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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2)

时值深冬,窗外的北风呼啸,一阵呜咽风声擦窗而过,夏黎桐手中画笔一顿,从书桌上抬起了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铅灰色的阴云压沉,半空中飘起了零零落落的雪花,细碎的雪片毫无规律地飞扬着,凌乱又无止境。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略带烦躁地心想:天气这么差,孟西岭还能按时回来么?

他走之前答应过她,元旦节前一定会回来,然而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了。

其实他能不能按时回来对她来说意义不大,因为她并不在乎什么元旦不元旦、跨年不跨年的仪式感,她在乎的只是他能不能说到做到。她还是一个很斤斤计较的人,如果他没有说到做到,哪怕是在元旦当天的凌晨回来,哪怕是在零点零一分回来,他也算是迟到。

迟到是不礼貌的行为,她讨厌不礼貌的人,但她并不想讨厌孟西岭。

所以,孟西岭最好不要迟到,不然她会生气的。

从窗外收回目光后,夏黎桐又看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小闹钟,下午两点三十二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给孟西岭发个消息,问问他现在到哪里了,然后再决定自己要不要生气。

孟西岭回得很快,是一条简短的微信语音:“一个小时后到辅西服务区。”

辅西服务区是从西部回归东辅的车辆必经的一个服务区。

到了辅西服务区,也就意味着距离东辅不远了。

他不会迟到了——夏黎桐的心情在瞬间多云转晴,她再度拿起了画笔,看向了身前的画簿。

这是她的日记本。

别人的日记本是文字体,她的是绘画体,简笔画。

当前那一页白纸上用黑色马克笔画着一个三层蛋糕,蛋糕上插着两根黑色的蜡烛,左边那根蜡烛的造型是“2”,右边那根是“0”,预示着今天是某个人的20岁生日。

在蛋糕上方的留白处,还用黑色的笔写着“生日快乐”这几个字。

页面右下角标着一个小小的日期:1231

小棠今天二十岁,小树马上二十岁,小桐十九岁。

小棠死了,小树不理小桐了。

不理就不理吧,小桐无所谓了。

小桐是一个超级大美女,美女才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呢。

夏黎桐盯着那个纯黑色的蛋糕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翻了页,在新一页的干净白纸上,画了一个黑色的越野车。

她是美术生,寥寥几笔就将车的霸气轮廓和刚硬造型展现的淋漓尽致。

画开车的人时,她换上了彩色的马克笔。

最后她又用黑色的马克笔在车后方画出了高速路上的绿化带和围栏。

按时归——在下方留白处写下这三个黑色字体后,夏黎桐合上了自己的日记本,把本子和画笔一同塞进了书包里,然后拿起手机约了一辆开往辅西服务区的网约车。

换好衣服后,她背着书包下了楼。

她妈夏秋白正坐在餐厅里查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告,身前的实木餐桌上放着一台银白色的轻薄笔记本电脑,一个白色的马克杯,杯中泡着英国进口的红茶。

“去哪呀?”夏秋白抬头,看向了正顺着楼梯往下走的夏黎桐,“外面下雪了。”因为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四十岁的她看起来像是才刚三十岁出头一样温婉漂亮,在脑后盘起的浓密乌发和纤瘦肩头披着的那件米白色的爱马仕羊绒披肩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她的细腻肤色和端庄气质。

夏黎桐步伐轻快地下楼,心情十分不错:“去接孟西岭,他从西藏回来了。”

夏秋白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孟西岭”这三个字,脸色一沉:“你干嘛总去找他?”

夏黎桐满不在乎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他?”

夏秋白无奈:“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总和他粘在一起像什么话?而且我和你孟叔叔已经分开那么久了,你一直缠着他也不合适。”其实还有一些原因,但她无法说出口,难以启齿。

夏黎桐的眼神和语调一样淡然:“你有你的私心,我有我的立场,你应该理解我,就像我从没埋怨过你把我扔在孤儿院一样。”

夏秋白哑口无言,怔怔地望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心头说不出的郁滞。

女儿的那双杏仁眼遗传了她,很是好看,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睫毛比她的浓密修长,瞳色也比已经人老珠黄的她更为漆黑明亮,但那双眼睛看似目光灼灼,却没什么实际温度。

这孩子看人是冷的,从眼睛冷到了心里。

她只是把她扔在孤儿院扔了三年,从三岁到六岁而已,但是再领回来后,她的孩子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她的心思变得很沉、很重,而且性格和心理都过于早熟,完全不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更像是一个冷漠绝然的成年人。

成年人或许也没有她的心思重。

有时她甚至会觉得这丫头的心是石头做的,冰冷坚硬,没有同理心和人情味,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冷漠的性格在她的身上展现的越发明显,即便是对待她这个当妈的她也是公私分明、锱铢必较,常常一句话就把她怼的心虚理亏、不知所措,就好比现在。

在“孤儿院”这个话题上,她永远是亏欠着她的,所以,夏秋白只能让步:“那你早点回来。”

夏黎桐在鞋柜前换上了黑色短筒皮靴:“今晚不回来了,在孟西岭那里住。”

夏秋白急躁又不容置疑地说:“不行,不可以。你已经十九岁了,他也是个成年男人了,你要懂得避嫌,还有,不许再喊他孟西岭了,他是你哥,继续喊他哥!”

夏黎桐:“你和孟叔叔离都离了,为什么还要我继续喊他哥?是哥哥的话为什么要避嫌?你到底是想让我喊他‘孟西岭’还是喊他‘哥’?”

夏秋白说不过她,恼羞成怒:“你少给我说绕口令,我让避嫌就是让你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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