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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番外(1 / 2)

在不需要紧急的时候,柳弦安是万万不会紧急的,而翻新骁王府,在他看来就是一件不需要紧急的事,所以做得有一搭没一搭,经常画着画着图纸,忽然觉得困了,就立刻丢下笔跑到榻上睡整整一下午,以至于整个工程的进度那叫一个慢啊,慢到连阿宁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等上十年,才能见到公子的新宅。

梁戍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催促他,懒得画就不画,至于工匠们,主家既不催,大家也乐得偷懒,于是整座王府就还是朴素简陋地屹立着,每个人都挺安逸——唯有一点,下暴雨时比较恼人,秋天偏偏又多雨得很,柳弦安在梁戍怀中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翌日清晨一推门,险些被院中淤积的黄泥水溅了一身。

阿宁不得不推来一车石砖,在院中搭出一条路,走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躺在床上三天没能下地。

修葺主宅,迫在眉睫!

懒蛋只好说:“那就开始吧。”

他再度被迫勤快起来,日日早出晚归,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大半个个月,总算将所有图纸都定了下来。梁昱赏赐了一批上好的木料给弟弟,砖块石瓦被一车一车地推进府,柳弦安问:“那我们要搬去别的院子吗?”

梁戍道:“走,我们去宫中住一阵。”

他儿时居于祯祥殿,位于御花园西南侧,外观虽算不上富丽阔气,位置也极偏,但比四处掉渣的骁王府还是要强上许多的。老管家忙着安排下人洒扫,柳弦安里里外外走了一圈,见书房狭小,后院倒是有个奇大无比的空场,胡乱堆放着许多兵器架,便道:“这确实像王爷的住处。”

“空房多得是,我替你寻一间最大最亮堂的布置成书屋。”梁戍搭着他的肩膀,“看看还缺什么?”

柳弦安打了个呵欠:“什么都不缺。”

他对吃穿住行的要求一向极低,还会经常遥想自己正裹着最粗糙的布料,赤脚散发走在泉水中聆听山中竹海连绵,腹饥时便弯腰捞一尾白鱼,生一堆野火随便烤熟,无油无盐地胡乱下肚。

“不行的。”梁戍提醒,“你抓不住鱼。”

柳弦安想了想:“那我下次也带上王爷吧。”

梁戍心情很好,觉得自己十分有用武之地。

梁昱已经有了经验,对倒霉弟弟的容光焕发一律采取无视态度,免得又问出一堆没出息的糟心事,于是只将宫中擅做江南菜式的御厨打发过去伺候,结果御厨头天进祯祥殿,第二天骁王殿下就因为腹中绞痛没能来上早朝。

梁昱勃然大怒,眼看御厨就要被问罪,幸而内侍气喘吁吁及时跑来回禀,说江南御厨刚进祯祥殿,还没来得及掌勺呐,昨晚王爷所用的饭菜,是柳二公子亲手所烹。

“……”

内侍继续道:“好像是从什么古书上看来的食方,煮了挺大一碗,王爷没舍得分给旁人,所以全府只病倒了他一个。”

梁昱实在不愿再听。

祯祥殿中,骁王殿下正靠躺在床上,头顶一块帕子,金尊玉贵地吃着一碗青菜烂肉面,这也就是高副将已经回了西北,否则见此盛景,不得耻笑上三天。

柳弦安分析:“可能是什么东西没有熟。”

梁戍大方道:“无妨,下回我陪你煮。”

柳弦安当场拒绝,在经历了一勺顶饱的桃酱与能将人吃倒的“醋糟五样鲜”后,他再也不愿相信所谓古法食谱,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做了。梁戍忍笑:“也好,那便待在家中好好睡懒觉,睡醒了,就带着阿宁四处走走,这宫里好玩的地方也不少。”

“嗯。”柳弦安答应了一声,继续替他用热乎乎的药包暖着胃。

梁戍身体底子好,只躺了一天就又生龙活虎回到朝堂,继续忙着人才选拔之事。这天下午,阿宁将自家公子从床榻上硬扯起来,连哄带骗地拖他出门散步消食,并且道:“大公子在家书中特意吩咐了,每天公子都要走满八千步。”

八!千!步!柳弦安一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腿就立刻开始酸痛,于是抱住一棵大树找借口,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点木工活没有做。

阿宁在这方面比较好说话,反正自家公子只要肯动弹,不要一天到晚睡大觉,那就怎么都行,便问:“是什么木工活?”

“好玩的。”柳弦安拽着他的衣袖,将人拉回祯祥殿。他在放弃食谱之后,最近正在翻一本专写各种精巧机关的《榫卯集》,当中有一篇是写古时有个穷酸书生,因为娶不到妻子,便自己用木头雕刻出一个绝世美人,不仅观之与真人无异,甚至能迎风起舞,舞姿婀娜如扶风杨柳,放出去时,迷得整个村子的男人都神魂颠倒。

书生便为木人取名为“媚”。

阿宁觉得这个传说很无聊,怎么书生不好好念书考取功名,成天不是招狐狸精,就是招仙女,再或者就是招美丽的木头人。

“故事虽烂,但机关却有趣嘛,我们也来做一个试试。”柳弦安道,“看它所需材料并不多,正好秋末风也大。”

他说干就干,因为若不干,就要每天走八千步路,八千步,真的好可怕!

祯祥殿的侍卫对柳二公子言听计从,很快就将他列出的木头、钉子与牛皮筋寻了来。柳弦安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放一块牛皮垫好,有模有样地锯着木头。阿宁站在旁边直叹气,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受了骗,因为懒蛋公子还是没有怎么动弹。

晚些时候,梁戍也听说了柳弦安要复原一个上古机关的事,便亲自寻到后院看他,又问:“是前两天你在书中看到的那架飞鸾吗?”

“不是,那架飞鸾太大了,这点材料造个翅膀尖都不够。”柳弦安将图纸递给他,“是个会迎风跳舞的木头人。”

梁戍惊奇:“真会跳舞?”

“真的,我还做了一点改进,在腹中绷好琴弦,风吹时便会有乐声。”柳弦安道,“到时候王爷等着瞧稀罕便是。”

梁戍颇为配合地点头:“好,你慢慢做,我且等着开眼。不过今天就到此处吧,先来吃饭。”

柳弦安使劲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将身上的木头渣子拍干净,一边与他慢悠悠地往回走,一边随口问:“王爷今日在朝中如何?”

“遇到一个老顽固。”梁戍道,“名叫张旭,我先前同你说过此人吧?他倒也不是迂腐教条,就是抠门,这也不准,那也不准,攥着银子舍不得花,觉得万事都要以稳妥为重。”

至于何为稳妥,反正在张大人眼中,骁王殿下提出来的一切计划都与稳妥搭不上边,所以听一个否一个,否完还要滔滔不绝地附赠一大堆理由,言辞多有慷慨,梁戍听完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政见这种事,向来都是没有绝对的对,没有绝对的错,全凭众人在各种观点中求同存异,所以梁戍对这位张大人其实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没意见并不耽误一肚子火。

梁戍道:“你哄哄我。”

柳弦安拍拍他的胸口:“无思虑营营,乃可以长生嘛,将心放宽些,我们不理他便是。”

“亲一口。”

“可以。”

或者多亲两口也没问题。

……

柳弦安列好计划,今天做左胳膊,明天做右胳膊,刚开始时还很积极勤快,后来就又要犯懒。阿宁给他打下手,顺便提意见道:“腿就是两根木头桩子吗?公子怎么也不往细里雕一雕。”

“机关,重要的是机关,样子不打紧的。”柳弦安将木头桩子组装好,又问,“头呢?”

阿宁抱过来一个敷有易容脂胶的木头球,他昨天捏了整整一下午的脸,总算勉强有了轮廓,便道:“我去取些油彩来,公子给它画一张漂亮的脸吧!”

“你画,我还有些活没做完。”柳弦安忙着敲木楔。

“我?”阿宁为难,“可我不会画画。”

“眼睛鼻子有什么不会画的,我们又不是故事里的书生,不需要它倾国倾城,随便画,看起来大致像个人就行。”

看起来大致像个人,这要求好像还挺低的。阿宁觉得,那自己也可以试试。他抱起木人的脑袋,屏气凝神地仔细描画,铆足了劲要捯饬出一个大美人来,可惜水平实在有限,画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没个样子,哭丧着脸道:“公子,我觉得我画的不像个人,倒像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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