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桐抬眸,眼眶微红,心疼地看着自己母亲:“你后悔了么?后悔生了我?”
夏秋白无奈一笑:“怎么会?我从来没后悔过。”她又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你把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太苦了。”
其实夏黎桐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也不轻松,但母亲的话还是令她感到了幸福。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妈妈手中的那把伞,只会向她倾斜,宁可自己淋着,也要帮她遮风挡雨。
……
夏黎桐最终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劝说,让淘淘跟了孟西岭的姓。
他们给淘淘起名“孟徐行”,取自苏轼的《定风波》。
他们希望他可以成为一个乐观、悠然且勇敢的孩子: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们还想将淘淘的长成过程全部记录下来,拍完满月照去拍两个月照,拍完两个月照紧接着又去拍百天照,可是给淘淘小朋友忙坏了,每天只有努力喝奶才能把这些辛苦补回来。
拍百天照的过程中,为了让淘淘露出笑容,夏黎桐和孟西岭一直蹲在地上拿着玩具逗他笑。
一套服装拍完,孟西岭去给孩子换衣服,夏黎桐赶忙抽空坐在凳子上歇了一会儿。
逗孩子一乐,也不比逗美人一笑简单到哪里去。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夏黎桐拿起看了一眼,是小树给她发来的微信:【苗绘的飞机落地了。】
夏黎桐一愣,这才想起来苗绘今天回国,惭愧又懊恼:【对不起,我给忘了,今天淘淘百天,我和孟西岭带着他来拍照了。】
祁俊树:【没事,我自己来接她就行。】
夏黎桐还是很愧疚,想努力补救:【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周燃。】
祁俊树:【不用,我自己也能行,你多陪陪淘淘吧,他需要你。】
夏黎桐的鼻根一酸,眼眶红了——自从生了淘淘之后,她好像变成了泪失禁体质,动不动就想哭——小树还是把她当好朋友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关心她的淘淘。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周燃那边真的不需要我么?】
祁俊树:【真的不需要,他没那么难对付,有苗绘就够了。】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他就将手机揣进了外套兜里,同时看向了机场的出站口。
他就站在出站口外。
没过多久,苗绘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一年未见,苗绘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还剪了一个齐刘海儿,化了淡淡的妆,身上穿着一条修身款的黑色卫衣裙,脚踩白色运动鞋,肩头挎着一个牛皮包,手里拉着一个白色的大行李箱。
她看起来比之前成熟了许多,也洋气了许多。
在她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穿白衬衫和浅灰色西服裤的男人,年龄看起来比苗绘大一些,一十五六岁左右,五官虽然并不出众,但是身型极为挺拔,气质相当卓越,举手投足间的气场足以掩盖他五官中的不完美。
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正在和苗绘有说有笑地并肩而行,左臂上搭着西服外套,右手中拉着一个黑色的商务箱。
祁俊树立即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迅速将戴在手腕上的鸡血藤手镯摘了下来,塞进了兜里。
苗绘并没有只顾着和这个男人说话,时不时地朝着等候在出站口外的人群中扫一眼,看到祁俊树后,她立即朝他挥了挥手臂,瞬间把身边的男人抛之脑后,激动地拉着箱子朝他跑了过去。
男人有些失落,不甘心地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只犹豫了一瞬,便加快了脚步,追了过去。
苗绘满心都是欢喜,她想冲进祁俊树的怀里,想和他拥抱。然而当她奔跑到他面前时,才发现他比自己期待中的要冷静许多。
他也丝毫没有想要和自己拥抱的表现。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小桐有点儿事,没能来接你,就让我来了。”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苗绘满心的欢喜尽数被熄灭了。
小桐没来,他才来了?
小桐要是能来,他是不是就不来了?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手腕,发现她送给他的那只手镯不见了……
这时,那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忽然走到了苗绘身边,先看了祁俊树一眼,然后递给了苗绘一张名片:“实习的事情你考虑一下,我随时欢迎你。”
苗绘愣了一下,连忙接过了名片,虽然现在的她丝毫没有那个心情去考虑实习的事情,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说了声:“好的,谢谢你。”
男人笑了一下:“不客气。”他又看了祁俊树一眼,很是好奇地问了句,“这位是?男朋友?”
不等苗绘开口,祁俊树就斩钉截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您别误会,就是普通朋友。”
他特意用上了“您”这个敬语,对这个男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奉承和尊重。
男人很受用,眼神瞬间变得和煦了起来,朝着祁俊树歉然一笑:“抱歉,是我误会了。”随后,他又看向了苗绘,态度极为诚恳地开口,“希望苗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时刻等待着你的答复。”说完,他便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
苗绘并没有对此感到激动或者惊喜,虽然,这真的是一次很好的实习机会,但是她现在并没有这份心情去享受这份喜悦……祁俊树刚才是在竭力地向对方澄清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他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确实也是这样,只是朋友。他并没有向她表明过除了友情之外的任何心迹,一切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自作多情。可是、如果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呢?为什么要给她钱,供她上学、读书呢?
他对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他是谁呀?”等男人走远了之后,祁俊树才开口询问苗绘。
苗绘抿了抿唇,把手中的名片递给了祁俊树:“我的一位学长,不过已经毕业好多年了。”
“飞机上认识的?”祁俊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纯黑色的小卡片正中央印着几个烫金字体:【恒冲科技】
卡片另外一面,印着男人的名字和职位:【乔越安,董事长】
苗绘点了点头:“嗯。”又略带羞赧地说了句,“我还是第一次坐头等舱呢。”其实她没打算暑假回国,因为机票太贵了——她的父母离了婚,她不想给她妈增添生活负担——但是夏黎桐却坚持让她回来,还给她买了头等舱的机票,简直是盛情难却,她只好遵从。
祁俊树又问:“这是他的公司?邀请你去实习?”
苗绘有点不好意思:“嗯,他说他正在创业阶段,公司需要储备人才,但我还没毕业呢,那里算得上是人才……”
祁俊树却问了句:“他是独立创业么?还是和其他人一起?没有女朋友?”
苗绘:“应该是独立创业,他刚才在飞机上的时候还跟我吐槽父母催婚的事情。”她又忍不住和祁俊树分享了一点八卦,“他家里条件应该挺好的,还是独生子,他爸妈想抓他去联姻呢,他觉得这样做是在出卖自己的灵魂,坚决不同意。他说他只想找一个温柔可爱的妻子,不想找个合作伙伴。”
祁俊树明白了什么——他不想被强势的父母束缚,他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但他却没说那么多,只是对苗绘说:“既然他是自己创业,家里条件还那么好,说明他个人应该挺有话语权,让你去实习你就去,他既然看好你,就不会亏待你,而且毕业后找工作的话有经验总比没经验强,你别耽误这个机会。”说不定还是一个能够一举跨越阶级的好机会。
苗绘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对于一个尚未大学毕业的学生来说,实习的机会确实弥足珍贵,以后找工作的话实习经验也是加分项。
“那好吧。”苗绘说,“我听你的。”
祁俊树把名片还给了她妈,顺便从她手中接了过了行李箱:“走吧,我请你吃饭,给你接风。”
苗绘扬起了唇角:“那就谢谢你啦。”随后,她又好奇地问了一句:“小桐是什么时候回得国?她今天怎么没来?”
祁俊树言简意赅:“她家里有点事。”
苗绘也没有多问:“哦。”
离开机场后,祁俊树带着苗绘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饭店的路上,祁俊树几乎没怎么说话。其实苗绘很希望他能够对自己说些什么,毕竟,一年都没有见了,她真的很想他,但是,他似乎一点也不想她,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要对她说……她有些失落、难过,却又总是自我安慰:他本来就是这种沉默少言的人啊,不说话才是正常的。
不过在即将下车的时候,她看到祁俊树从外套的口袋中拿出来了那只鸡血藤手镯,套在了手腕上。她内心的失落和难过在瞬间一扫而光,窃喜着抿住了双唇——他应该,是有一点点地喜欢她的吧?
到了饭店之后,苗绘又惊讶地发现祁俊树竟然订了一间豪华的包间,但是这顿饭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还给她点了好多菜,多到根本吃不完。
这让她感觉自己备受重视。
祁俊树名义上说是给她接风洗尘,但是在这顿饭的最后,却言辞恳切地对她说了一句:“小绘,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能帮我一次。”
苗绘怔了怔,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还是第一次喊她“小绘”。
也是第一次请求她帮忙。
她怎么能够忍心拒绝他呢?
苗绘立即坐直了身体,认真又严肃地看着祁俊树,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你说吧,我一定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