想到底是陆修远院士慧眼识珠，不然错过了裴彦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一大损失。
“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参加训练。”
实验项目没有开始前，基本上都是军训时间，要不然时间显得枯燥难熬。
……
裴彦不知不觉离家一个多月，裴景柱和田秀英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上一次儿子到钢厂上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回来了，这次可千万别……
他们想念儿子不假，但是也不希望裴彦走老路，不然的话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不光是他家，村里某些人也在关注裴彦家。
“这次裴彦走了可别再回来了？”
“难说，谁知道他在外面能不能呆得住？没准过两天又回来了？”
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裴彦也没有回来。
眼看到了春播的时候，裴景柱把裴彦提前买好的种子化肥都用上了。
裴舟也在暗暗观察裴景柱一家，但是他的心越来越凉，他的经验告诉他，裴彦这一次是不会回来了。
一个钢厂铁饭碗可能留不住裴彦，但是科研工作这个金饭碗就……
他心里酸溜溜的，贼不是滋味儿，他现在还骑着三轮车到镇上卖点油条煎饼呢，看起来银钱不愁但是跟裴彦的发展比起来……
“来一斤油条！来一斤油条……老板，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裴舟反应过来赶紧给人拿油条。
那人称完油条开始端详裴舟：“咦？你是……你不是那个考上研究生的裴彦的本家弟弟吗？”
裴舟没想到他居然被人认出来了。
一股羞耻感从脚指头窜上来直冲脸面，一瞬间他满脸涨得通红。
他也是个任务者，而且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赚钱的项目，可以说他是一个掌握先机的人，他知道的那么多，却挡不住自己做小生意糊口，他一直在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是现在……
真的很羞耻呀！
他现在不希望跟裴彦扯上任何关系，任何一点关系都让他无地自容。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他。”
“不对呀？你真的不认识裴彦？”
“不认识！”
“哦！”
那人拿着油条这才疑惑着离开。
裴舟恨不得把摊子给砸了，他不需要做小生意，他也想从事那样高大上的职业，一旦成功万众瞩目青史留名。
“卖油条的你怎么走呀？你不做生意了？”
几个卖油条的人在后面追着裴舟喊。
裴舟骑着三轮车就走；“不卖了。”
……
半个月的军训搞下来，所有人明显瘦了一圈，脸也更黑了，一个个晒得就像是黑铁蛋儿一样，远远望去全都一个色度。
虽然人是黑了瘦了，但是精神饱满气势昂扬，说话的嗓音都比以前洪亮很多。
裴彦在实验室养得白嫩的皮肤几乎脱了一层皮，整个人黑红黑红的。
肖远也是一样的，原来看着时髦洋气，现在就跟个黑老头一样，他要是不自我介绍，都不敢认他。
军事训练结束才是科研任务的开始，所以他们都咬牙拼命坚持，谁也不愿意当逃兵，但是一起来的这一批学员里还是有两三个人受不了环境的差距，提前退出。
大卡车当着众学员的面把那三个人拉走了。
众人；……
拉走就拉走，还像开欢送会一样，必须大家全部到场观瞻才行。
裴彦想，那三个人差不多把自己后半生的事业给断送了，这点磨难都坚持不了，以后的路更加难以前行。
看似军训磨练人的意志，但是比起科研工作，这点点磨难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不信问一问那些科研中舍生忘死的科学家？随便拉出一位，付出的艰辛跟磨难都要比军训难以承受的多。
所以不是人人都能从事这一条道路的，意志不坚定的人绕行。
自从送走了那三个人之后，在场的人个个都像是打了强心针一样，训练态度十分积极，再没有人喊累喊疼。
这里早晚温差大，晚上零下十多度，白天二三十度，这还是现在这个季节，要是真正的夏天，地表温度能到四五十度，所以裴彦才说发|射|器|精密制|导装置需要良好的隔热层。
温度对人的影响大，对发|射|器也是一样的，裴彦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肖远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他晚了一步。
“所以那些人是受不了温差所以才被迫退出的？”肖远很懊悔，这么晚才想到。
裴彦道：“有很大原因是这个，大家都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他们退出肯定是因为意志不坚定，但是让他们意志不坚定的原因就是温度差太大了。”
肖远听完之后再没说话。
军训完毕之后就是真正的导|弹是发|射阶段，虽然是试发|射，但是这凝聚了一代航空人的梦想与心血，一旦试验不成功，那前面所做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毕竟谁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明知有问题还要一意孤行。
这时刻无比紧张，几十个学员分成三个小队在刘成安教授的带领下现场参观。
这机会实在难得，裴彦感觉手中的图纸烫热的几乎握不住。
他们在实验室里各种模拟数据，各种理论推演都在这一刻将要化成实质。
到底看看实验数据跟实战之间的差距有多少。
其实来之前一个月的时间学员们都已经做了大量的数据，那些数据就代表他们的成绩，差距越小越好。
这荒漠之中保密工作做得十分严密，也不怕泄|密。
大家观摩过后回到自己的宿舍等待通知。
至于怎么个过程不需要众人参与，大家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
试验发|射基地离着大家露营地还有很远的距离，中午的时候大家用完午餐，三辆卡车整齐地停在宿舍门前。
王政委面带微笑道；“恭喜各位圆满完成任务，干粮和水壶都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这就要送他们离开？
还没出结果呢。
这是国家机密，需要你知道的你可以知道，不需要你知道的，不能问，这是这里的规矩。
裴彦：“那我们回去吧。”
实验有没有成功不知道，也不是他们能操心的。
众人也都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马上踏上了返程的大卡车。
来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回去的时候归心似箭。
之前觉得实验室枯燥，食堂里的饭难吃，但是在外面才知道那里是天堂。
“你们说实验有没有成功？”一位姓赵的同学疑惑的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
裴彦他们回到实验室第十天，刘成安教授就兴冲冲地把裴彦叫到他的办公室。
他只是满脸笑容却不说话，等着裴彦猜。
明明刘陈安教授那么大年纪了但是那笑容别提多好看了，简直笑成了一朵花。
在裴彦眼里那真是一朵花，那眼睛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裴彦：“有喜事儿？”
刘成安教授：“你猜猜？看看你能猜出来吗？”
裴彦；这还用猜吗？都这么明显了？这是多开心才能笑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