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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1 / 2)

这日, 翰林院的几个学士在酒楼上饮酒聚会,周承沐也在其中。

正喝的高兴, 有一个同僚问道:“承沐兄,听说你家里来了一位表弟,人是极出色的, 怎不见你带了出来引见引见?”

周承沐头皮一紧, 便笑道:“他已经回乡下去了。”

另一人说道:“可是遗憾!听孤月先生说是很灵透的人物,先生很少称赞人, 这次破例赞不绝口的,想必是真的绝色人物。偏偏又不在京内了。”

周承沐本以为是驸马都尉王廷多嘴, 没想到居然另有其人,一时暗中擦了把汗。

突然又有个说道:“是了,三爷,先前你们家的姑娘跟康王府世子定亲,听说户部侍郎张大人也去了?这位大人可是向来的矜贵难请,上回连他的顶头上司做寿都并没前往, 怎么一向没听说贵府跟这位大人有交际, 难道私底下却甚是亲厚?”

周承沐不大好意思说当时他们府里从上到下也大吃一惊, 只笑道:“我虽先前跟张大人见过两次, 但也不算太过亲厚,张大人多半是看在康王府的面上才赏光驾临的。”

左手的苏学士道:“当真?会不会是张侍郎跟贵府有什么渊源?”

“苏兄指的是?”承沐不解。

苏学士笑道:“贵府里不是有一位天生绝色的小姐吗?就是先前差点儿许给世子的那位, 都说她八字不利……静王又是那样的身体, 这倒是有些以毒攻毒的意思了。”

承沐笑道:“好好的, 又说起我们家里内宅的事来了。”

苏学士道:“虽是内宅, 却也是正经事,听说张侍郎跟静王府过从甚密,也许是这个原因呢?”

承沐的心七上八下,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是了,我倒是想起来……静王殿下身子弱,亲事耽搁了自不消说,但这位张侍郎年纪不小了,怎么也还没有成亲呢?”

众人面面相觑,苏学士道:“他们张府宅门深深的,只怕自有他们的缘由,不过这位侍郎年少成名,如今更是朝中新贵,按照他们张家择女的标准,应该又是一位品貌双绝的名门淑媛,算来总超不出崔,李,谢三家,又或者干脆就从他们张家的远亲里挑选。”

周承沐有些坐不住。

突然苏学士看着楼下笑道:“有个最清楚的人来了。若说张家的事,只怕王驸马是最知情的。”

承沐跟着往下一看,果然见王廷骑在马上,摇摇摆摆地从楼前过。

周承沐忙跳起身:“我先告辞了。”匆匆地起身,下楼去拦王廷。

王驸马将经过酒楼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看见承沐,也笑道:“三爷,您在这儿呢?”

小厮把周承沐的马拉了过来,承沐翻身上马,同他一块儿往前,便说起在酒楼里大家的谈天说地,因假装不经意地问:“他们都好奇这位张侍郎的婚配之事,驸马可知道吗?”

王廷见问,笑道:“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对他们家的事儿,倒是有些清楚的。”

承沐忙请教,王廷便滔滔不绝地说道:“张家门第太高,族人又多,这位张大人的出身是他们的三房,张家这样的大族自有他们的规矩,本是会跟皇族保持界限的,但是偏这位张三爷打小儿就被选为皇上的陪读,所以很得宠爱,后来皇上登基后,便封他为靖安侯,靖安侯性子有些纨绔风流,原配夫人是四大豪族里崔家的女儿,只不过这位夫人体弱,反倒是张三爷的侍妾先生了两个男丁,崔夫人好不容易产下张大人后,养到了五岁便病故了。这位靖安侯竟不由分说地将那侧室扶了正,当时张家族内很是不满,闹了一场后……到底也没奈何。”

周承沐听着这样曲折的前事,有些是他知道的,有些却是才听说。

王廷说道:“后来张侍郎大了些,便离家出京,四处历练,我们当时都猜,可能是跟他的这种身世有关呢。每每听说,靖安侯很偏爱侧室的两个孩子,张家里曾有传言,说是要让那庶子承袭爵位。不过张侍郎自个儿如此争气,将来建功立业扶摇直上不在话下,只怕人家也没把那爵位看在眼里。”

承沐又问:“难道他的亲事也是如此耽搁下来了?”

王廷笑道:“可不是吗?因为他算是张家这一辈里最出色的子弟了,所以他的亲事自然也是众人瞩目,不过听说,靖安侯夫人有意把自家的一位外甥女儿嫁给他,一来是提携自己娘家的势力,二来把自己的外甥女放在张侍郎枕边,也算是有人辖制张侍郎了。”

承沐又啧啧了两声:“张侍郎肯吗?”

王廷道:“这种姻缘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侯夫人真的行事,难道张大人胳膊能拧得过大腿?但张侍郎自然不是个傻的,照我看他未必喜欢那位‘外甥女’,所以年纪这样大了,亲事却一直还拖延着。”

承沐似觉察出一点希望:“王驸马,你说张侍郎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王廷笑道:“这你可问住我了,他那样目无下尘的人,喜欢的……只怕也是这世间无双的人物,但想想看,能配得上他的,应该也是在‘张,崔,李,谢’这几家中吧,毕竟他们张家历来择妇,总脱不出这几家里的人选。”

承沐又有点焦灼。

王廷说到这里,突然问道:“对了,先前康王世子跟你们府内定亲,怎么他也去了?”

那天王廷去的是康王府,后来才听说此事的。

承沐却也不瞒他,道:“这件事我们也觉着诧异呢。”

王廷却也并不追问,话锋一转:“还有一件事,三爷的表弟到底回乡下了没有?”

周承沐哑然。

正不知如何回答,突然间一个骑马的青衣侍从迎面而来,见了承沐便翻身下马,行礼道:“是威国公府三爷吗?”

承沐道:“正是。”打量他的服色,猛然想起这是静王府的侍从,当下忙也下马!

那人已经说道:“奉王爷之命,请三爷过我们王府一叙。”

王廷本是要去吃饭的,便请承沐一块儿,如今见静王府的人请他,怕是有事,于是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承沐随着那人往静王府而行,很觉意外,以前他削减了脑袋想亲近静王,却求之不得,如今静王居然叫人来请自己,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要紧事儿?

周承沐来到静王府,仍旧在小书房内跟静王相见,待他行了礼,静王微笑道:“唐突派人前去,三公子没有受惊吧?”

周承沐忙道:“这是下官的荣幸。只不知王爷召见承沐是有何事?”

静王笑道:“上次你同宝弟前来,走的却匆匆忙忙的,后来本王心里一直不安,惦记着此事。不知她现在可好吗?”

承沐本要说“表弟”回乡下去了,但给静王的目光注视,竟有些张不开口,于是只说:“她、她还好,多谢王爷惦记。”

静王笑道:“我虽才跟她见了一面儿,但却一见如故,她的谈吐很得本王之心,所以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王爷请说。”

静王道:“本王想,若是她得闲,不如三公子再带了她来,上次的酒席吃的并不痛快,且也让本王再设宴当一回东道主才好。”

承沐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静王仍是面色温和,轻声问道:“怎么,难道不方便吗?”

周承沐张了张口,终于道:“方便,自然是方便的,王爷美意,我等怎敢辜负?”

静王笑道:“知道三公子是最洒脱风流的人物。如此本王就安心了。这王府门可罗雀,若有个知音的人不时说说话,本王的心也跟着松快好些。”

周承沐闻听,哪里还敢说别的,只唯唯诺诺答应。

两人说话之时,承沐无意中抬头,却见上回所送的那一幅画,竟给端端正正地挂在静王身后的墙上。

承沐想到上次七宝的伶牙俐齿,心想:这人太讨人喜欢了,也并不是件好事。

比如王驸马等才见七宝一面儿,就心心念念地惦记,而这静王殿下也不过是见了一次,居然就还想再见,自己怎么没有七宝那种人见人爱的魅力呢。

这天,承沐回到家里,惦记着静王的叮嘱,思忖着要不要告诉七宝。

不料永宁侯正在府内做客,才从周承吉的书房里出来,跟承沐相见,看他面有忧色,便问起来。

承沐正愁身边儿没个可商议的人,恰好永宁侯是知道七宝内情的,于是便带他到了自己房中,便把静王召见的事,同裴宣说了。

承沐说了这件事,一不做二不休,又把老太太看中了张制锦,可是张家门高,家族复杂的情形也一并告诉了裴宣。

裴宣听罢,说道:“原来你们府里看中了张侍郎?”

承沐点头:“如果单论人品,张侍郎自然是无可挑剔。”

裴宣笑道:“世间无可挑剔的人或者东西自是有,只是这婚姻之事,要选最适合自己的才好。”

“哥哥的意思是?”

永宁侯道:“老太太无非是怕别的人护不住七宝,或者不够宠爱她,怕她受了委屈,才想选一个最好的人。照我看,这位张大人虽然是佳人,却并非良配。”

承沐愣怔:“缘故呢?”

永宁侯道:“这个人外温润而内狠绝,心思深不可测,绝不是个有情之人。七宝这样天真的女孩子,对他来说,只怕……”

张制锦虽然连救过七宝,但那次居然叫七宝自己去紫藤别邸相见,这件事裴宣一直无法释怀。

这是只有风流纨绔的浪荡轻薄子弟,才能干出来的行径。

假如七宝自己去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裴宣可想而知。

这位张侍郎,多半只是觊觎七宝的绝色,又欺负七宝年少无知,想要干些偷香窃玉的下流勾当罢了。

裴宣停了停,将一些不大好听的话抛开,只道:“他绝不会把真心放在七宝身上。”

承沐的心凉了半截。

裴宣看出他脸色颓丧,便安抚说道:“你别急,难道世间只他一个男子了吗?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你不如听了静王的话。”

承沐诧异:“你的意思是,让我带了七宝去见王爷?”

裴宣道:“你们都小看了静王殿下,倒是七宝这个丫头,还有些心思眼力。静王虽然深居简出不参与世事,但却是个聪明之人,你真的以为,七宝女扮男装,王爷就看不出来了?他心思明着呢。如今他叫你带七宝前去,自然是因为对七宝留了心了……我看七宝的心也在静王殿下身上,若然成事,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承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但是静王好像心有所属了,而且静王的身体,老太太一直不喜欢呢。”

裴宣笑道:“静王心有所属?是谁告诉你的?”

“是静王殿下自己说的。”

裴宣道:“那你可知道静王‘心有所属’那人是谁?”

承沐摇头,打量裴宣脸色,突然灵机一动:“哥哥可知道?”

永宁侯却又笑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只不过,心有所属者,并不一定就真的会成为静王妃啊。”

承沐似懂又非懂。裴宣又说:“你们都说静王殿下身体不好,甚至隔三岔五就有人出来吹风,说是王爷岌岌可危了,但是从王爷小时候到现在,数数他‘命悬一线’多少次了?又有那一次是真的撑不过去的?老太太本是极明白的人,只是因为太疼爱七宝了,所以才有些看不清状况了,你们怎么也没有一个看清楚的呢?”

承沐的心突突乱跳,忙探身握住他的手:“哥哥,你……你总不会说静王殿下的病是装出来的吧?”

“我可没这么说过,”裴宣摇头,又笑说:“我只是觉着,王爷的病应该没有外头传的那么不堪罢了。”

承沐微微一震,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裴宣道:“你若想通了,就早点跟小七宝说罢,这丫头最近可安分吗?”

承沐道:“上次出了那样大的事,她一时半会儿不敢闹腾。”

裴宣笑道:“正经该安分些,只是连带三姑娘误会了我,我听说三姑娘对于上次的事,记恨着我呢。”

承沐忙道:“哥哥,我知道你辛苦了。回头我一定找个机会,把真相告诉三妹妹,你放心,她知道真相后,一定好好地跟你道歉呢。”

裴宣笑道:“哪里当得起,只要她别心里恼着我就是了。”

周承沐同永宁侯说完后,裴宣告辞而去,承沐便往内宅来了。

将到暖香楼的时候,却听到里头一团热闹,是七宝的声音道:“小心点,不要把那些花瓣撒了。”

承沐探头看一眼,却见七宝站在一丛美人蕉前,正指点着丫鬟们不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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