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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1 / 2)

阮知府从未这般失态过,他慌忙举起来袖子勉强擦了泪,红着眼哀求:“顾大人,小女现在何处?”

他几欲跪下哀求,被顾亭匀抓住胳膊阻拦。

面前男人脸色沉静,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良久,顾亭匀只道:“她很好,只是路途遥远,暂时来不了。”

阮知府心中带着惊疑,脑中纷乱,不住地去回想关于在这位顾大人的传闻,燕城离京城不近,可偶尔他也会听闻一些关于京城的大事,汪栗倒台便是最大的一件事。

而与汪栗有关的事情中,顾亭匀也是首当其冲令人关注的一位。

他的夫人……不是汪栗的女儿么?

不对,阮知府心惊肉跳,半晌,忽然就又想到了一些人的说法,都说那顾亭匀头发花白,斩杀宰相府,那是因为他的那位童养媳。

当初宰相府逼他娶了汪小姐,那童养媳屈身为妾氏,只是进京之后不久便被一把火烧死了……

阮知府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绝望地看着他:“顾大人,小女,小女可是流落到您老家,成了您的童养媳?”

顾亭匀一顿,手指在袖中摩挲了下,正想着如何回答之时,阮知府忽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胡须都白了的男人,掩面痛哭起来:“梦觉!梦觉!你为何不等等爹啊!爹还没有找到你!你娘,都等你等得快死了啊!”

顾亭匀心中发苦,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走上去跪在他跟前:“岳父大人,是小婿无能,没有护住她……”

他说到此处,垂下头,眼尾处发红,极力忍住心中悲怆。

良久,阮知府勉强忍住了哭,顾亭匀是京中高官,他心中纵然再多愤懑,只能忍着。

等二人都平静下来,再谈及兰娘自小到大的事情,阮知府没忍住又落泪几次,而顾亭匀十分真诚,把京城之事一一告诉阮知府,阮知府怒气更盛:“汪栗那狗贼!当初我之所以被贬几次,便是因着看不惯他下面人的所作所为向皇上参了几本,他便数次对我进行打压,若非是他,我不会被贬,更不会在搬迁途中丢了梦觉,我的儿,我命苦的儿!”

他仰头,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两手握成拳,忍不住长叹:“我如何对你娘交代!若你娘知道你已经不在了只怕她明日便咽了气啊!”

顾亭匀心中愧痛,与阮知府商议一番,决定去探望一番阮夫人宋氏,但兰娘已去的事情必然要隐瞒下来。

去之前他心中猜测着岳母如今是何模样,等进到宋氏的卧房中,瞧见那个勉强被丫鬟扶起来靠在床头坐着时的宋氏时,眼睛忍不住开始酸痛!

方才与阮知府相认,还只是问询了当初的种种情况,勉强对上了线索,可此时见到宋氏时,他如同见到了另一个兰娘。

成年之后的兰娘与母亲并没有像到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地步,因为是结合了父母亲的长相,加上与顾家人生活了几十年,一颦一笑都沾染了顾家人的习惯,可小时候的兰娘,与此时的宋氏几乎是像极了!

阮知府握住宋氏的手:“淑莹,你可能听到我讲话?我们梦觉找到了,找到了……这便是她的夫君,乃是京城的顾大人,淑莹……”

宋氏猛地抬头看向顾亭匀,而顾亭匀跪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岳母。”

眼前女人形同枯槁,眼神怪异,她看着顾亭匀,而后期盼地往外看:“梦觉,梦觉呢?”

顾亭匀缓缓答道:“岳母大人,梦觉人在京城,等您身子好起来之后,小婿便回去接了梦觉来看您。”

几人都细细看着宋氏的回应,可谁知道她忽然就往床下栽了过去,而后挣扎要往外爬,声嘶力竭地哭:“我要去找梦觉!梦觉啊!娘这便去找你了!苦命的儿啊!你等等娘啊!”

屋中登时大乱,丫鬟帮助去把宋氏抬到床上,强行让她冷静,给她喂药,最后实在不行捆住了她手脚……

顾亭匀在旁边看着,心头十分不忍,可却更痛。

你看,这么多人都爱你想你,为你痛彻心扉,为什么你要那般轻易地走了?

顾亭匀没有去阮知府特意为他准备的别院,而是就住在了阮家,当晚,阮知府,以及兰娘的哥哥阮征鸿二人陪着顾亭匀一道吃饭,三人心中都有苦闷,那苦闷全部都沉浸在了酒中。

原本阮征鸿对顾亭匀意见颇大,认定无论如何是顾亭匀照顾不周才让兰娘故去,可等他瞧见顾亭匀那花白的头发,一杯一杯如水一样灌下去的酒之后,忽然就哑口无言。

根本不需要谁再来责问,顾亭匀看上去已经痛苦不堪了。

而到了深夜,顾亭匀的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再次惊动了阮家之人。

他头疼到了发狂的地步,把屋中摆设尽数砸烂,而后忍不住痛苦地吼了起来,阮知府等人惊愕不已,从彰武处得知自打兰娘去世之后,顾亭匀便时常这般怪异,也算是手尽苦楚,夜夜都要抱着牌位才能安睡一二。

阮征鸿在旁皱眉:“虽说心病还要心药医,可他痛苦到了这种地步,只怕是心病导致了身体上的病,京城就没有大夫给他瞧过么?”

彰武叹气:“就是太医都曾给我们大人瞧过的,一则是大人不愿意吃药,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受苦比起来我们夫人受过苦不算什么,二则是那些大夫的确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小的们设法将药掺进饭食中让大人吃了,也不见多么好的效果。”

屋中烛火通明,那人不住地打砸东西,头脑宛如要裂开,崩溃到极致的时候不住地喊:“阿兰!阿兰!”

彰武低声道:“大人喊的便是我们夫人的闺名……”

阮知府与儿子阮征鸿对望一眼,都觉得心酸,好一会儿,屋内人轰然倒地,几个人心中一惊,立即冲了进去。

而顾亭匀倒在地上,眼睛紧紧地闭着,浑身都在颤抖,嘴里还在喃喃地喊:“阿兰……”

他眼睛湿润,声音苦涩不已。

彰武一探他额头,便觉烫手得很,立即喊道:“快叫大夫!”

顾亭匀随身带的有大夫,可那大夫给查看一番,也只能艰难地说道:“大人这样子必得吃药,可他不肯吃……”

旁边阮征鸿立即说道:“不如我去找燕城有名的陆回大夫,他针灸十分厉害,有时不需要用药,光是针灸便可以治病。”

几人听到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动摇,阮知府赶紧点头:“对!那陆回大夫可以算是我们这里的神医!征鸿,快去请陆回大夫!”

七月的夜,少了白日的燥热,偶尔有低低的虫鸣。

兰娘忽然间做了一场噩梦,梦中是什么场景她都不记得了,只是忍不住挣扎着,嘴里念叨着“救命”,这很快把陆回惊醒了。

他轻轻摸摸她的脸,声音都是关切:“兰儿?兰儿?”

兰娘睁开眼,泪水忍不住委屈地落了下来,而陆回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轻轻安慰:“莫要怕,我在你旁边。”

怀中人擦擦泪:“师父,我又做噩梦了。”

陆回拍拍她后背:“想是这几日太累了,明日我带你去城外散散心好不好?”

兰娘喜欢爬山,去山里采药,每次陆回身子稍微好些,都喜欢带着她去山里。

女人没有说话,陆回又喊了外头守夜的丫鬟进来倒了温热的茶,就让兰娘在自己怀里小口小口地喝,等她喝完,又安慰她:“你无需顾忌我的身子,我这几日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明日我们去城外散心好不好?”

兰娘点头:“好。”

话音才落,外头有人敲门,丫鬟急促地说道:“陆大夫,阮府来人,说是京城来的那位贵人忽然高热,要您赶紧过去给他针灸一番。”

陆回立即起身要过去,兰娘却瞬间清醒了。

她对京城那个地方有阴影,总觉得那里的人皆是诡计多端没一个好人,而陆回有纯真诚恳,万一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见着陆回穿衣裳,兰娘便也起身非要跟了去,陆回忍不住劝:“我一个人去便是了,你好好睡着,这大半夜的干什么非要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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