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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下风云 01(1 / 2)

戚寻在等着石观音前来,任慈和天峰大师其实也有猜测过石观音可能会前来。

无花与南宫灵这对兄弟一个身在天下第一大派还是佛门净地,一个身在天下第一大帮,都没能洗脱掉上一辈的影响,依然长歪了。

任慈当年再如何对天枫十四郎抱有一种欣赏的态度,又自觉自己有保守秘密的义务,现在也不得不到了将无花和南宫灵的身份说出来的地步了。

于是在这场处刑之前,戚寻便和楚留香一道听了现场版本,由活生生的任慈说出,而不是任慈死后秋灵素转述的南宫灵的身世。

妻子返回中土为了报仇一去不回,天枫十四郎在中原苦寻无果,又不知道妻子已然深入大漠去发展自己的势力去了,他以牺牲自己性命的方式将两个儿子分别托付给了丐帮和少林。

任慈觉得天枫十四郎此举是为了给两个孩子寻找到一个最好的成长环境,实在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戚寻却觉得天枫十四郎只是太明白石观音的想法了。

只有这两个儿子可用也好用,她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就很现实。

好在现在在这两个祸端制造出更大的麻烦之前,就已经先被送上刑台了。

在监牢之中,丛丐帮开始调查他们的所作所为,到天峰大师抵达丐帮,再到最后决定以丐帮论罪叛徒的刑罚处置,到如今已有半个多月了。

再如何光风霁月的人在囚牢中待了十天半个月也不会依然光鲜夺目的。

哪怕是无花这种一向以来都在江湖上有什么九天垂云一般印象的人也不例外。

无花确实也挺想保持住自己的形象,起码要在能见天日的时候装出一副自己是蒙冤受屈的样子,再尝试一番能不能谋求出一条生路。

可谁让他和南宫灵都被盖棺定论了是要谋害任慈这个帮主,又损害了丐帮的声名才被关押起来的。

南宫灵这个少帮主能得到丐帮的敬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任慈是他的养父,而不是因为他南宫灵现在做出了多大的贡献。

丐帮中人虽然知道无花在江湖中名声不差,但现在连他师父都亲自上丐帮来了也没替他求情,那岂不就是板上钉钉的恶徒。

丐帮里又没有几个求神拜佛,对无花讲经有什么挂念的人。

所以可想而知,负责看守监牢的丐帮弟子给他们提供的伙食,也只能算是让他们饿不死而已。

更有戚寻在隔壁囚牢拿白玉魔试验蛇毒,也显然造成了不少精神压力。

等到无花和南宫灵以及白玉魔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戚寻对比了一番竟然觉得,白玉魔这个肤白如雪不知道用了什么护理之法的家伙,虽然长得是那么歪瓜裂枣了一点,却怎么看都要比另外两个在这远远一看的时候,要显得醒目得多。

这么一想就不免有点遗憾没能从白玉魔的口中问出这个保养的法子,开展一下古代美容产品大业了。

遗憾归遗憾,戚寻反正是不会觉得有什么“明珠蒙尘”之类的可惜想法。

非要说可惜的话,她也就是觉得现在的观众还是少了那么一点。

三天的时间,再加上又只是丐帮内部的处决,到来的也就是各个堂口的核心人物和临近济南府的丐帮弟子而已。

在任慈登台后一句句宣读出南宫灵为收敛钱财所犯下的罪过,以及十几年前便被逐出门墙的白玉魔当年罪状的时候,四方的谴责之声还是不太够响亮。

不过也算不是让这几个恶徒只领个便当便完事了。

因为任慈紧跟着请出的就是三刀六洞之刑。

以往这种刑罚是作为仅次于死罪的惩戒,若是帮中某人犯了大错又不至死罪,便可以靠着撑过三刀六洞、九刀十八洞的刑罚,若还能活命便当做赎罪。

可南宫灵祸及人命,无花的罪状纵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也确实是令人不齿的行径,白玉魔当年就是顶着十多条无辜被坑害的人命逃亡在外——

这次的三刀六洞可不是让他们受上三刀,便能脱罪,而分明是让他们不那么轻易地死去,在丐帮之中引以为戒。

戚寻眼力颇佳,又怎么会看不到被送上来的一共九把长刀都是特制的。

白玉魔所用的捉魂如意钩上倒刺暗生,正是为了不给对手一个痛快,戚寻想想都觉得当年江南虎丘被他所害的那些姑娘,大约死得并不太痛快。

如今任慈让人专门打造的刀上倒是有三把正如那支捉魂如意钩一般生有倒刺,想来便是给白玉魔准备的,正要他尝尝被跟自己类似的武器夺命是什么感觉。

而另外的六把刀上则是开了血槽。

无花面色不由愈发苍白。

这个一向以来都披着仙佛外表行游江湖,与那些个为他所诓骗的姑娘月下花前,又将这段风流韵事当做自己战利品的家伙,大概是不会想到自己的结局居然是作为一个配角被带上刑台,直到血液流干而亡的。

站在台下的天峰大师只闭目吟诵佛号,完全没接受到他的求救目光。

至于丐帮中人又不是那些个会吃他伪装出面貌那一套的,大约只觉得这个与南宫灵一道合谋的贼秃驴实在没点胆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戚寻的脸上。

这个拿着他得罪了神水宫的说辞将他擒获的姑娘,无花直到今日都不觉得自己先前与她有过任何碰面的机会,更自认绝无得罪过她,或者说得罪过神水宫的举动。

即便他和南宫灵在私底下有过商议,有谋夺天一神水为己用的想法,那到底只是个想法而已。

若不能得到水母阴姬的信任,他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他到如今也不明白,既然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将他置于死地!

甚至他该说,无论是自己还是南宫灵的运气都太差了,但凡其中一步给了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他都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但即便他将这个问题向戚寻问出来,她大约只会说,看他长得獐头鼠目,看他不爽这种事情还需要找个理由吗?

反正现在打出一个天道昭彰的结局就挺好。

任慈为人宽仁,却显然在此时硬下了心肠,也像是为了回应白玉魔刚被擒获的时候所说的那句丐帮后继无人,在他宣读完了罪状,并说明南宫灵不再是丐帮少主,而是个丐帮叛徒后,当着这些各方堂口的核心人物他说出的正是自己的另一项决定——

丐帮接下来的三年内,会对三十岁以下的帮中子弟进行考核逐级提拔,直到从中选出一位合格的丐帮帮主继承人,这一点是他和秋灵素达成的共同想法。

他们夫妻二人子嗣缘薄,唯一的养子又犯下大错,若非担忧丐帮在一夕之间少了主事人会出岔子,任慈自觉自己也有卸任的必要。

如今被各位长老劝了回来,便打算以德行、武功和处事能力的三项标准,选出一个合适的少帮主。

谁不想做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尤其是对这些丐帮弟子来说。

任慈帮主已然坦言南宫灵的过错,那么归根到底就还是南宫灵自己不是个东西。

刀刃加身的痛苦之中,南宫灵看到的还是台下的丐帮子弟对他曾经所在那个位置,露出的进取竞争之心,更觉心中怆然。

他不由反思,他到底是为何要辜负养父对自己的倾力培养和殷切期待,反而觉得与他血脉相连的那个兄长才是那个绝无可能欺骗他的人,在他的指点下一步步堕入深渊?

可事实上南宫灵也并不能欺骗自己,这个走上歧路的过错,并非只是因为无花刻意引导,还因为他自己确实心有魔孽,只想要走捷径。

而如今正是他该当遭到报应的时候了。

这三刀并不足以让他当即毙命,对他而言便反而是一种剔骨割肉的折磨。

任慈不忍心再看养子死前的挣扎,背对着他走下了台。

在南宫灵开始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模糊的视线之中,便只剩下了这一片过盛的日光中,一张张看不清长相,只好像还在对他发出谴责的脸。

“只希望他们这一死,便不会有人再行此道了。”

楚留香面上闪过一丝怅惘,他行走江湖多年从不杀人,这种行事准则让他很难理解台上几人的想法。

他将目光从台上的三人转到了戚寻的脸上,忽然发觉她的神情变了一变。

有这一路上的相处,楚留香很清楚,那绝不是一种看到了无花和南宫灵受三刀六洞之刑的时候的不忍。

这位神水宫少宫主一力促成了这兄弟二人接受惩戒,绝无可能在此时因为什么不必要的同情心,而生出什么不忍的情绪来。

甚至在刀身贯穿的时候,她那张打从见面开始便不见太多神情起伏的脸上,只流露出了一种理所当然如此的情绪。

而现在这种压过了愉悦的神情,其实是警惕。

楚留香更是留意到戚寻的指尖握住了从袖口伸出的一节绫缎,那是一个动手的信号。

“少宫主?”

“好戏现在才算开场了。”

戚寻总不可能跟楚留香说,石林洞府于她而言就是红名敌对势力。

她此前遇到无花南宫灵的时候会看到红名标志,现在也自然可以。

但现在并不只是两个红名的点,而是五个。

台上两个,远处三个。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出现在那里的三个红名显然不可能是出自铁血大旗门——

他们又没这么无聊跑到丐帮的驻地来欣赏丐帮处决自己的叛徒这种事情。

铁血大旗门处决叛徒的五马分尸之刑可比丐帮要重多了。

那么来人只可能出自石林洞府。

几乎正在她说了好戏开场的下一刻,远处那三个红名标志的红点忽然动了起来,朝着那受刑的高台而来。

任慈已经下了台,与环绕高台的丐帮弟子站到了一处,那三人便只可能是冲着“劫法场”来的。

戚寻朝着那红名出现的方向看去,正看见一名白衣一名红衣姑娘抬着一顶白纱垂帘的轿子凌空而来。

这两人已算是极美,可这轻纱摇曳,轿中人只从纱帘之中露出一星半点的身姿,这半遮半掩间,已然是不逊色于当日所见秋灵素的风姿气度。

这种异乎寻常的出场方式与这格外动人的美态,让同样看向了那个方向的任慈当即想到了一个人。

更让他笃定于这个判断的,正是这不过两人所抬,看起来势单力薄的轿子上传来的压迫感。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明明好像还在远处,却在人耳边宛如惊雷一般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中又自有一种让人心神失守的魔力,让人相信即便并未看到轿帘之中人的样貌,那也定然是个当世难得的美人。

“丐帮好大的排场。”

任慈的表情当即沉了下去。

这内力高深,神秘莫测的女子纵然没直言台上二人是她的儿子,又如何不会从这句谴责之意甚重的话中,看出她的立场。

他曾听秋灵素说起当年见到石观音那个女魔头的情况,便当即想到了她。

这果然是最坏的局面,石观音亲自驾临了此地!

然而正在他打算按照前两日和天峰大师的商议一道出手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一道蓝影抢先一步掠空而来,正在这顶白纱垂帘的轿子落在高台上的下一刻挡在了前面。

这道身影不是那位神水宫少宫主又是谁。

若说她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便也罢了,可从任慈的角度,分明看见这神容胜雪,玉骨仙姿的少女,眉眼间原本缥缈的神态在此刻显露出了一种从蛰伏状态而出的挑衅之意,浑然一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却依然不改阻拦行动的样子。

更是在台上对着他所在的方向,比划了个不必向前的手势。

她要独对这不速之客!

被迫停在高台边缘,而非是直接落在南宫灵和无花面前的这顶轿子,以戚寻的眼力来看也实在可以说是一句造价不菲。

轿帘的轻纱上弥散开一种斑斓的光影,随同着轿顶的宝石珠玉一道辉映。

若不是今日快网张三不在此地,大约拼着被轿中人追杀也要从这顶轿子上挖走两块宝石。

当然比之宝石更夺目的大约是这前后两位抬轿子姑娘的脸。

前者秀色沉静,后者明艳如火。

戚寻也不得不承认,石观音这个家伙虽然喜欢毁掉比她的容貌更盛之人的脸,却好像在选徒弟上还是尽量选好看的,而不是用一些丑姑娘来反衬出她的美貌。

就是脾气跟她也学样的不怎么好就是了。

“何人胆敢拦截我师座驾!”容色秀丽的那个开口喝道。

戚寻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这出声之人的脸。

今日日光正盛,清楚分明地映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用眉笔勾勒出而非天然生就的细眉也照得格外清楚。

这不是石观音座下的柳无眉又是什么人。

不过准确的说,她现在应该还叫无思还是无忆来着,柳无眉这个名字是在她叛逃离开石观音、来到江南之后,在遇到李玉函的时候指柳为姓,因为无眉而自名,却不是她在石观音手下时候的名字。

“你师何人?”

“自然是大漠石观音!”柳无眉答道。

石观音这个名字的威慑力实在不小,可站在轿子前方挡路的姑娘却仿佛闻所未闻一般笑道,“这若是石观音的座驾,那么我也大可以说我师父在这里了。”

“至于我师父是什么人?”戚寻言笑晏晏,“也不必劳驾你这位抬轿的多问了,家师神水宫水母阴姬,若是石娘娘亲自来此,我正好有几句话想替我师父转达给她。”

“不过我看轿里的可不是石娘娘,几位既然打着石观音的旗号而来,我看还是留下做个交代吧!”

戚寻如今以明玉功六层,天水神功四层顶峰,外加上乱七八糟的卡牌战力,名义上是100级不错,实际上大约按照等级划分衡量能有个110级的战斗力,石观音怎么也得再比她高出个20级的光景。

但戚寻自认,即便正面对刚还不是石观音的对手,以她的本事更加上今日的环境,要想从石观音手底下全身而退总是没问题的。

她怎么想都觉得若是石观音亲自来了,能当着她的面干掉无花和南宫灵,再测试测试称号附带的威慑效果,委实是件妙事。

可实在可惜的是,来人的排场确实很像是石观音,就连任慈都做出了个错误的判断,但她确实——

并非是石观音。

“你……”柳无眉话刚开了个头,戚寻袖中的百丈含光绫已经扫了出来,丝毫都没给她再说一句话的机会。

既然不是石观音,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该不该动手,能不能打得过的!

在后方抬轿的红衣少女,也就是同为石观音弟子的长孙红甩出了银刀相对。

她却如何会想到戚寻不但一点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动手动得如此果决,更是有一手左右手互搏,双手同时出了招。

在一条绫缎将那把凶悍掷来的小银刀反送而回之时,另一道蓝色流光已经直冲那顶垂帘轻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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