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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1 / 2)

种子发芽后,伯楹对郁徵的佩服,简直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他整个人喜气洋洋,恨不得当场把这青粮挖出来,捧到竹夫子眼前去,好叫竹夫子看看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哪怕郁徵说,这青粮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只是刚发了芽,日后还有许多难关要攻克,也没法打消他的喜意。

胡心姝上门拜访的时候,伯楹特地将青粮种出来的消息告诉他,还带他去看刚长出的嫩芽。

胡心姝难以置信地转头看郁徵:“郁兄你真的种出来了?!”

郁徵道:“侥幸罢了,也是凑巧灵光一现。”

他看到野鸡,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一个小故事——渡渡鸟灭绝后,依靠渡渡鸟的肠胃消化种子表层的大颅榄树也濒临灭绝。

这才试了一试。

胡心姝极畅快地说道:“哈哈哈哈哈管他什么侥幸凑巧,种出来了就是郁兄的本事!”

他和伯楹想法一样:“郁兄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去书院一趟,也好竹夫子履行赌约。”

郁徵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说道:“你就别拱火了,想种出青粮没那么简单,这只是发了个芽而已。”

“种出来就是种出来了,竹夫子他们折腾了这么久,什么成果也没有,哪怕你这青粮仅发芽,也足以让他们长长见识。”

胡心姝当时被竹夫子叫骚狐狸,一口恶气堵在心头已经很久了。

此时郁徵将青粮种出来了,也该到他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胡心姝说道:“郁兄你别管,什么也不必做,我上山去把那竹夫子带下来,让他好好瞧一瞧,你一个月不到就种出青粮的事实。”

郁徵对竹夫子也没什么好感,没再拒绝,只是说道:“你们别再打起来。”

“哈哈哈,放心,纵使竹夫子再一次恼羞成怒,小弟也不怕他!郁兄你就等着迎客罢,我明日便把竹夫子带来。”

胡心姝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客人上门了。

客人正是竹夫子。

胡心姝眉开眼笑,隔着老远便能看见他喜气洋洋的表情。

竹夫子则板着一张蜡黄的棺材脸,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

两人联袂而来,王府侍卫看着他们,抬头挺胸。

哪怕守着的是个破败的王府,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仍然很骄傲。

他们的王爷虽然现在境遇不佳,但王爷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对他们又好,大部分人自然想投桃报李。

竹夫子对王府内外随处可见的侍卫视而不见,他跟着胡心姝直奔郁徵的院子。

郁徵昨天就知道他们要来,早准备好了待客的香茶和糕点。

见到竹夫子,郁徵伸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竹夫子大驾光临,小王有失远迎,还请坐下来喝杯茶。”

“茶就不必了。”竹夫子面无表情,“我们是敌非友,还是先看看你种出来的青粮。我倒要看看你号称一个月就种出来了的青粮究竟是什么模样?”

郁徵看竹夫子一脸不相信,也不多解释,只是站起来给他带路。

胡心姝跟在后面,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种青粮的花池就在主院外,郁徵种的时候特地选了明亮通风的地方。

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很足,青粮刚长出来的嫩叶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嫩呼呼的,青翠欲滴。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叶片的生机勃勃。

竹夫子亲眼看到花池里冒出来的叶片,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看了又看,还想伸手去摸,被胡心姝阴阳怪气地喊住了。

竹夫子也不管胡心姝,继续上手摸。

看了好久,竹夫子转过头来,对郁徵说道:“你该不会是拿别的作物来骗我罢?”

郁徵笑问:“竹夫子是不敢相信我已经种出来了,故意自欺欺人,还是没有能力分辨究竟是否为青粮的叶片?”

竹夫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登时黑了下来。

胡心姝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凉凉道:“应当不至于没能力罢,好歹是草木院的先生,总不能是尸位素餐?”

竹夫子一张蜡黄的脸憋得紫红。

胡心姝又道:“不过这也说不准,兴许是崖尘子院长专门照顾老朋友呢?”

“你!”竹夫子长眉倒竖:“你莫血口喷人!”

“哦,那就不是崖尘子院长给你走了后门,而是你知道自己输了,敢赌不敢认,不想给小世子磕头道歉?”

竹夫子看郁徵。

胡心姝双手环胸道:“看郁兄有什么用,你该不会指着郁兄给你免了罢?你若是言而有信,他给你免了,你难道就不遵守赌约?若是言而无信,免不免又有什么关系,你做自己该做的事便是。”

“你,你,竖子无礼!”

胡心姝狐狸眼一眯,笑盈盈说道:“我不讲礼仪,你不讲道理,哈哈哈哈不讲礼仪的是狂士,不讲道理的则是小人了。”

竹夫子被他挤兑得一口气差点憋回去,猛地转向郁徵,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来,“你家那小孩在哪里?我去就是。”

郁徵看他一眼,顿了片刻,淡淡道:“竹夫子不必将那个赌约放在心上,你今日种不出来,未必以后也种不出来,把它忘了吧。”

竹夫子脸色阴晴不定:“对,我以后未必种不出来。”

胡心姝嘲笑道:“自欺欺人罢了,该种出来的早种出来了。”

竹夫子瞪胡心姝一眼,朝郁徵拱了拱手,似乎再也不愿在郁徵这里多待,直接走了。

竹夫子走得又快又急,三两下就不见了身影。

胡心姝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落荒而逃了。”

郁徵坐回他的躺椅上,懒洋洋问:“这口恶气可出了?”

“托郁兄的福,小弟舒坦了。”

胡心姝回味一番,又道:“可惜他终究是邑涞学院的先生,不好逼得太紧。”

郁徵懒懒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日后好相逢。”

胡心姝自己跑进屋子里,搬了张椅子坐在旁边:“郁兄,你在种植一道上天分卓绝,青粮在你手里,肯定特别好。小弟到时候说不定得沾你的光。”

“此时说这个还太早了,它只是发了芽,未必能成功长大。”

“别人不行,郁兄肯定没问题,小弟看好你。”

郁徵笑笑。

胡心姝转头来看着他,一双狐狸眼很是认真:“小弟说的都是肺腑之言,郁兄在种植上定大有建树,日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小弟说说,别的忙帮不上,帮郁兄找书倒是没问题。”

“那便托胡兄的福了。”

“这话外道,说不得小弟得沾郁兄的光。”

你来我往客气了一会,郁徵问道:“我见你们对这青粮都特别重视,它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来头?”

胡心姝沉吟片刻:“青粮从山魈手里偷来,还没有人成功种出过,我只是听说,它是一种特别的灵草,人长期食用结出的种子,普通人能强身健骨,延年益寿;术士则清尘积灵,有利修行。”

“若说它是特别的灵草,那岂不是还有别的灵草?”

“自是有的,如灵芝人参等。若真说起来,青粮也不算特别好的灵草,可它有个巨大的优势——长得快。”

郁徵听见胡心姝压低声音说这句话,忽然心头一跳。

胡心姝道:“大部分灵草想要长成都需要几十上百年,年份越大,效用越大,可青粮只要十几年甚至几年,其中区别之大,足够让人疯狂。”

“原来如此。”

“青粮还有个好处,长得快,灵气相对少,可长期食用,不像一般的百年灵芝千年人参,动辄让人虚不受补。”

“难怪草木院这么重视这青粮。”

“所以我说郁兄这手本事厉害得很。”

“你先别急着夸我,种不种得出来还不一定。”

“以郁兄的聪明才智,一年两年种不出来,难道三年五年还种不出来么?”

胡心姝对郁徵种出了青粮这件事情很是高兴,中午怎么着也要拉着郁徵喝酒,还特地把珍藏的好酒带了出来。

这酒还是上回喝的那种极清冽甘凉的美酒“今夜白”,酒名取自“露从今夜白”一诗,极得真意。

炎炎夏日,能喝上这种凉入肺腑的美酒,比喝冰水还要爽快得多。

郁徵与他熟了,也不跟他客气,酒一杯接一杯,喝得极痛快。

胡心姝喜他旷达,特地从怀里掏出那杆白玉笔,要了白纸,在纸上画出翩翩起舞的男女美人。

画好的美人吹上一口仙气,乐师与美人便从纸上下来了,在庭院中翩翩起舞。

仙乐缭绕,仙舞动人,在这种情景下,再淡的酒也有几分醉人。

郁徵喝醉了,被伯楹扶到内室躺下。

他喝了许多酒,睡得又沉,晚饭都没有吃,一觉睡到晚上。

晚上被伯楹轻声唤醒的时候,他盯着从窗户投进来的月光,一直不知今夕何夕。

伯楹见郁徵发怔,轻声问道:“殿下,头疼么?我去厨下,给你端碗醒酒汤过来?”

郁徵抬掌制止:“先不急,你刚才说外面有谁过来拜访?”

“不是谁,是只食铁兽。”

郁徵听见了伯楹的话,一时却又没听明白。

他抬头看着伯楹的脸,颇有种以为自己仍在梦中的不实感:“什么食铁兽?”

“就是只兽,好像是为竹夫子送信的。让它进来么?”

郁徵揉揉太阳穴:“进。”

伯楹出去。

片刻后,他带着一只庞大的野兽走了进来。

屋内的夜明灯点得很亮,在灯光下看穿针都没问题,郁徵想要看清那只野兽自然也不成问题。

只是那只野兽的模样太奇怪了。

它浑身圆滚滚、毛茸茸,浑身黑白相间,长着黑色的柔软耳朵,眼睛也有两个黑色的圆圈,看起来一点都不凶,还有一种莫名的憨厚可爱。

这不就是大熊猫么?

郁徵揉了揉眼睛,疑心自己眼花。

大熊猫来到他跟前,朝他作揖,然后从身后背着的竹筐取了一封黑色的信出来,两只前爪抓着递给郁徵。

郁徵接过信,看来一看,信上只有短短的两个字“赔罪”,落款是竹夫子。

郁徵脑袋昏昏沉沉,还没有从信中分析出足够的信息,大熊猫又从背着的竹筐里取出一个沉重的包袱,递给郁徵。

他下意识接过,不料这个包袱还挺重,猝不及防之下,他差点闪了手腕。

大熊猫眨眨眼睛,非常体贴地伸出两只前爪,托着他的手肘,帮他一起把包裹托了起来。

好软!

郁徵在这接触下摸到了大熊猫的毛毛,只感觉柔软厚实,还很顺滑。

他不知道野生大熊猫的毛毛什么样,不过这只半成精的大熊猫毛毛触感太好了。

郁徵这种非常理智的人都忍不住对这大熊猫多了几分好感。

伯楹回过神来了,走上前帮忙接过包袱。

大熊

猫再次作揖,像朝他们告别,而后慢吞吞地转身走了。

郁徵的目光追着它的背影,直到伯楹的一声惊呼才被拉了回神。

郁徵转头一看,只见桌面上打开的包裹里竟然包着满满一包袱种子。

都是青粮种子!

郁徵怔然。

伯楹瞪圆了眼睛:“这种子也太多了,竹夫子难不成让食铁兽把所有种子都送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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