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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27(1 / 2)

第一件证物:造价昂贵的珍奇古玩。

白光里的画面, 清晰地呈现出弗莱彻司铎是如何“弄”到这件古玩的。

画面里,“德高望重”的司铎先是迷倒了美貌的少女,拿走了她雪白颈子上的翡翠神像,然后扑到少女的身上, 腹泻一般发泄了令人作呕的冲动。

直到这时, 周围人都没什么感觉。他们大多数都是男人, 并不能感同身受少女被玷污的屈辱。有几个浪荡无耻的小混混甚至面露渴望, 似乎十分羡慕司铎的“艳福”。

神使却不能跟混混抱有同样的想法——德高望重的司铎, 私底下却是一个令人憎恶的老淫/棍, 如同毒蜘蛛一般摧毁了那些可怜的少女。这对神殿的名声打击太大了!

想到与神殿不对付的骑士团会怎样利用此事,行使他们的监管权,神使的面庞变得煞白无比, 背上冒出的冷汗几乎把衣袍打湿。

戴恩说得太对了。

他不该轻视艾丝黛拉的, 至始至终都不该轻视她。

因为轻视她,他傲慢地同意了公开审理的要求,把刺向神殿名誉的刀子,亲手递到了她的手上。

神使后悔了, 悔得所有内脏器官都拧结在了一起。

他不仅后悔轻视艾丝黛拉,还后悔没有听从戴恩的劝告,对艾丝黛拉的智谋表现出足够的重视。

他后悔得简直喘不过气来。

然而,已经晚了。

白光里回溯的画面只是开始。

弗莱彻司铎接下来的行为,才叫残忍恐怖、违背人伦。

连唇边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笑意的埃德温骑士,都因司铎的行径而皱紧了眉毛。

这种人居然也配当神甫?

教区神使一开始竟然还为这种人开脱, 说他是德高望重的善人,还说因为他的死去,一些好人都不敢行善了。

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这种人能被称为善人,才是对世间的善人最大的讽刺和羞辱吧!

回溯的画面里, 司铎冷酷而娴熟地用刀子剖开了少女的肚皮,用手捋平她粉红色的皮肤,刮下上面鲜红莹润的脂肪。

他这个行为显然并不是一时兴起,脚边还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以便于储存少女的皮肤、脂肪、内脏和血液。

他像牛羊一样屠宰少女的行为,严重刺激了周围民众的人伦底线。

他们也是人,也有皮肤、内脏和血液。

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类,都不会容忍司铎这样的人的存在,更别说把他当成善人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她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弗莱彻司铎的报应!报应得好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涨红了脸庞,愤怒地喊道:“报应,报应!”

“这种人简直是恶魔,是魔鬼,神殿居然让这样一个恶魔当了几十年的神甫……仁慈的神啊,您知道您在地上的奴仆都做了些什么吗?”

一个买过弗莱彻司铎药丸的贵妇,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发出干呕的声音。

尽管她知道那些药丸含有少女的内脏和脂肪,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内脏和脂肪是如何加进药丸里的。看到确切的画面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也是挥向那些少女的一把冰冷的屠刀。

有体虚的贵妇,甚至当场昏倒在女仆的怀里。

神使的嘴唇急速地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挽救一下神殿的声誉,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

在真实的画面前,言语是如此苍白。

白光里的画面还在继续,已经开始回溯第二件证物,第三件证物……

每一件证物,都是一个惨死的花季少女。

她们的皮肤有白有黑,还有狐狸毛一样鲜亮的火红色,头发有黄有红有黑,笑容或明媚或忧郁,穿着昂贵或廉价的裙子;有的少女去拜访弗莱彻司铎时,还在头发里戴了一朵鲜嫩的雏菊,然后她就像被车轮辗轧的雏菊般,迅速地枯萎了,变成了一滩印着车轮印的烂泥。

有夫妇发现白光里一闪而逝的少女,竟然是他们失踪多年的女儿,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一直以为女儿是跟哪个小子私奔了,没想到她是被玷污,被杀死,被剖开,被装进深瓮里捣成烂泥,换成鲜血淋漓的金币。

这个结局,还不如她和一个小子私奔到不知名的村落里结婚生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安然老去。

这时,玛戈想要选择的男爵一家,也在回溯的画面里发现了自己的亲人。

艾丝黛拉还是低估他们一家人的感情了。

他们失踪的是二女儿,大女儿——也就是男爵的妻子,从小到大极为疼爱瓷人似的妹妹;妹妹失踪后,她几乎每天晚上都梦见妹妹金灿灿的秀发,要不是她自己还有一双儿女,差点跟母亲一起跳河自尽。

弟弟就更不用说,大姐出嫁以后,可以跟他聊心事和神学的,就只剩下美丽善良的二姐。

他们全家人都对这个虔诚的金发女孩宠爱到极点,然而,她却死在他们无比信任的神甫手上,不可谓不讽刺。

尽管男爵和神学院的教授极力阻止,他们一家人还是不顾礼教观念,冲到了证物的面前,悲痛万分地呼喊着二女儿的名字。

弟弟红着眼睛看向裁判官,嘶声力竭地喊道:“我家人每年都会给神殿捐赠数万银币……我姐姐死后,为了让她安息,我们甚至捐赠了一个牧场,没想到杀死她的,居然是她生前最信任的神甫……”他说着,竟当场抽泣起来,“老天啊,我居然还想当神甫,居然还想以神甫的身份去抚慰她的灵魂……天啊,我究竟在想什么?”

眼看着失控的人越来越多,神使的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他已经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了。

他睁大眼睛,却只能看见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穿过浓浓的黑暗,发出雷鸣般的震响,朝这里隆隆驶来。

巨大的车轮无情地碾碎了教区神殿积累多年的声誉,正如弗莱彻司铎无情地碾碎了那些可怜的少女的性命一样。

苍白而明亮的阳光从云层渗漏下来,驱散了周围的黑雾,四面八方竟全是残缺不全的尸首,人们满脸愤怒地搂着这些尸首,向神殿讨要说法。

神使浑身发抖着,头上的冷汗已经变成了热汗,热气附着在夹鼻眼镜的镜片上,使他眼前的画面变得无比模糊,就像哭过了一样。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艾丝黛拉了,民众愤怒的讨伐声就足以令他毛骨悚然了。

然而,艾丝黛拉的证据并没有全部呈上来。

她还有证据!

就像后脑勺被敲了一闷棍,神使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从审判席上栽下去。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恐惧的情绪达到了顶点,不管是念珠还是祈祷书,都不再能使他镇静。

他一边擦热汗,一边握住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想像往常般从中汲取力量。可他一想到,这枚戒指象征着整个教区神殿,而民众愤怒的唾液马上就要淹过神殿的地基了,他就恨不得把这枚戒指扔得远远的,逃避即将到来的惩罚。

他恐惧地想,至高神使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把他活剐了的!

他错了,真的错了。他不该因为被艾丝黛拉摆了一道,就盲目地包庇弗莱彻司铎,也不该不听戴恩的话,三番四次地轻视艾丝黛拉。

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神使想要道歉,想要忏悔,想要使劲浑身解数,挽救眼前失控的局面,可他的双腿阵阵发软,还没有站起来,就跌坐了回去。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神使抓住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镇静,镇静,不能慌,要想办法……想办法还击。对了,女巫,说她是女巫。就算死,也要拖着她下地狱……”

神使自言自语的声音极小,裁判官并没有听见他恶毒的低语,但骑士长的耳力极佳,把他的盘算听得清清楚楚。

骑士长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到了这种关头,这人不想着反思自己的行为,挽救自己和教区神殿的声誉,第一反应竟然是污蔑艾丝黛拉是女巫,把她也拖下地狱。

教区神殿的名誉,毁在这种神使的手上,真的一点儿也不冤枉。

戴恩作为整个教区最了解神使的人,就算没有听见神使的自言自语,也知道神使在想什么。

果然,神使已经无药可救了。

也许神使并不是愚蠢,而是恶毒,因为太过恶毒,完全看不到面前还有别的选择,只想着蝇头微利,以及如何整死他人。

就像一开始,他因为被艾丝黛拉讽刺了几句,就视而不见弗莱彻司铎的罪行,一门心思想送她上火刑架,结果自己却被连连摆了好几道……有没有可能从那时候起,他就落进了艾丝黛拉的圈套?

当时,艾丝黛拉是故意激怒他,扰乱他的思路,让他无法在司铎的事情上做出正确的决断?

可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难不成她和神使有私仇?

戴恩想了一会儿,没能想出答案,就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现在只想看神使自取灭亡。

与此同时,艾丝黛拉呈上的最后一件证物——记名册,也完成了画面的回溯。

当那本厚厚的硬壳记名册,散发着耀眼的白光,飘浮至半空中,向人们一一展示,司铎是如何面带微笑地写下那些少女的名字,又是如何用心满意足的表情抚摩这本记名册时,正常的言语已经无法表达人们的愤怒了。

就像悲痛到极点的人,只能发出动物般的哀嚎一样,围观的民众也只能用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宣泄心中暴涨的怒意。

神使有一句话说对了,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是善人还是恶人,他们一眼就能分清,没有人能蒙蔽和愚弄大众。

最后一件证物,几乎把司铎的罪行钉死了,就算是至高神殿的神使来了,也不能指鹿为马,说司铎无罪。

神使深知大势已去,也知道自己迟早丢掉神使的位置。他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只想竭尽全力地拖艾丝黛拉下水,让她没法活着走出法庭。

他勉强打起精神,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桌子:“诸位,听我说……在弗莱彻司铎的事情上,我的确判断有误……”

有人挥着拳头,嘶喊道:“还叫他司铎呢?那个老东西根本不配当司铎!”

“我的女儿被他杀死了……被神殿的人杀死了,神殿要怎么补偿我们?”

“神殿对得起我们的信任吗?”

男爵的妻子捂住嘴,失声痛哭:“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替我的妹妹去死……她死的时候才多大,还不到十六岁,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我好想用自己的性命换她活过来……”

男爵叹息一声,走到妻子的身边,不再阻拦她嘶声力竭地痛斥神殿,把她揽进怀里,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

像这样痛斥神殿的人还有很多很多,神使连看都看不过来。

他也懒得看他们。

他的眼睛至始至终都怨毒地盯着艾丝黛拉,脑中只剩下一个执念——我完蛋了,你也别想活着。

“大家听我说,”神使拿出当年宣讲的气势,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会在这件事上判断失误,都是因为这女孩迷惑了我。她是一个女巫,一个邪恶的、可怕的、能迷惑人心的女巫……她故意诱导我包庇司铎的罪行,想要毁坏神殿的名声……请大家相信我,千万不要被她骗了,弗莱彻司铎的事情上,我会给大家一个严肃的交代,但在此之前,先要处决这个可恨的女巫!”

话音落下,埃德温骑士先笑了。

他转过头,用一双含笑的蓝眼睛凝视着艾丝黛拉,摊开双手说道:“这人疯了。”

艾丝黛拉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神使,并未将他的指控放在心上。

神使也知道这种指控完全站不住脚,但只有女巫的罪名,能给艾丝黛拉定罪了。

而且,在他的眼里,艾丝黛拉就是女巫,也只能是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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