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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十四章(1 / 2)

娱乐圈是个很有意思的行当,热灶人人想烧,冷锅谁都避之不及。所以红的只会越红,越多人想抢的越证明是个好项目,反之没名气的存在么

剧组内部关于电影要去哪‘征战’的小会议结束了,按规矩是会聚餐喝一杯的,但导演和制作人为到底带着电影去哪争执不下,李在镕板着脸说了散会直接走人,韩舒苒笑眯眯的起身冲他的背影微微欠身,其他人就不敢想什么聚餐的事了,赶紧闪远点省得被扫到台风尾。

与会者纷纷给导演行礼后鱼贯而出,坚持坐在原地没走的就剩两位主演,男演员眼瞅着只剩他和宋智哮了,边上的姑娘还埋着头死活不抬,连个表情都看不见,他一边担心女演员的状态,一边用眼神询问导演他是继续留下还是先走,对方脸朝屋外偏了偏,男演员就无声的站起来,给导演鞠一躬,腰一弯到底,人都低于桌子的高度,拜托导演照顾身边的姑娘,再走。

屋内就剩两个姑娘,按年龄算宋智哮是姐姐,按地位算好像也没什么可算的。

韩舒苒没去问闷不吭声还死埋着头的女演员有什么话要说特地留下,她给助理发了短信让对方去买酒来。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等了十来分钟后,女演员始终没出声,头也没抬过,屋外响起了敲门声,助理买来了两瓶烧酒和几袋零食当下酒菜,送进屋内,再退出去。

桌上有酒还有一次性的纸杯,韩舒苒拿了烧酒扭开瓶盖,却没有把酒往杯子里倒,就整瓶递过去。女演员沉默着接过酒瓶,侧身背对导演,仰头灌酒,一口闷了大半瓶,喝到最后还被呛到了。

女演员咳嗽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呜咽的哭腔,导演看到她攥着酒瓶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平整的手背让凸起的青筋显得有些狰狞,但女演员始终没扭头,没让导演看到她的脸,始终是背对的。

韩舒苒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探身从之前制作人的位置那拿了对方留在屋内的烟,想着那哥连打火机都忘记带走,可能真被气到了,那打火机是嫂子送的呢。

有烟、有火,烟点燃,火熄灭。韩舒苒踩着地砖转动转椅,也背对着女演员,抽着烟望着天花板,继续等。

谁都不知道导演等待了多久,女演员自己都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做心理抗争。屋内很静,偶尔响起的一些声音也不过就是酒液入喉的吞咽声。屋外有些吵闹,街道上时不时响起的车声,走廊里皮鞋踩着地砖‘哒哒哒’的声响,都透过门缝、窗沿,渗透至屋内。

没人说话的会议室里也没有所谓的尴尬气氛,大概是谁都不看谁,谁都看不见谁,就不会尴尬了。

许久之后,两瓶酒都空了,女演员才开始说话,开口的第一句是

“我想过违约不拍,你给我听录音的那次我就想过违约。凭什么呢,你们这些导演凭什么以一切都是为了拍摄考虑,就让我们,让我背负一切。”

女演员说当初拍《霜花店》她是有赌一把的心,不想红干嘛当艺人,谁都想红,那是绝好的机会。给她那个机会的导演承诺过她,剧组会保护她。剧组没有保护她,或许有,但没用。

同样是十九禁,同样都是脱,另外两个男演员脱的比她多,激情戏比她更激情,他们俩拍的还是国内极端抗拒的同性题材。哪怕是这样,同一部作品上映,关于两位男演员们的评价是牺牲很大,为艺术牺牲,还有身材真好,这是部给女粉发福利的电影。

同一部电影,女演员听不到任何夸奖的声音,她所面对的全是谩骂。男演员的粉丝骂她,她可以接受,预想到的,有准备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一些脑子有问题的男观众发一些下三滥的留言,她也不是没想过会有这种人,同样可以接受。

可那些说她想一脱成名,为了红什么都干得出来,还说是她求着导演要加入项目的声音,不止来自于网络还有亲朋好友,是身边的人,是亲近的人,乃至于家人,她接受不了。

当年剧组不是没有保护她,是没办法保护她,谁都没想到舆论攻击会那么夸张,毕竟拍了十九禁的女演员远不止她一个。

拍十九禁被骂,宋智哮认了。可她拍个电视剧,因为演女配演得够坏被骂到哪说理去?那部剧很红,那部剧红到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出门,到最后干脆就戒了网络,不听、不看,就当不知道。

电影不行,电视剧不行,综艺也被骂。观众骂她是节目里拖后腿的,她很努力的去拼,观众又骂太想赢什么烂招都用。总之她就是做什么都不对,那就不管了,管那些也没什么用。

屏蔽了外界的日子总算好起来,好到她接了个周围人都打电话恭喜她的项目。她也很荣幸能参加这个项目,结果这个项目的导演以‘为拍摄考虑’的名义,戏弄她,把演员当工具人的戏弄。

演员本来就是导演的工具,她能忍,可她还是想问,凭什么?

此前导演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女演员也都认了也忍了。直到这个会议上,导演告诉她,你值得我赌一赌,赌你有锦绣前程。

“我想赌,我比任何人都想赌,当年我就敢赌,现在我依旧敢。可我会怕,我怕我输了,你也会一无所有。”宋智哮声音暗哑,努力压着哭腔,压不住也要压,还是背对着人说话,说,“我知道我所有的想法都是怨天尤人,你什么都没做错,演员本就该为项目付出,我们就是导演的工具。”

“我非常感谢您对我另眼相看,我也非常希望我们可以去赌一局。可做人不能那样,不能只想着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去柏林可能只能站在红毯上,但我建议您听制作人的,去柏林。如果您真的对我怀抱期待,那您下个项目我愿意免费出演,请一定考虑我。”

女演员走了,走前站直身体给导演恭恭敬敬的行礼告辞。导演全程没有回头,一直到她走了都没有。

门关上了,韩舒苒才回头,视线扫过两个空酒瓶,转向门板,唇边溢出一声轻叹,再转回头看窗外。

窗外天渐渐暗了,女演员讲了很长时间,那是个好故事,所以导演从未打断她的讲述。

女演员有故事讲,男演员也有故事讲,不过男演员讲得是在商言商,对方兼职商人。

导演要带着作品去哪国参加电影节是什么电影节,作品的男主角是必然要告诉社长的,听到消息的李秉宪一个电话就打给李正宰,本想让他劝劝他女朋友,打通了是助理接的艺人在拍摄,转头又打给郑宇盛,帮忙劝劝你朋友的女朋友。

郑宇盛听完仔细考虑后答应了,约韩舒苒吃饭,准备跟她详聊。

他们约在韩舒苒家门口的布帐马车,郑宇盛喝烧酒,韩舒苒喝啤酒,气氛很轻松的聊导演哪想不开不去柏林,为个女演员很没有必要。

在女演员面前一言不发的导演,到了局外人面前倒是开诚布公,“我不是为了她。”

“那是为了谁?”

“我自己。”

导演很坦承的对男演员说,她做错了事就需要道歉,至于对方是否接受其实对道歉的人来说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得说服自己,我做的一切没有伤害到谁。我伤害了她,用一座影后奖杯去补偿,即便得不到奖杯只是个提名,对她而言,也足够了。”

男演员介于理解和不理解之间,“我从李秉宪那大概听说了是什么情况,你做的完全说不上伤害吧,金基德那种事前不给任何消息到现场让女演员脱了硬上的才叫伤害,你这算什么。”

“干嘛要跟烂人比烂。”韩舒苒笑了,“就不能跟好人比吗,我不是个烂人也不打算做个烂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做错了就是应该道歉。圈子里是很流行说什么演员是工具人,可你们是人,不是工具。大家为一个目标在奋斗,我们是同僚,是上下级,但我不是上帝,你们也不是木偶,我们都是人,人是没有谁高谁低的。”

“作为同僚,为达成我们都想达成的目的,我使用一些手段,那是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做的事就得做不能瞻前顾后,世上本就没有双全法,总归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达成更好的结果。但事情已经做成了,到结算功过的时候,我在整个做事的过程中做错了事,这是我的过失。没必要去找什么理由掩盖过失,过失就是错了,错了就得道歉,得弥补。”

韩舒苒看他愣愣的,含笑问她,“你也是当过演员也当过导演的人,你在当演员的时候是更想跟我这种导演合作还是跟金基德?你在当导演的时候,真的能不管不顾的把演员当工具吗,如同摄像机、反光板那样的工具?”

郑宇盛哑然,呆呆的望着她许久都没说话,最后仰头干了杯中酒,换话题,“我前几天”

几天后,没得到新消息的李秉宪打电话给郑宇盛询问后续。郑宇盛把韩舒苒的问题转述给她,再给出他没跟韩舒苒说的答案。

“哪怕是你,哪怕是我,我们这种年轻的时候一定会先金基德的人,到了如今,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只会选韩舒苒。”郑宇盛低声叹息,他好像没办法跟兄弟是一国的了,那是韩舒苒啊。

听了这话的李秉宪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先挂,却没放弃,换人。

河证宇约韩舒苒喝酒,地点是他的画室,以他新买到一幅好画的名义约的。见了面,酒上桌,再提起这件事,河证宇跟韩舒苒,他不是冲着李秉宪来约她,而是真心好奇,为一个女演员值得吗?

对方的身份变了,问题也变了,韩舒苒的回答就变了。

一个导演跟另一个导演聊,如何征战,“我们不能被制作人控制,尤其不能被制作公司控制,一旦我们接受了制作公司的控制,我们的创作会出问题,思路会潜移默化的被改变。”

“在镕哥是很好的制作人,圈内都很难找出放手放的那么干脆的制作人。可他依旧是制作人,他的立场依旧是考虑如何让项目利益最大化。去柏林就是利益最大化,我未必能在柏林获得什么,但去了柏林会被更多的片商关注也更容易卖版权,这点对制作方很重要,投入项目的钱是要赚回去的。”

“我如果答应去柏林,那我的下一部作品制作人就不可能换人了,我出道作的制作人就是那哥,去了柏林的作品还是他制作。要是我侥幸得到了金熊,那圈内会把我捧上天没错,但更可能的是把那哥捧上神坛,我相当于是从纯新人被他一手捧起来的。这个战绩,足以他上神坛。”

“一旦他站上神坛我就没办法反抗了,我们之前有过矛盾,我写了个本子他硬按着我要拍,可我不想拍。我表达的非常清楚,我不想拍,他都不听,直到我拿出了《婚礼》,这个问题才和平解决。”

“那哥帮了我很多,他还当过我的老师给我上过课,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听从他的安排,事实上他也是为我好。但我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我的作品就是我的作品。我的作品我想怕谁都不能阻拦,我的作品我不想拍谁也不能强迫。”

“我不想跟他撕破脸,连争执都不想有,可惜人生路本就得一个人走,大家只能相伴一程。哪怕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他想控制我乃至于控制我的创作这个想法我是接受不了的。不去柏林,我们才能继续来往,关系依旧亲密,去了柏林,我们迟早会分崩离析。”

“我想跟那哥能一直好好的,他时不时骂我两句,我时不时赔个笑脸,大家都好好的,未来日子长着呢,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不如在问题发生之前先解决,省的共患难的朋友到了富贵时只能各分东西。所以我不可能去柏林,欧洲三大我都不会去,制作人获奖的概率太高。但凡我获奖最佳导演,制作人就不可能颗粒无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河证宇就没办法再多说什么,这个角度的解释跟女演员压根没关系,只是个由头。

两边分开后,河证宇给李秉宪打电话,他没说‘由头’的事,只说劝不动,你再想别的办法。

想别的办法的李秉宪去找了李正宰,男朋友拒绝帮忙,理由是韩舒苒打定了主意谁都劝不动。李秉宪不死心,又去找制作人,您才是制作人,您说了算。

制作人当场开骂,关你屁事!我们想捧哪个演员要你同意吗?当了经纪公司社长就了不起了?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滚蛋!

这就是李秉宪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去找制作人的原因,他没资格插手这件事,插手了就是冒犯。冒犯韩舒苒就是冒犯李在镕,这对的关系不是师徒胜似师徒,压根没有他掺和的余地。

不到万不得已,李秉宪也不想亲自找到韩舒苒聊,一方面这也是冒犯,再怎么是经纪公司社长也没资格去掺和制作方的事,又不是需要演员牺牲什么利益那经纪公司能跟制作方谈用什么交换。这事儿李振郁没资格开口,作为李振郁老板的李秉宪也没资格去说。

另一方面李秉宪也不想显得太急功近利。他还想跟韩舒苒常来常往呢,为一个演员得罪一个导演,太不值得了。可他旗下的演员有机会冲上柏林的红毯,让他就这么放弃,他也不甘心。

李秉宪左思右想,想了个歪招,去跟宋智哮沟通,你也未必能获奖,在没办法保证获奖的前提下,走上柏林的红毯总比不知名电影节的红毯要好,等红毯走一圈下来,身价都不一样。如果你愿意去跟导演沟通,那当我欠你一次,以后总有机会还。

这可是个大人情,李秉宪认定宋智哮会上钩。可他讲完后,宋智哮拒绝了,不止拒绝了,还跟他说,我跟导演说过了,我想去柏林,导演不改主意就代表她不会改了。

好多年没有那么郁闷的李秉宪找了一圈人,一点进展都没有,莫名有种回到之前他想去找韩舒苒推荐演员也找不到缝隙进攻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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