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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节 逐鹿(2 / 2)

“如此正值天赐良机。”

用木棍在北方长城和京师处点了点后,周道长收回棍子,绕着洛阳城画了一个圈:“今次,我军定要在洛阳城下尽取官兵精锐灭了卢象升后,稍事休息,还要应付洪承畴,所以定要速战速决。”

“此两场大战,即为涿鹿之战!”

见围观诸人脸色开始凝重,周乙认真说道:“大明朝廷如今所有精锐,除过九边镇守之外,就在卢象升和洪承畴二人手中。”

“只需在这中原腹心之地,打灭这二人,那立时就会鼎气转移,天下慑服,大明龙气十成便去了七成。”

“再后,大势在我。大王只需出潼关,拿长安,下晋阳,取形胜之势,虎视京师便可。”

说到这里,周天师又用力在京师一带画了圈:“最多三四个月,虏骑饱食之后便要回返。届时,大王定要伏卧于晋。如此,只待虏骑消退,便可趁虚而入,直扑京城,打崇祯一个措手不及,夺了大明花花江山。”

“有此一言,天下定矣!”

听完这一套全盘战略,脸色涨红的李自成,用力一砸手心,大声对诸将喝道:“众家弟兄,便助某家搏了这一铺。它日王侯将相,自成必不忘今日所诺。”

听到李自成第一次明确以皇帝身份封官许愿,场中顿时呼啦啦一片抱拳躬腰之声:“定助大王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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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八日,洛阳城下。

距离卢象升飞骑入洛已经过去了四天。昨日夜,最后一拨来剿匪的临洮总兵李卑,终于急行军赶到了卢象升大营。

见李卑到来,七省总制卢象升于是连夜击鼓升帐。须臾,各路总兵、副将、参将,齐聚于大帐。

看着这些兵籍天南海北,但这两年大多随自己在陕洛剿匪的将领,挂兵部尚书衔的卢象升,也无需过多废话,直接提出方略:明日出战。除李卑部外,其余各部轮流攻打洛阳四门。

其中,北西南三门佯攻,主力攻打东墙建春门。

方略平平无奇,却符合官军山头林立的内部状态。诸将闻令并无二话,散去准备不迟。

第二日晨,官军五更造饭。待到天光微明,三声号炮响过,营门大开,总数达到一万四千余的正规马步官兵,成建制涌出了营门。

这里的一万多官兵,无论马步,指得都是正规战兵。而营中除了留守的李卑部三千战兵之外,还有不下两万的非战斗性辅兵。

至于说农民军这个就不分战兵辅兵了。除了李自成老营外,其余一夜间膨胀起来的诸多营头,全部即是战兵又是辅兵流民给把刀就是战兵,没那么多讲究。

今日天气不好,灰蒙蒙的晨光中,弥漫着洛水带来的雾气。

不料,就在卢象升大营顶着雾气出兵这一刻,洛阳东门亦是大开,无数农民军涌了出来。

闻讯,卢象升处变不惊,急令各军在营前摆出方阵,再用强弩火器射住阵脚,等待天色大明。

双方将领此刻的视线都不好,好在各自都有活干,也没人挑衅,都在闷头布阵。

几万大军光是出城布阵,就要消耗不少时间。尤其农民军这边,建制混乱,队伍散乱,军纪散漫,所以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终于背靠城墙,摆出了一排方阵。

这个时间内,已经提前布阵的官军,倒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等待对方进攻:难得李自成失心疯,居然出坚城和官军阵战。所以官军上下都认为要给李自成一个进攻的机会,免得他一朝顿悟缩回城,后续又要打高伤亡的攻城战。

上午八点,河雾散去,视线渐明。此时,对阵双方彼此都看清了战场态势:人数占据劣势的官军,背靠大营,摆出了四个步兵方阵,以及步兵阵后,呈横排状的骑兵阵。

而农民军这边,阵势就雄壮多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旌旗摇曳,号鼓喧天,大约是洛阳府库里旗帜不要钱的缘故,农民军后阵那真叫一个扯旗,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旗子被叫花子们摇来摇去,不知道的以为是布店开张呢。

人数比官军多出很多的流民方阵,足足摆出了两排方阵。不论是厚实程度,还是长度,都超过了官军。

然而,所有参战官军,自卢象升以下,此刻都是信心满满。长久以来,官军都是追着数倍于己的流寇杀来杀去。今天李自成只带了不到官军三倍的叫花子出战看来大伙今晚就能进洛阳城过夜了。

下一刻,几声急促的梆子声响过。农民军的前排方阵,不出官军所料,攻了过来。

军纪越差的队伍,越是沉不住气。所以流民团队一定会先发动。

与流民大阵一同前出的,还有直冲云霄的辱骂声

望着半里外那些身穿破衣烂衫,手中拎着把腰刀就敢来送死的叫花子,官军这边没来由的挺起了胸膛。所有人沉默无声,刻意显露出了正规军的素质。

事实上,周天师之前分析的一点没有错。在这个时间段,卢象升和洪承畴手中掌握的,就是大明内陆的野战军主力。

包括总兵祖宽、祖大乐(祖大寿堂弟)、左良玉等人的部曲,都是从关宁军调拨来的剿匪主力。

其余昌平总兵汤九州,临洮总兵李卑等人的部曲,也是从九边抽调的边军精锐。

所以当精锐看到大批叫花子骂骂咧咧攻过来时,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摩拳擦掌,准备再重复一次之前重复了很多次的故事。

半柱香后,双方步兵方阵接触。

甫一接触,叫花子就被顶盔掼甲的官兵捅了个透心凉。行动力一致,不惧敌方劈砍的官兵,只用了几个来回,就打出了大家熟悉的伤亡交换比。

叫花子终归是叫花子。

然而,此刻,对阵双方的核心人物团队,他们所关注的地方,早已不在交锋第一线。

官军骑兵方阵的前方,一个小土坡上,同样顶盔掼甲的卢总制,脸上带着怒气,用马鞭指着对面,一脸痛心地大声说道:“岂有此理,洛阳武库肥了贼寇啊!”

导致卢总制发怒的,是对面用来压阵的李自成老营步兵。这几个后排方阵,兵器精良,前排成员统统穿着和官兵一样的铁甲,后面的至少也有棉甲和纸甲防身。

见领导发怒,一旁关宁军出身的祖大乐识趣宽心:“总制,无须担忧,不过是弟兄们多费些手脚罢了。”

卢象升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李自成老营兵少,等会和官兵步阵一接触,官兵再出动骑兵一冲,就能收获胜利了。

但卢象升自然不能这么表态。毕竟肉眼看见的,李自成老营已经升级了装备,这就会令官兵付出更多伤亡:“哼,徒伤官兵性命。”

卢总制与一干主将运筹帷幄之际,他们对面的农民军阵后,骑在一匹驽马上的周天师,笑眯眯接过了从城头送下来的情报:“大王,左手边首部,便是左良玉的旗号了。”

通常情况下,两军对垒,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双方主帅都会倾向于将核心打击力量布置在右手一侧人类大部分都是右利手,沿右侧打出致命一击符合力学原理。

而今天当李自成听到天师所言后,他却毫不犹豫地点头,下达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命令:“传令李过,左翼摆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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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不出包括农民军在内的所有人所料,第一排冲过去的炮灰阵崩溃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由于这些天大伙吃了李闯王的饱饭,所以今天第一仗,人员伤亡是达到了两成后才崩溃的这已经很对得起李闯王发下来的粮米了。

而和历史上诸多名战役不同。由于农民军溃散过太多次了,所以第一排的军阵散伙后,大家都很熟练地往战场两侧退散。

这个时候,在沉闷的军鼓声中,后排李自成的老营,已经放平了密密麻麻的长矛,缓缓逼了过来。

见对手老营动了,刚刚活动开筋骨,士气高昂的官兵前排方阵,亦在将领催促声中,缓缓逼近,寻求对线。

而官兵后阵的骑兵精锐,则利用步阵前出的档口,于右翼摆出了阵势。只待双方布阵一接触,骑兵则要冲锋。

就在这时,位于骑阵最右侧的援剿总兵左良玉,眼前突然闪过了一抹银光。

抬头一看,银光却是从对面射过来的。

再仔细一看后,左良玉张大了口,嗓子眼中发出了“咯咯”的怪声:从头到尾一直在李自成部两翼胡乱摇晃的诸多旗帜,突然间让开了,露出了一个正对着左良玉部的重甲骑兵方阵。

初升的朝阳将擦得雪亮的银光反射进了官兵眼帘。一瞬间,所有人都被金属光泽闪花了眼。

包括卢象升在内的全体官兵,瞬间全都怔住了。所有人痴痴呆呆望着神兵天降的重骑方阵,望着那一排排整齐的甲士和长矛,望着那狰狞的银色面甲和牛角头盔,望着胸前闪烁着银光的马铠,不知所措。

一声凄厉的牛角号声,打破了战场上的凝固。

重甲方阵缓缓起速,向官兵方阵冲撞过来。

表情干涩的左良玉,仿似骨骼老化般,咯吱吱扭头望了不远处的关宁猛将祖宽。

祖宽,实为悍将。历史上被卢象升评价为:“援剿之兵,惟祖大乐、祖宽所统辽丁为最劲,杀贼亦最多。”

这一刻,看前所未有的整装重骑冲过来,性格桀骜,杀人如麻的祖宽,当即镇定心神,抽刀狂喝一声:“不要怕,是锡纸!给老子对冲!”

随着祖宽镇定的呼喝声,官兵仿佛找回了一点主心骨,纷纷开始喝马加速,和敌骑对冲。

然而,祖宽的喝声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关宁车营出身的左良玉。面对山崩地裂般冲击过来的重装甲骑,不用目测,用屁股感受一下大地传来的震颤,左良玉就知道对方穿的绝不是狗屁锡纸。

鲁迅说过: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只有关宁军才能坑关宁军。

生死一刻,镌刻在左良玉基因中的坑队友dn动了。

下一刻,润将军左良玉一声狂喝,打马回转,调头直奔后营而去。

早就注意着自家将主的心腹亲兵,也同时打马调头。

就在左良玉部纷纷调头转向,阵型搅乱之际,已经提到最高速的银甲重骑方阵,轰隆一声,撞进了左良玉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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