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景龙,认识吗？”
“我学弟？”
“除此之外呢？”
“之外什么？”
刘嘉熙语气非常严肃，“姜南柯，立刻准确、快速的回答我,除了学姐学弟之外，你们还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没有，半生不熟，除了学弟，他还是我投资的一家电影公司社长的助理,别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完全不亲密。”姜南柯先讲完再问，“怎么了？”
“先挂,等下回给你。在我给你回电话之前，你任何电话都不要接,尤其是陌生号码,官方开头的固定号码、检方或者警方的号码,绝对不能接,懂吗？”
“明白。”
还是那个夜晚,姜南柯跟朴丹心见面后聊所谓的爽文剧本,聊得很嗨的那个夜晚。她们晚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都没吃完,正商量着要不要找个地方续摊，刘嘉熙的电话就打来了。
朴丹心看她挂电话的表情不对,问了句,“怎么了？”
沉默片刻的姜南柯说,“刘嘉熙已经在地区法庭实习了，却跟我说，不要接任何陌生号码，尤其是官方开头的号码你要继续听吗？”
表情微变的朴丹心抬手制止她,反问，“黄赌毒，你沾了哪一个？不，不可能是你本人，大概率是你认识的人，亲近的人”顿了顿，“会排查犯罪者或者受害者周边人际关系的通常就两个情况，刑事犯罪和毒-品，你是哪个？”
啥也不知道的姜南柯摊手，“她让我等她回电话。”
朴丹心垂眉沉思片刻，伸手就按下服务铃，在快速指示毛都不懂的艺术生，“等下服务生来买单的时候，你要主动问他，需不需要你签名，他如果想要，你在五万块上签名，把那张五万块给他。他如果不要，你要装作很惋惜，很做作的那种，必须要让他对你留下深刻印象，明白吗？”
慢半拍点头的姜南柯明白，“找个完全陌生的第三方人证？”
“类似，真到最极端的情况，我没办法为你出庭作证，你曾经是我的调查对象，我们可以私下有关系，但放在台面上对你我都不好。你可以申请服务生坐证，你在此时此刻，跟对方待在一起。他是你的时间证人。”
迅速明白什么情况的姜南柯掏钱包抽出一张五万块，提前准备好要当签名纸了，服务生很快就到，在包间的拉门被打开时，服务生身后路过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刚巧跟往外看的姜南柯对上了视线，双方都楞了一下。
后者立刻站直给前者微微鞠躬，姜南柯还没反应过来，朴丹心眼尖，问一句，“认识的？”在她点头后，玩笑般的扬声询问包间外的人，“好帅啊，演员？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张了张嘴想说这样不太好的姜南柯又闭上了，她知道朴丹心是什么意思，找到演员做时间证人，出于对方是公众人物的独特身份，在法庭上说谎的概率更小，证词也更容易被陪审团信任。
后辈演员反射性看向前辈，在前辈略微尴尬的微笑后，有了点小误会，以为前辈也不好拒绝让他‘陪酒’的客人，就进了包间。
朴丹心在‘新客人’进包间后，顺势跟服务生说，他们要再加一瓶酒，等服务生退出去前，状似无意的问对方，“你们后厨几点就不出餐了？”
“十一点，我们十一点半就歇业了。”
“那么早啊，现在几点了？”朴丹心边说边看向姜南柯，“你还想吃什么，赶快加餐，不然他们后厨要收工了。”转向服务生，再问一遍，“到十一点还有多久？”
服务生正在掏手机的想看时间的时候，戴着表的李准辑轻声回答，“还有二十分钟十一点。”
“准准的二十分钟吗？”朴丹心再问。
李准基微愣，服务生回答，“二十二分钟，现在十点三十八，来得急的，您可以加餐。”
“这点时间也太短了，我想点个海鲜锅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朴丹心冲姜南柯嘟囔着，“我们有吃那么久吗？几点进来的？”
“七点多吧，我不记得了。”姜南柯说完看向服务生，指着他能回答。
服务生尬笑，“应该差不多。”他哪记得。
再聊下去就太刻意了，朴丹心就跳过了时间话题，说，“我想加个海鲜锅可以吗？”
“可以的，我给您加单，还需要什么吗？”
朴丹心看向新来的小哥，“你有没有想吃的？”
微微摇头的李准辑表示海鲜锅就可以，加了点单的服务生退出去了。朴丹心就示意姜南柯可以介绍新来的小弟弟了，那模样装的，是真对演员这一行当的人，天然带着点轻视的样子。
姜南柯有点尴尬，但还是顺着朴丹心的路子演，先给双方介绍，再听朴丹心跟调戏人家一样，问点哪人啊，有没有女朋友啊，巴拉巴拉。
“你是釜山人啊，她也是釜山人，你们以前说不定”
朴丹心的话没说完，姜南柯的手机响了，前者眉头一皱，“出去接，没看到我们这正在聊天呢。”
嘴角微抽的姜南柯，顺势起身出包间接电话，刘嘉熙打来的，电话一接通说的全是重点。
“朴景龙吸-毒过量，正在抢救，现场一共十九个人，其中有一个叫朴赞郁的导演和叫张美妍的女演员，两者尿检都呈阳性。三方数据排查出来的共同关联人都有你，那个导演和女演员在二十四小时内都跟你通过电话。检方很可能会要求你协助调查，怀疑你是不是他们的毒友，或者你们有一条庞大的利益链。”
“朴景龙好像有点来头，一个小时前才送医，检方和警方立刻就介入了，调查速度非常快，我老公被抽调过去支援，你是最快被排查出来的关联人之一，他让我提醒你小心。”刘嘉熙按了下眉心，不知道姐妹怎么那么倒霉，“你现在在哪，跟什么人在一起？对方能不能为你提供不在场证明？你如果在家，现在立刻去小区有监控的地方晃一圈，不管你是给钱还是跟物业吵架，问他们要到监控资料，提前备份，得预防有人甩锅给你。”
姜南柯“甩锅的意思是？”
“其中一个也是吸嗨了还没清醒过来的家伙，是我老公直属上司的外甥。”刘嘉熙叹了口气，不然大半夜的也不会找他老公支援啊，他又不负责毒-品相关的犯罪，“如果从头到尾都没人联系你，那是最好的情况，很可能上面也不想闹大，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但这个前提是，朴景龙能被救得回来，他如果死了，这事儿就闹大了，一定要有人出来抗雷的。到时候就看哪家的关系更硬，或者就是找个没背景的出来抗，也得看朴景龙他们家愿不愿意就这么认了。要是那家人不愿意一定要找个凶手，事情会闹得更大。”
“一旦媒体介入，又被扒出来，现场的几人都有什么背景，牵扯到高层，就必然会丢个艺人出来转移舆论视线。你好死不死牵扯其中，最有可能被甩锅，他们只要放一条你疑似涉毒的新闻，你就麻烦了。”
刘嘉熙老生常谈八百遍，“你到底哪想不开当什么艺人？”以及，“短时间内，就是我没有明确告诉你这个案子结束之前，你需要保证你身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并且在此期间，不准染发，不准剃毛，能去人多的活动就尽量去，那些都可以作为你清白的证据。还有不准对你的体毛做任何事，不然证据很容易被做手脚。”
“体毛检测是较为精准的，可以作为直接证据证明你不涉毒。但负责送检的人是我们，我们说你吸了你就吸了，懂不懂？你什么都没做，能申请换辖区的官方二度检查，他们也不能一手遮天，你本来就是清白的，就别干会让人怀疑的事。保护好你的体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不要干，否则检方天然可以质疑你，为什么要染发，为什么要剃毛，是不是在故意闪躲调查。”
仔细思索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没说的刘嘉熙，又补充了一句，“能给你佐证的人最好是跟你有利益关联的人，就是背叛成本非常高的类型，你得防止他们反水。万一他们被收买了，再反咬你一口，更麻烦。”
该说的都说完了，刘嘉熙表示倒霉蛋可以提问了。
大概搞清楚是什么事的姜南柯，突兀的想起来，张美妍几个小时前打电话来问她‘朴赞郁有没有欺负她’，总让她觉得怪怪的，可又怀疑自己想太多，大家都不熟，干脆跳过这些想法，只问当下应该关心的。
“是确定事情闹大后一定会牵连我吗？”
“不确定，连事情会不会闹大都不确定，只要朴景龙救回来了，大概率是不会闹大的。”
刘嘉熙讲，“你要是个普通人，这事跟你毛关系都没有，可你不是艺人么，我得帮你预防啊。从那些人中同时排查出的关联人其实也不少，艺人也多，现场光是女演员就有七八个呢，关联到的艺人太多了，你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是那个张美妍，她是核心，她是毒-品携带者之一，偏偏她在进入酒店前联系了你，所以你被盯上的概率很大。”
“贤敏（刘嘉熙老公）是主要负责人之一，他会尽量把你报下来，但这事儿说不准的，谁知道朴景龙到底能不能活，他死了一切都完蛋。”刘嘉熙深呼吸，一声长叹，“大概就是这样，你还有别的要问的吗？”
姜南柯没啥想问的了，“我去找个剧组蹲着行不行，那种过百人的剧组，我是投资人的那种。”
“那样最好，你二十四小时跟他们待在一起，他们都可以是你的证人。”
“行，那我就去剧组。”
“最近不要联系贤敏，有消息我会联系你。”
“明白。”
电话挂断后，姜南柯正准备回包间，她手机又响了，李正宰打来的，开口就是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有事说事，怎么了？”
“郑宇盛被警察带走了。”
“啊？”
十分钟前，兄弟俩正在郑宇盛加一起喝酒，警察突然上门，很不客气的要求郑宇盛协助调查。李正宰当时就慌了，在说了一堆我们要找律师之类的废话根本没人搭理他后，眼睁睁看着郑宇盛被带走，随后就满世界打电话，继而也打到了姜南柯这里。
不太确定自己跟郑宇盛碰到的是不是一件事的姜南柯先问，“警察有跟你们出示批捕令吗？”
“什么东西？”
“一张盖着公章的纸。”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说协助调查！”
“给他戴手铐了吗？”
“也没有，那两个人架着他的胳膊。”
“哪个辖区的警察有说吗？”
“辖区是什么？哪个警察局的意思吗？没说。”
“警号记得吗？”
“他们没穿警服。”
姜南柯心累，“那你怎么确定他们是警察？”
“有给我们看证件。”
“证件上应该有警号啊。”
“我没看清楚，他就掏出来给我看了一眼。”
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到处找人帮忙的家伙，让姜南柯能给予的帮助就是，“你律师联系了吗？”
“联系到了，我还联系到一个检察官，对方答应帮忙了，已经去查了。”李正宰也不是无头苍蝇到处乱闯，只是想着多一个人帮忙也是好的，“郑宇盛那家伙你最清楚，什么坏事都不会跟他有关的，绝对是无辜的！”
姜南柯思索片刻，“先挂，你等我电话。”
电话一挂，另一个号码打进来，金权泽打来的，这是很明确就是同一件事。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朴景龙吸-毒过量，正在抢救，不知道救不救的回来。”金权泽语速很快，“朴赞郁、李秉宪、宋承宪，这几个都在那个局上，还有一些不出名的女艺人。人已经被检方带走了，尿检全部呈阳性，估计会被定性成赌窝，大案。如果朴景龙救得回来，事情一定会被压下去，当什么都没发生，反之，所有人都倒霉。”
“如果他们全部被定性涉毒，那他们的交际网舆论一定关注，必然会牵扯到你。如果你还在乎这帮人的人脉，那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看后续情况，毕竟涉毒也不是大事，他们顶多潜伏几年，该出来还是能出来尤其是朴赞郁。但要是你觉得保全自身更重要，你需要尽快接个采访或者综艺，先隐晦跟他们切割，得以防万一。”
正事讲完，金权泽秒速开骂，骂朴景龙也骂朴赞郁，他严重怀疑，朴景龙组这个局就是为了跟朴赞郁套交情。而他和朴赞郁还在接触呢，对方如果另投朴景龙的立场，他本来就会很不爽，何况还惹出这种屁事，更不爽！
沉默着听他骂完的姜南柯，问他，“你能不能打听一下，郑宇盛跟这事儿有关吗？”
“郑宇盛？他也在那个局里？”金权泽回忆片刻，“没有吧，我记得没有。”
“他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了。”
“所以呢？”
“所以我问一下啊，看他是不是被这件事牵连。”
“那你等等，我去问问。”
又是一通电话挂断，又是还没等姜南柯打电话出去，就又有人打电话进来，说的也是同一件事，站的是金权泽那个立场，给她通风报信，让她提前做好防备，看要不要跟案件当事人们切割。
接连不断的电话，姜南柯打了许久，久到都有服务生来找她，跟客人抱歉的说，我们要结束营业了。姜南柯才回到包间，包间里的气氛挺好的，两人不知道聊什么，聊的挺开心，看到她回来，齐齐转过来望向她的面庞都带着笑。
朴丹心用眼神询问她，事情解决了没有，姜南柯没回答，就说，“单我买过了，走吧？”
这话朴丹心听得懂，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她可以走了。李准辑纯然是没有多想，跟着起身，一起出了饭店，先把朴丹心送上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