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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1 / 2)

营长帮沐卉找了个美术老师,水稻连的女拖拉机手,京市来的知青于晓丽。

她妈是京市师范附中的美术老师,她自小跟妈妈学画。

据她说,从育红班起,她的美术成绩就没下过五分。小学曾数次代表学校参加市小学绘画比赛,分别得过一等奖、二等奖,其中一副《小猫图》因为画的好,还被老师推荐给儿童画报参赛,拿了个优秀作品奖。

中学那会儿正是运·动最火热的时候,她因人物、动物、花卉画的好,经常被拉去给大批判专栏画刊头等。

被营长叫人从水稻连找来,她抱了很多自己这些年收集的美术书籍、资料和专门订阅的美术杂志,还有厚厚的八本练习册。

有静物素描,有活灵活现的动物水彩,也有一页页速写,如:一丛凤尾竹,几株芭蕉,一片山茶和刚来时知青们自己建的茅草屋、扎的篾笆墙、做的竹床等等。

秧宝最喜欢一副《小猫图》水彩,毛葺葺地小花猫从草丛里怯生生地探出头来,那种懵懂、害怕的表情,让人心生怜爱,好想伸手将它捧在手心。

“晓丽姐,这是你养的吗?好可爱哦!”

“它啊,是我们连队的看家猫,我们给安取名‘胖子’,这是它小时候,现在它可不长这样。”于晓丽一把抱起秧宝,将她放坐在自己腿上,刷刷翻过练习册,最后一指,“呐,肥吧?”

秧宝扒着画册,看看先前的小猫,再看看眼前这副,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好大、好肥!”胖胖的猫卧在知青宿舍门前,圆圆的一团,看不到脖子、腿。

于晓丽哼了声:“胆子贼大!”也聪明,会用尾巴去水塘钓鱼吃。

于晓丽性子活泼,不是个坐得住的,她教学也不拘泥于在某个地方或是用某一物什。

第二天上课,静物素描。

一早背着竹篓就来了,没进屋,大手一挥,走吧,进山,咱寻个环境优美的地方画画去。

进山哟,秧宝不愿跟爸爸去学校上课了,挣扎着他怀里的下来,过去牵住于晓丽的手。

老二连忙过去拉住妹妹的另一只手。

颜懿洋瞅眼昨晚没走,在自家小客厅打地铺的苏子瑜,正想今天怎么打发他呢,就听于晓丽回头喊道:“你俩磨蹭什么,还不走。”

行吧,进山走走,转移一下苏子瑜的注意力,免得被他缠着问今天改造什么。

哪有什么东西给他改造。

沐卉挑挑眉,这教学她喜欢。

进屋将袖箭扣在腕上,竹筒里灌上热水,拎上两包点心往竹篓里一往,拿上弓·弩、草帽,背上竹篓快步跟上。

颜东铮不放心,叮嘱道:“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沐卉袖子往下一捋,露出袖箭朝他晃了晃。

昨天下雨了,从下午三四点直下到半夜,隔壁的陈乐山说,这将是今年最后一场雨,接下来将有三四个月,进入旱季。

一行人,只秧宝穿了双小布鞋,其他人穿的全是雨鞋,苏子瑜脚上穿的是颜东铮打早饭时去小卖铺帮他买的。

沐卉快走几步,弯腰将秧宝抱起,给她和老二戴上草帽。

树上、草丛一片水湿。

风一吹直往下滴水。

家里统共两顶草帽,只能给两个小的用了。

颜懿洋带着苏子瑜各折了两片芭蕉叶,三折两折叠了四顶帽子,他和苏子瑜各戴一顶,另两顶递给了沐卉和于晓丽。

经过开垦的橡胶田,穿过芭蕉林、杂木丛、浓密的茅草地,几人的外套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滴落的水珠打湿了。

山里水塘边,寻了片空旷处,于晓丽将路上折的芭蕉叶往青石上一放,摆上带来的碗、瓶子,掏出竹篓里的五个马扎一支,给沐卉、秧宝、老二、颜懿洋、苏子瑜一人发一个薄板、一张素描纸,一支削好的2b铅笔。

教他们构图、打形、画出明暗交界线……

颜懿洋学的最快,他本身就有基础,善画结构图,且画得又快又好,在线条的把握上,几个于晓丽也不如他。

苏子瑜学的也快。

剩下三个就不成了,沐卉明暗找的很准,线条画的也不错,就是……怎么说呢,画出来的东西就像机械切割出来样,没有一点美感。

秧宝把握不住物体的比例,画的碗,口大肚更大,下面的碗托却只有小小一点,瓶子更是歪的,且不会打阴影。

竟革的碗是圈,瓶子也是圈。

两个圈一画,他就跑到了水边。

水塘里有傣寨老乡下的竹笼。

竹子编的笼子,旁边开着个小口,小口上绑着数根削尖的竹条。笼里放入蚯蚓、河虾、幼蟋蟀等鱼饵,贪吃的鱼儿从小口钻进竹笼,就再也出不来了。

通常是晚上放下水,每天清晨老乡来拉笼上岸。

可能因为昨夜下雨,山路不好走,今早他们没来取。

老二瞅着石头上绑的绳子,抓住拉了个上来。

鱼不少,全是些被当地人称为鳞小鱼的鳊鱼、鲂鱼、鲮鱼等,个个都不大。

于晓丽瞅着顿时玩心大起,让沐卉继续练习,她带着颜懿洋、苏子瑜掏了几个树洞,寻了把干柴,几片枯叶,拿洋火点燃,正当大家以为她要烤鱼吃呢。于晓丽冲几个孩子嫣然一笑,掏出针线包,取出一根长针用竹片夹着在火上烤了烤,芭蕉叶包着捏住一头,按在石头上将针压弯,穿上一根透明的细线,另一头绑在一根竹杆上,泼灭火,冲颜懿洋等人一招手:“带上鱼,走,带你们钩鸭子去。”

水塘的另一头长满了芦苇,每年年底,都会有许多鸟儿从北方飞来过冬。

白尾鹞、灰头麦鸡等,野鸭也不少,尤以绿头鸭最多。

微风吹皱的水面倒映着芦苇和芭蕉树高大的倩影,绿头鸭、赤颈鸭、针尾鸭等就在水塘自由自在的觅食。

于晓丽带着大家轻手轻脚地走近,抓条小鱼挂在鱼钩上,握着竹杆轻轻往水面一抛,然后慢慢朝鸭子聚集处移动,到了近前,静止不动,屏息等待。

很快就有一只鸭子张嘴吞下鱼钩上的小鱼,嘴被钩住,嘎嘎叫着往远处逃。

一时水塘里其他鸭子、野鸟受惊,扑棱棱四处乱窜。

一只鸭子四五斤重。

细细的鱼线绷得死紧,竹杆都弯了。

颜懿洋、苏子瑜连忙过去帮忙。

竟革四肢着地,躬起背,东窜西扑,片刻,就抓住两只朝这边撞来的鸭子。

沐卉坐在马扎上画画,惊觉野鸭的靠近,抬腕扣动袖箭机括,一气儿射杀五只。

秧宝啪啪两个小手都拍红了,兴奋不已:“妈妈棒棒,小哥厉害!”

而于晓丽、颜懿洋、苏子瑜合力拉扯的鸭子却挣脱鱼钩,尖叫着舞动翅膀,飞奔逃了。

眼看中午了,颜懿洋提议下山。

大家拿竹杆在水塘边挖了些蚯蚓装进老二拉上来的竹笼,原位放入水中。

山上回来,于晓丽说有两只鸭子是四五年的老鸭,一般的做法煮不烂。宰杀后,她寻了个坛子,将两只鸭整只装入,放上小卖铺买来的米酒和家里的盐巴、辣椒封上口,让颜懿洋找司务长借了辆牛车。

经过一上午的曝晒,路面已经半干起皮。

把坛子和秧宝抱上牛车,于晓丽招手让三个男孩上车:“走,姐姐带你们去砖瓦连,坛子放到砖瓦窑慢慢煨上几个小时,那个香啊,你们无法想象。”

老二欢呼一声爬上牛车,依着坛子在秧宝身边坐下。

苏子瑜睁大了眼,还可以这样?!

颜懿洋皱了皱眉:“除了鸭,你们还煨过什么?”一听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嘿嘿……砖瓦窑是个好地方,万物皆可煨。”

沐卉看着手中被打回要重画的素描,想哭,她也想去啊——

砖瓦窑确实万物可煨,他们过去,刚有烧窑的知青从灶下的灰烬里扒出几个黑疙瘩,拿木棍一一敲开,揭开包裹着的芭蕉叶,露出里面的食物,有香鲜的鱼、野生山药、鸟蛋、茄子、甘蔗。

这么热的天,颜懿洋实在不明白,为毛还要烧甘蔗,比原味更好吃?

尝了尝,并不。

看来是太闲了。

秧宝吃了颗鸟蛋、一点鱼肉和一截山药。

老二来着不拒,人家给什么吃什么,不给就眼巴巴地看着。

苏子瑜跟着每样尝了口,然后被颜懿洋丢了个小锤子和一包铁钉——帮烧窑的知青修家具。

知青们睡的床都是自己做的竹床,时间长了,一动乱摇。

苏子瑜让他们把床挨张抬出来看看,拿起小锤子啪啪干了起来。

有些地方松动得厉害,苏子瑜就削了竹片加塞再订。

有的竹子坏了,他就找了新竹替换。

还别说,干的挺起劲。

中午,颜东铮下班回来,沐卉刚放下画笔,在连长爱人宋嫂的指点下炒血鸭。

宋嫂子过来给沐卉送菌子、竹笋。

山里只要一下雨,一夜光景,各种菌子便从土里钻出来了。

宋嫂子上午没上工,跟人进山采了一竹筐,这不拿了些过来。

家里还有五只鸭子,丰饮香下工回来,沐卉给她砍了半只,正好,宋嫂子来了,沐卉给她挑两只肥的。

宋嫂子不要,推让得狠了才道,一个就行。

“嫂子,上回大伙儿进山找竟革,连长从家里拿了两只鸡,这情我记着呢,你要是不要,我就把院子里的两只母鸡给你拎家去。”

颜东铮换下雨鞋,跟着劝了几句,宋嫂子这才背着两只鸭子回家做饭。

“孩子们呢?”颜东铮屋内屋外看了遍,一个都不在。

“跟于晓丽去砖瓦连煨鸭子吃去了。”

颜东铮拿起桌上沐卉和几个孩子画的画看了看:“煨鸭子?”

“嗯,把宰杀好的鸭子装进坛子,倒入米酒,加上调料,埋进砖瓦窑灶下的余烬里,煨上几个小时。于晓丽说,这样出来的肉贼香。”

颜东铮抽抽嘴角:“这还用拿去砖瓦窑煨,两块砖一支,放上坛子,小火慢炖,时间长了,鸭子的精华与米酒的清甜相互交融,一样好吃。”

沐卉笑道:“搁砖瓦窑煨省材啊!”

“高温处,别让孩子们老去,危险。”

沐卉点点头,让他拿钱票去食堂打两斤米饭,顺便把最后一只鸭子给司务长送去。

颜东铮应了声,拎起鸭子往车篮里一放,骑车去食堂打饭。

回来时,正好遇到俞言博带着位小战士,开辆卡车回来——搬家。

颜东铮上前聊了两句,邀他来家吃饭。

俞言博闻着鸭肉的香辣:“行,我去小卖铺拎两瓶好酒,咱哥俩喝一杯。”

“酒就免了,”颜东铮招呼小战士洗手进屋吃饭,“开车走山路不安全。”

“没事,开车有小张呢。”

“家里有酒,”颜东铮还是拉住了他,“你先进屋,让陈哥过来陪你先喝着,我去叫连长。”

搬家,连长哪能不来看看。

请了隔壁的陈乐山过来陪着。

颜东铮骑车去叫连长。

韩连长听他说俞言博过来搬家,脸一黑,这是跟自己记仇了。

昨天让营长给他打电话,处理张兰的事,今儿他就越过自己去知青点搬家了,招呼不打一声,那张兰和两个孩子的户口要不要迁?

“走吧,去看看。”

韩连长随颜东铮过来,俞言博已跟陈乐山喝高了。

撒酒疯呢,指着韩连长阴阳怪气道:“哎哟,这是谁啊,怪我眼挫,认不出来了?”

两人新兵蛋子时就在一个连队里,共事十来年,他来这一套,韩连长憋着火,只问他:“张兰母子的户籍今儿迁不迁?”

“迁!咋不迁,一个破农场有什么可待的!”说着啪一声,把单位的户籍接收证明拍在桌上,“呐,看到了没,接收证明老子都带来了,赶紧给老子办了,老子好拉上东西走人。”

“姓俞的你跟谁称‘老子’,爸爸比你还大两岁,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陈乐山和一块来的小战士眼见要闹起来,忙站起来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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