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 新人赛正式开始半个小时, 观众十万。
在整个首都星总人口如此之多的情况下, 观众十万似乎并不算很多——但前提是，顾与眠现在开播才半个小时。
熟悉直播规则的人都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开播前半个小时，是自然推荐位和人工推荐位的屏蔽期……”
开播前半个小时直播间还没录入系统, 是不会上任何推荐位的，一般来说这段时间的观众除了开播时暴涨——曾经蹲点的老粉丝进入直播间，会一直在半小时之内趋于平稳。
作为一个新人主播，顾与眠的老粉丝远远没有十万那么多。
那支广告的热度和星空的官宣的确有用, 但仅过去一个晚上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何况这才半个小时，很多人还不知道顾与眠开播了呢。
塔克星，柯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数据：“十万粉丝里大约有八万是新涌入的观众……照这个势头下去, 一小时内观众破百万不是问题。”
一个小时破百万是什么概念？
等到上了推荐位后, 新观众会以几何倍数涌入，而一般推荐位是第一个小时开始上——先是上‘最新直播’, 再进入热度计算系统去与别的主播竞争‘实时热度榜’和‘当日热度榜’，还有系统分配的人工推荐位。
现在全星际最最顶流的那几个一线主播，各大广告代言乃至真人秀的常客, 平均观众人数可以维持在五千万左右, 他们……第一个小时除了蹲点的老粉丝，也就涨几十万观众而已。
而顾与眠还是个新人。
柯莉和塔克星的好多人都快晕过去了。
另一边的直播间里, 顾与眠并没有被成绩或者外界的评论影响, 节奏依然稳得不行。
一块块枣红透亮的东坡肉整齐地摆在白瓷碗垫着的荷叶之上, 表面浇了一层浓酱汁，灯光下显得莹润漂亮极了。混着荷叶与熬煮多时冰糖白酒的清甜裹着酥烂五花肋肉的醇嫩扑鼻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用筷子夹时，竹筷身竟然微微陷进五花肉里，醇香浓酱汁顺着筷身向下淌。
顾与眠干脆换了小瓷勺，将一小块东坡肉托在勺中，吹凉后喂给小雪豹：“团团，来尝尝我的得意之作？小心烫。”
别的不敢说，做东坡肉顾与眠可是专业的，四岁就开始在家里给爷爷奶奶打下手，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切、怎么腌制调料，设置什么温度。
小雪豹瞥他一眼，拨了拨瓷勺柄，然后伸爪按在顾与眠手腕上，才低下头模样十分讲究地尝了一口。
——最先在唇齿间蔓延开的，是冰糖与五花肋肉文火闷煮出的鲜醇香。
半肥半瘦的五花肉蒸浸入了冰糖白酒，酥烂却形不碎，甜糯而不腻口，丝丝甘味融浸入味于鲜美的五花肋肉里。精挑细选过食材的这一道东坡肉薄肉质嫩，微微用力咬下去，酥烂软糯入口即化的口感立刻令人无比惊艳！
几秒后。
小雪豹长长的尾巴在空中一停，然后以更快的频率晃悠起来，它餍足地眯起灰蓝色的眼睛，推了推顾与眠的手。
……再来一块。
【无花果果鸽：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口感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又软糯又不腻味，我刚刚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5555！！】
【少年乙：日，怎么可以比我想象的最好吃还要好吃，哥，我晕了，给您拜个早年吧！！！！】
【有云朵：一时惊艳到想不出词儿来夸了，真的真的很好吃，辛苦了。此菜只应天上有，非烟花不足以炸出吾等倾慕之心，五朵烟花送给你。】
【矿里有家：搞快点！！再来一块东坡肉！！！看到眠眠的直播，手里的高级餐厅炸鸡块忽然就不香了qaq】
【秃头科研狗：我家老大在看着这个直播吃白米饭，本来觉得他怎么这么夸张，爬上来看看……现在，草，给我一盆土我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太多的弹幕同时涌出来，礼物特效依次炸开，顾与眠完全看不清观众在说什么了——即使设置了发弹幕间隔频率也于事无补，这让他有点无奈。
顾与眠此时并没有太关注数据了，不然就会发现，之所以弹幕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内容好、另一方面是观众的暴涨。
——半个小时屏蔽期一过，顾与眠上了生活区的实时热度榜，这个推荐位的流量开始向顾与眠的直播间引。从六点半到现在，观众人数又在短短几分钟内再涨几万。
真如柯莉所猜测的，开播一个小时内观众数要奔着上百万去了。
“好了好了，别担心，今天做了很多，可以慢慢吃。”
顾与眠挠挠小雪豹的下巴。而熊猫宝宝抱着自己的奶瓶，实在好奇极了，嘤嘤抱着顾与眠的胳膊撒着娇要顾与眠喂它一点。
顾与眠有什么办法呢？谁能抵挡住小汤圆的撒娇呢？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顶着小雪豹满含怒意的视线，切了小小一块东坡肉喂给熊猫宝宝。
“嘤！”
片刻后，小汤圆睁大眼睛，就地打了个滚摸着雪白的肚皮表示特别好吃。顾与眠刮刮它的鼻子，说：“行了，圆圆还是喝你的盆盆奶吧，小心吃坏了肚子。”
除了东坡肉这道主菜，顾与眠还搭配了一碟素炒茭白。这道菜做起来简单，茭白洗净切片焯水后，立刻入冷水再控干，橄榄油热锅，加葱花和一点点盐直接下茭白炒就可以了，但口感却是很好的。
素炒茭白的特点是鲜咸适宜，清淡爽口。吃完香甜软糯味道浓郁的东坡肉，再尝几口清爽解暑、淡却有味的炒茭白，那滋味混合起来简直绝了。
顾与眠自己都觉得非常好吃，弹幕的反响也非常好，小雪豹甚至无意识歪头在顾与眠掌心蹭了蹭。
【vivian：东坡肉真的好吃！！不过，这才发现主播开了对小汤圆的保护设置，到现在都不知道小汤圆是什么动物呢。】
【少女星：两只毛绒绒争宠什么的太可爱了吧555我瑞思拜，一时不知道该羡慕眠眠还是该羡慕雪团和汤圆。】
【醉里挑灯：这个素炒茭白丝的口感也好绝，而且不只菜好吃，整体都莫名的感觉很舒服！】
此时正是傍晚入夜前的时分。
近晚时柔和的暮色一丝丝透过落地窗洒下，顾与眠怀里抱着小雪豹，熊猫宝宝趴在他膝盖上抱着奶瓶喝盆盆奶。
电视光屏的新闻背景音嘈杂而热闹，厨房里冒着白气传来咕嘟咕嘟煲海带排骨汤的声响，像是每一个家里都会有的场景。
“圆圆今天又在地上打滚了？身上好多灰。”顾与眠低声说。
小雪豹淡淡地瞥小汤圆一眼，熊猫宝宝则茫然地伸爪摸摸自己耳朵。顾与眠知道它们听不懂，但总觉得自家崽崽们一言一行都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边喂小雪豹吃晚饭，空闲下来，就拿一把小刷子帮熊猫宝宝刷刷身上蹭到的灰和打结的毛毛，再讲讲最近遇见的趣事和生活里的小事情。
很平凡的场景，大多数人估计都经历过。
却莫名让人挪不开眼睛。
熊猫宝宝的第一视角，耳边能听见热热闹闹的各种声响，新闻播报声、蝉鸣风声和顾与眠平稳的呼吸，鼻尖闻到海带排骨汤的醇香远远传来，夏日的夕阳落在身上，触感暖和又温柔。
更温柔的是握着小刷子的青年的手，柔软的刷毛像是很轻的风，一丝一缕吹过皮肤。
此时观众人数已经直逼七十万，这么多的人，却不显得吵闹。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呼吸与心跳一点点沉浸入这人间烟火与夜色里，饱餐一顿过后的满足感与些许困倦都爬上神经末梢，耳边隐隐响起许多声响又一一褪色，最后只留下安逸的空白。
“……”
——在观众眼里是这回事，在糖糖和柯莉这些专业的人眼里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