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韩牧野点点头，身形一动，化为一道青色的闪电。
引动夔牛之力，结合妖族血脉力量，在这护城大阵封城之前离开。
秦招远也跟着飞身离去。
他们来苦仙域又不是为了在此地与翔天仙妖王打一场，没必要被困在城里。
飞出城池外百里，远处已经可听到轰鸣声。
回头看去，整个万崇城在青色光幕的笼罩下，闪动无限流光，一根根虚幻的万丈枝丫摇曳，好似要冲破天穹。
这光幕是护城大阵所聚，需要抽取全城生灵的力量。
如果韩牧野和秦招远不离开，此时也会被抽取力量，成为这大阵根基供养的一部分。
“这就是苦仙域。”秦招远面色复杂，看着已经不进不出的万崇城，低声道：“乱战不休，低阶生灵只能裹挟其中，身不由己。”
苦仙域之苦，就在于低阶生灵毫无选择的权利。
覆雨仙界之中，也只有这苦仙域才会乱战不休，得不到修整的时候。
韩牧野双目眯起，轻轻点头。
苦仙域之苦，是妖族本性所致，可也是其他各方势力故意挑拨出手引动。
每一次乱战，背后都有推手和影子。
真正无能为力的，只有那些低阶妖族和修仙者。
这一刻，他对通天仙尊的传承有了一丝感悟。
积累叠加，结成周天大阵，就能颠覆天地。
这才是那些高高在上，不将低阶修仙者性命当一回事的大能强者所害怕的。
蝼蚁的力量。
“城主大人，这是当初那位前辈坐化之地的讯息。”
秦招远抬手，一块玉简递给韩牧野。
韩牧野接过玉简，神念探入。
“启灵州风吼岭？”
“这是翔天仙妖王的大本营？”
玉简之中所记录位置，分明是翔天仙妖王还未崛起时候的根基之地。
这里，恰好也关押着惊雷盗中的那些高手。
韩牧野之前与苍云仙君讨论过，苦仙域中并未有第二位仙君陨落。
这里除了苍云仙君留下的遗存，就是祝铭还有最后一点布置。
或者，是那位周天神界的强者陨落前，留了后手。
“那家伙如果有什么手段，你可要小心。”当时苍云仙君神色凝重的交待。
仙君强者的后手布置，根本不是韩牧野这等还未到金仙境的修仙者能破。
现在看秦招远给自己的位置，难道是跟翔天仙妖王有关，跟那周天神界的陨落强者有关？
“剑仙大人，杜强率商队护卫三十二人前来汇合。”不远处流光飞逝而至，身上套了一件黑色战甲的杜强躬身施礼。
他身后，还有数十位同样穿黑甲，身上气息收敛的修仙者。
不全是人族，也有妖族。
韩牧野沉吟一下，将玉简递还秦招远。
“你们先去此处，收集好消息等我，”
“我还有些事情。”
不管这仙君遗藏真假，他都会去看看。
但之前他要先将苍云仙君留下的宝物开启。
一旦去了风吼岭，与翔天仙妖王起了冲突，恐怕就没有机会再留在苦仙域寻找仙君遗藏了。
对于韩牧野的安排，秦招远和杜强没有异议。
不过片刻，众人就悄然飞遁而走。
韩牧野也选了一个方向，剑光化为无形，直接消逝。
一路飞遁，随处可见杂乱的妖族。
或许是大战开始，远处轰鸣声不断，根本无人在意漫空飞遁的身影，韩牧野的剑光快到极致，一日穿行数百万里。
三日后，他落在一座绵延万里的山峦之前。
青灰色的山峰，四周都是绝壁。
山脚下，丝丝的烟火闪动。
这是一座火山，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周围没有什么妖族大部落，只有零散的妖族，借着那些地火居住。
就算这地火不知何时就会喷发，一旦喷发就会性命不保，这些低阶的妖族依然在这里围居。
这才是低阶生灵的无奈。
天地之威，在他们面前是不可抵挡的存在。
踏足山峦，韩牧野抬手，两柄剑器浮现。
一柄是夜明金仙所赔的那柄幽玄剑，一柄是四灵妖王送的那柄古剑。
两柄剑静悬，轻轻震荡之后，便往前疾射而走。
韩牧野跟在长剑之后，御风前行。
飞剑前行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到三千里外。
这里已经是山峦腹地，其中升腾的烟云与火焰交织，让周围天穹都化为火红。
两柄剑微微一顿，悬在翻滚的熔岩之上。
但此时两柄剑的位置却又是有些不同。
幽玄剑微微震荡，似乎还要前行。
那古剑却剑锋向下，好像准备掉落入熔岩湖中。
韩牧野立在那，双目之中透出一丝晶亮。
轻吸一口气，他抬起手。
两柄剑回到掌中。
“夜明前辈，地方寻到了，你还不现身？”韩牧野微微低头，淡淡开口。
夜明。
夜明金仙！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身影从烟云之中踏出，落在韩牧野身前。
“也是，后面的事情就让我来做吧。”
夜明金仙笑一声，转头看向下方：“煮尽苍茫，说的原来是荡火山，我还在荒原上四处布置，想找一处可熔炼万物之地呢。”
抬手，金色的仙光闪动，向着下方的沸腾熔岩压去，夜明金仙面上笑容更甚。
“我寻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所有的仙君遗藏。”
他身周，一件件仙光闪耀的宝物浮现。
“这些破烂跟真正的仙君遗藏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夜明金仙面上露出一丝张狂，似乎是无数年的压抑终于释放。
看向韩牧野，他似乎是寻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
“要是被外人知道我只是得了仙君的遗藏宝物，并不是背后真有强者撑腰，我会死的多惨？”
“你知道一个绝大秘密藏在心底，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有多痛苦吗？”
夜明金仙的面上透着丝丝的扭曲。
韩牧野点点头。
他真的知道这种心底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痛苦。
穿越的身份。
仙尊弟子的身份。
一身各种不能展现在外人面前的修为手段。
“你不懂！”夜明金仙咬着牙，双臂抬起：“我本可以纵横一方，却要在荒原上故意布局，让别人慢慢等待，等我开启宝藏的时刻。”
“所有人都潜伏在后，只等将我榨干。”
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那些大势力没有动夜明金仙，是因为他的价值还不足以让他们与其虚构的大能对上。
可一旦荒原上的布局引出绝密宝藏，定然会有强者出手抢夺。
那时候的夜明金仙，会成为弃子。
所以他怕。
他生怕一觉醒来，自己的洞府已经被强横的大阵封住。
“这么多年你在荒原上游荡，确实艰难。”韩牧野再次点头，轻声说道。
就如同他自己，也只敢在荒原上游荡。
他们，是同类人。
“哈哈，现在好了。”夜明剑仙看着下方熔岩，面上的癫狂难以掩盖。
“只要得到仙君真正的重宝，我就能横行覆雨仙界。”
“那时候，看谁还敢打莪的主意。”
抬手，指向韩牧野。
“你，不好意思，可以消失了。”
“轰——”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金光从天降下，砸落在韩牧野身上。
金色网罗，万点星光。
对于金仙强者来说，韩牧野只是一位天仙洞虚。
仅此而已。
“你曾与舒明金仙对过一剑。”
“也曾与灵剑金仙隔空对剑。”
夜明金仙面带微笑，目中闪过一丝轻蔑，淡淡道：“让我看看你可是真的有与金仙一战的本事。”
舒明金仙是玄灵剑宗自己人。
那一剑有几分力外人都不知道。
灵剑金仙在葬仙城中出剑，一剑不知横越多少万里，剑中还有几分力，外人也不知道。
在夜明金仙看来，韩牧野当初还敲了他一柄剑，虽然此剑是他故意送出。
现在韩牧野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可以去死了。
只有死的韩牧野，才能保守秘密。
“嗡——”
将韩牧野笼罩在其中的金色网罗震荡，不断收缩。
一丈。
三尺。
夜明金仙双目眯起。
当网罗缩进韩牧野身周三尺之内时候，他面上露出轻松与不屑。
剑修三尺之内，已经是底线。
底线一破，剑仙又如何？
生死在握。
夜明金仙抬起手。
然后他微微一愣。
前方被网罗笼罩的韩牧野也是抬手。
两柄剑同时前指。
“刺啦——”
金色的网罗被剑锋挑开，一道道金色的流光闪动，剑光旋转，将网罗裹在长剑上，化为一道道金色的仙纹。
一件难得的仙宝，就这么被，吞噬了？
夜明金仙面上闪过错愕，虚虚张开的手，一时间还没有握紧。
在一位洞虚天仙面前，他这金仙竟然会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是荡火山啊……”
韩牧野看向四周，面上神色透出一丝让夜明金仙心中震颤的难言感慨。
“这里，是当年苍云师兄留下的布置，作为在最后时刻镇压神界强者的手段。”
“可惜，没用上。”
苍云师兄！
镇压神界强者！
夜明金仙瞪大眼睛。
这些话，是一个洞虚天仙能讲出来的？
“你，你到底是谁？”他看着韩牧野，声音透着丝丝颤栗。
“我，我是谁呢？”韩牧野轻声低语。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难以回答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自己没有穿越。
如果可以，他愿意只做西疆九玄山上的观剑人。
如果可以，他愿意只在天玄世界，与道侣安稳修行。
如果可以，他不要那跨越五百万年的一场传承。
可是这一切既然已经都发生了，那就，握在手上！
身为剑修，所有的机缘都靠手中剑去拼。
自己的机缘，也没有放弃的道理。
“仓啷——”
双剑齐飞。
金色的剑光，带着之前那吸收的仙宝之力，一个闪动，已经将夜明金仙的身周包围。
没有再开口。
韩牧野和夜明金仙都没有说话。
各自显露了最大的秘密，今日，他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离开。
“当——”
韩牧野的剑被夜明金仙手中三道盾牌挡住。
然后，青灰色的三千山峦向着韩牧野当头砸下。
十道罡风炸裂，化为黑色的手掌向着韩牧野当头拍下。
一道青色绳索出现在韩牧野身外，化为一条百丈大蛇。
金仙手段，毫不留手。
夜明金仙这等在荒原上混迹无数年的强者，出手必杀。
但他面前的韩牧野此时已经不在隐藏。
一位金仙在前，也不可能隐藏。
“轰——”
夔牛虚影在侧。
无数长剑化为长龙，九层剑塔连成一排。
剑意。
战意。
杀意。
精气神化为一线。
元神之剑悬浮。
万剑合一。
这一刻，这一剑，是韩牧野能显露的最强一剑！
剑光凝聚，当头斩下。
任你万般手段，我只一剑去。
此剑凝出的刹那，下方的熔岩开始沸腾翻滚，如同浪涛被引动。
“我，我知道你是谁了——”
夜明金仙瞪大眼睛，看着那长剑一往无前，破尽一切而来，放声高吼。
“轰——”
剑，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