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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066(1 / 2)

出了京城,行至半路,当夜在驿站休息时,周嘉荣让刘青将孔京和曹裕叫到他的房间。

两人头一回接触周嘉荣,摸不清楚这位京中大名鼎鼎的荣亲王的喜好和做事风格,一路上都比较谨慎,少说多做事。

尤其是孔京,出发前,他父亲耳提面命,让他盯紧了荣亲王,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既要保护好荣亲王,也要充当陛下的耳目,有什么消息及时递回京中。

所以他内心一直很矛盾,也怕被周嘉荣发现他另有目的。

好在急着赶路,荣亲王并没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双方也没多少说话的机会。

可一日不回京,他的任务便没有结束,孔京到底年轻,有些心虚。所以听说周嘉荣将他们单独叫了过去后,他眼皮子就直跳,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等周嘉荣开口后,这种直觉就应验了。

“孔京,曹裕,你们二人负责押运五十万两白银南下,在十日内抵达苏州府,不得延误。”周嘉荣开口就道。

孔京不解地看着他:“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不随我们去江南了吗?”

已经到了半路上,他们也不可能再折返回去了,至于面前这二人会不会各自向他们的主子通风报信,周嘉荣完全不在乎。现在送信回京,京城那边再下命令送来,那时候他早到目的地了。

所以周嘉荣索性直言不讳:“不了,队伍太庞大,速度太慢。明日我带一队亲卫轻车简从,先出发。你们押送银子,按照现在的速度和既定的路线继续南下,我们在苏州府汇合!”

孔京吓了一跳,当然不答应:“这怎么行?殿下,臣等奉命保护殿下您的安全,您这脱离了大部队,万一中途……臣万死难辞其咎,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倒是曹裕,听到这话虽是惊讶,可他只是负责记账,这种事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他乖觉地没有开口。

周嘉荣知道孔京会反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孔千户,我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此次南下赈灾,由我全权负责,你只需听我的安排即可。”

孔京被堵得无话可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周嘉荣还大了他好几级呢!

他有些不高兴,觉得周嘉荣太任性了,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我行我素,干脆低头,故意不接这话。

周嘉荣也不尴尬,摆手道:“就这样,你们下去吧。”

孔京愣了,没想到他竟是这个反应,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刘青强硬地“请”了出去。

孔京瞥了一肚子的火,见曹裕若无其事地回了房,他赶紧跟上,随着曹裕一道进了房间。

“孔千户可还有事?”曹裕见他赖着不走,只得开了口。

孔京自来熟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头痛地抱怨道:“曹主事,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好歹也帮个忙啊,殿下执意冒险,只带一队亲卫上路,万一遇到劫匪,有个好歹怎么办?你我都要完!”

曹裕苦笑:“孔千户都不能说服殿下,又何况下官呢?下官人微言轻,殿下不会听下官的。”

他这个主事不过是不入流的六品芝麻官,哪有他说话的余地。

孔京被他堵得心塞,吐了口气:“那也不能什么都不管,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先走了啊。”

曹裕到底年长,又在底层摸爬打滚多年,较之孔京这个京中子弟在人情世故上要更为练达许多。

他轻叹了口气道:“殿下是担忧江南水患。这次洪灾持续了一个多月,受灾百姓流离失所,情况极为严重,殿下若能早些去江南主持大局,也是一件好事。”

孔京这才明白了周嘉荣为何要坚持提前上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父亲不是说,荣亲王这次过去就是为了立功,跟武亲王一别苗头吗?但路上似乎并未发现有穆家人的踪影,反倒是荣亲王特别积极。

不,兴许穆家已经先派了人去江南。荣亲王就是准备去跟他们汇合的,故而想找借口摆脱自己。

孔京琢磨了片刻,想清楚了。

他拦不住荣亲王,但他可以用保护的名义多派些人跟在荣亲王身边嘛,这样回头对陛下那边也能有所交代。

想到这里,他当即从曹裕房里出去,敲响了周嘉荣的房门。

“谁?”刘青过来开门,见是他,眉心轻轻拢了起来,“孔千户还有事?”

孔京道:“我找殿下说点事。”

刘青只好侧身让他进去。

周嘉荣正在泡脚,见到他,轻轻点了点头:“孔千户,有话但讲无妨。”

孔京说:“殿下心意已决,臣不敢阻拦。但为了殿下的安全,请殿下多带些人在身边,以保护殿下的安全。”

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职。周嘉荣心里门清,嘴上却一口答应道:“可以,我的五十人我都要带走,你那边再安排二三十个跟随我一起,我就一个要求,骑术要好,跟不上我们的行程,那就只能让他们在驿站等你们了。此外,你务必要保护好赈灾银子,江南老百姓就等着这笔银子救急,这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了差错,否则唯你是问!”

孔京知道事情的轻重,恭敬地说:“是,殿下尽管放心,臣誓死保护这批银子!”

不算押送银子的差役,这次光是将士,他便带了整整五百人,分二三十人去保护周嘉荣,还剩四百多人呢,这么多人,焉能护不住这几大车银子!

周嘉荣点头:“行,明日四更我们就出发了,你去将要跟随我一道先行的人选统计出来,名单交给刘青。”

孔京高兴地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刘青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安好心。”

周嘉荣笑了笑:“送上门来的苦力,不要白不要,就这样吧,你一会儿去跟他对接一下,他送多少人都接了。”

刘青应下,连忙出去交接。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周嘉荣就带着自己的五十名亲卫和孔京安排过来保护他的三十名士兵,连同常林一道出发。之所以带常林,是因为修筑河堤工事之类的都需要他,他早些上马,也能早一天拿出修筑工事的方案。

接下来几日,他们一行人风餐露宿,到了驿站,换了马稍作休息就继续南下,一天有七八个时辰都呆在马上。

四日后,他们进入了江南地界,不过离苏州府还有两百多里。

这一夜,大家歇在了驿站。

饭后,周嘉荣将这八十个人叫了过来,先从五十名亲卫中点了三十人,又从孔京安排来的三十人中点了二十人:“你们五十人出列,现在交给你们一项任务,两人组成一个小组,去受灾县市了解情况,回来之后给我汇报。”

说着周嘉荣让刘青拿来了江南的地图。他已经提前在地图上将受灾的二十多个县都标记了出来。

亲卫们还好,他们本来就属于周嘉荣的手下,自然是全部听他的。可孔京派来的人就傻眼了,孔大人没有说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际,刘青已经抱了一个竹筒出来,摆在桌子上道:“大家组好了队过来抽签,抽完之后到我这里登记。”

亲卫们迅速两两组队,快速抽签。

等他们都抽完了,孔京派来的人,为首的是一个总旗,叫何方,愁眉苦脸地说:“殿下,孔大人派小人们过来是保护您的。”

刘青将笔往桌子上一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保护殿下的?不是让你们留了十个人吗?这马上都到苏州府了,三十个人保护殿下还不够吗?”

何方还想说什么,刘青将竹筒推了出去:“快点,大家确定了地点,相互看看,离得近的可以结伴而行的也有个照应。”

何方就这么被他催着,稀里糊涂地让后面的人也抽了签。

抽完签后,这些人根据抽到的地方,各自组队出发,前去了解当地的灾情。

安排完这些人去了解各县的受灾情况后,周嘉荣又叫来常林:“常先生,我派四个水性比较好的,随你去河堤之上实地考察,考察完之后,咱们在苏州府汇合。你路上小心,安全第一!”

常林点头:“多谢殿下,臣定不负殿下的信任!”

周嘉荣从卫队中抽了四个忠心又会水的,陪常林出发。

安顿好他们后,周嘉荣这边连同他和刘青只剩下了二十八人。人少了三分之二,更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一行人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日夜兼程,总算到达了苏州府十余里外的一个小镇。

到这里,已经能看出江南此次水患的严重了。道路泥泞,到处都湿漉漉的,沿途随处都能见到浑身破破烂烂,浑身都是泥水,脸色麻木的百姓,还有冲刷得四零八罗的家具、房屋,漂浮在水面上的动物尸体等等。

知道灾情严重,但看到这些一双双空洞而又绝望的眼神,骨瘦如柴的百姓,大家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

更令人绝望的是,他们刚要踏进客栈,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披头散发,脸上都是泥,裤脚也湿漉漉的女人。她冲到周嘉荣面前就跪下磕头:“老爷,买女娃吗?只要五百文,你们把她带走吧。”

她牵出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往周嘉荣面前就是一推,极力地推销:“老爷,我家闺女非常听话,机灵又聪明,大家都说她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坯子,求求你们,买了她吧,不亏的!”

京城来的众人何时见过这种情况,刘青当即挡在了周嘉荣面前,皱眉道:“不卖,快把孩子抱回去!”

妇人闻言,身体一晃差点摔倒,仰起头,哭着说:“求求你们,老爷,你们若是嫌贵,那四百文可以吗?”

刘青皱眉,面露不赞同。

见状,妇人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改口道:“两百文,一百文行不行?若是不行,我不要钱,我把她送给你们,你们将她带走,给她一口吃的就行,求求你们了……”

众人这才恍然明白,妇人不是想卖女儿,而是想给女儿求一条生路。

江南的情况已经如此糟糕了吗?

众人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就连何方这一刻都忘了孔京的吩咐,不忍地看着这对母女。

刘青自然也是不落忍,回头看向周嘉荣,征询他的意见。

周嘉荣正要开口,掌柜地匆忙出来,飞快地塞了半个拳头那么大的窝窝头给女人,然后驱赶她们:“赶紧走,别在门口影响了我的生意,快点。”

接着又扭头,热情地对周嘉荣他们说:“几位客人是住店吧,快请进。”

态度天差地别,这让对那母女俩无限同情的众人很不适应,尤其是这些人都是练武的,性子比较急,若不是周嘉荣还没开口,恐怕都要跟掌柜的急眼了。

掌柜的生意人,擅长察言观色,马上看出了眼前这些人的不满,苦笑着解释道:“客官,非是小老儿心狠,实在是……你们看吧,若是开了这个口子,恐怕这些人都要将孩子丢给你们。一个两个你们能承担,可这些孩子全送过来呢?这路边可都是卖孩子的。”

大家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街边、屋檐下,抱在一起的大人孩子们都直勾勾地望着他们,眼神充满了渴望和期待。

这么多的目光,盯得人毛骨悚然。他们哪怕有心,也无力啊。

大家这才明白了掌柜的好意。

周嘉荣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掌柜的,是我们误会了。”

掌柜的摆手:“不打紧,不打紧,你们是外乡人吧,刚来江南,看到这些不落忍也是正常的,等你们见多了,就麻木了。哎,这糟心的世道,人啊,能保证自己一家妻儿老小的平安就不错了。”

说着他摇了摇头,让伙计将马牵到后面的马厩,还严令他一定要锁好后门,以防偷马贼。

安排好后,他热情地问周嘉荣他们:“客官要多少间屋?”

刘青道:“来十五间房屋。”

殿下自然要单独睡一间,他落了单,就住殿下隔壁,以保护殿下。

突然间来了这么大单好生意,掌柜的高兴极了:“好嘞。客官,不过咱们镇上的酒楼不开门了,你们要在客栈中用餐吗?”

周嘉荣点头:“可以。”

掌柜更高兴了:“好,一人一天三百文,包括两顿的饭。”

“这么贵?”刘青惊讶地问道。

这就一间普普通通的乡下客栈而已,简陋得很,平日里几文钱就能住一晚上,三百文,怎么不去抢?

掌柜的苦笑着解释:“客官,非是小老儿故意收你们的高价,实在是现如今大米都快两百文一斤了,你们都是粗壮的汉子,一天最少也得吃一斤大米吧,还要有一点其他的配菜,我们也就从中赚几块辛苦钱。”

如果米价这么高,那掌柜的开的价格确实挺实诚的,并不算贵。

但这么高的价格,江南百姓怎么吃得起?前阵子纪天明带回来的消息,还说米价只要一百多文呢,这又是涨了好几十文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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