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没能解释出口。
在这短暂沉默中，林斯言了然点点头，不再多说径直转身离开。
寒幼瑰被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原地。
长长凉风吹过，冻得她心底一冷。
“只是一时意气。在情绪激动之下的确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过去就好了。”
杜盛裴推动轮椅过了来，主动开口安慰。
“这件事既然并没造成什么太过严重的后果，那就没有人有资格因此怪罪你。”
寒幼瑰低头看了看轮椅上的人，委屈唤了声杜盛裴名字，居高临下扑进他怀里。
杜盛裴抱着怀中人，一字一顿。
“哪怕我们之前有很多误会，哪怕有些事是假的，但我付出的感情是真的。”
他话语真挚得到寒幼瑰深深拥抱，垂下的眼眸却透着微微凉意。
他之前的确是这样想的。但在公布觉醒者后，寒幼瑰的态度让敏感的他察觉到变动。
杜盛裴另一只手按在瘫痪双腿上，渐渐握紧成拳。
他要搭上觉醒者这个东风，不管过程怎么恶心，只要能治好双腿就行。
咚。
测试开启的钟声让直播界面沸腾热烈。
正中央，一道朦朦胧胧遍布整个高台的光柱腾空而起，光柱中心还有一块缓缓升起的细玉柱。
“请各位上前，用手触碰中心玉柱。若能泛出异光，就是预备觉醒者。”
规则被郑重通报全场。
备受瞩目的寒幼瑰悠闲以待，并不打算早早上场。毕竟最好的总是要留在最后出现。
参加测试的其他人踌躇片刻后，一个个迈了上前。
万众期待中，“潜在觉醒者”里有人激动兴奋，有人忐忑不安——但光柱始终如一，一点波动都没有。
一副副落魄面容让寒幼瑰看得直捂嘴。
已经胸有成竹的她正要眺望下一位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就见林斯言从前方走过，连忙不计前嫌一唤。
“斯言哥——”
林斯言恍若不闻，径直走上高台。
哼。寒幼瑰恼羞地直撇嘴。
这个动作让直播中抄底寒家的人连忙跟随抨击。
『啧，姓林的只是潜在觉醒者，怎么敢对寒大佬这么冷漠？以后有他倒霉的』
『是啊是啊，寒大佬可是排在第一明显能觉醒的，和化妆假面女可不同~』
嗡。
直播界面弹幕还在喧囔。半空中，一道淡淡紫色光亮已经幽幽冒出。
场面登时一静。
砰砰砰！庆贺烟火腾空而起。
“恭喜，第一位潜在觉醒者诞生！提前感谢您将为国家作出的贡献。”
工作人员庄重恭贺，解释，“光柱会短暂激发您的潜力，若是有什么不适请直说。”
“没有。”林斯言撑住额头目光往下一扫，看到面容诧异的寒幼瑰时闭了闭眼，喃喃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突然觉得有些反胃。”
是真正意义上的反胃。胃中翻滚的动荡让林斯言禁不住立刻移开眼，转到一旁包厢时一顿。
右上角包厢中，他感到一阵冰雪般清冽气息，干净清凉。
“这可能和您觉醒的能力有关。”在镜头前工作人员只简单解释，让人来搀扶这位明面上的首位觉醒者。
直播弹幕为国家第一个守护者不断撒花，又忍不住暗暗猜测。
是什么能力会让人看到寒幼瑰就反胃？
先前嘲讽林斯文的人难以想象这惊骇变动。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惶然让他们紧急删除评论，却挡不住千万只眼睛已经截图，只吓得在电脑前瑟瑟发抖，强撑等寒幼瑰上场。
“轮到我了。”脸色涨红的寒幼瑰豁然上前一步。
那句被放大的话她也听到，只觉对方是在讥讽自己，恼羞之余三两步往上跨，大大方方按上玉柱。
她可是排在第一据说板上钉钉的觉醒者，升起的颜色肯定比其他人都强！
寒幼瑰自信满满抬头。上方，空荡荡的白云蓝天映入眼帘。
高台上是一片寂然无声。
“怎、怎么回事？”寒幼瑰磕巴了下，迷惘望望左右，一阵隐隐约约的惶恐袭来。
“一定是没测清楚。”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再一次将手心贴在玉柱上。
静。
无事发生的安静让寒幼瑰脸色涂漆般唰一下泛白。
直播弹幕冒出一阵阵的问号。
“还请先下台，国家后续会再做第二轮检测。”工作人员礼貌请了请这位耽搁太久的人。
“不、等等，肯定是弄错了。”
寒幼瑰一把推开工作人员，不敢相信自己会倒在完美人生的第一步。
她好像又回到那个订婚典礼，本以为是踏着明朝雪尸骨上位，却迎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明明最近会头痛、头晕。我有觉醒征兆……”
她往前一跨整个人直直撞上细柱，含糊不清呢喃，“一定是接触的范围不够大。我是觉醒者，我是人上人。”
“请您离开。”
四面八方登时撺出大批人立刻将她拉开，生怕这一个莽撞大力撞坏稀罕测试柱。
“不、不对。我明明排在第一，怎么可能不是觉醒者？你们骗人、你们骗人！”
寒幼瑰挣扎不得顷霎时崩溃，支撑她逆风翻盘碾压众人的事实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并不是特定人，而是指定异像发生的位置。”
工作人员不得不澄清官网的清白，补充，“寒家不是您的话，那就说明可能是另一位。”
另一位？
寒幼瑰脑海闪过一道短时间内急剧变化的身影，胸口忽而一痛，像是直直坠入深海窒息。
她瑟瑟发抖，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
啪嗒。轮椅重重滚动的声音响起。
寒幼瑰天旋地转、颤巍巍泪眼朦胧一抬脸，就看到杜盛裴冒着火的眼睛。
“你、你这个——”杜盛裴咬牙切齿，比她更崩溃更恼火。
他气都喘不过来一手按住疼痛心口，死死瞪着眼睛盯向面前的人。
他忍辱负重伏小做低就是为了得到超时代治疗双腿的机会，结果对方居然连觉醒者都不是？？
啪嗒。
直播带来的巨变马不停蹄影响四方。
寒家公司，寒父软倒在椅上，骤然破灭的希望让他头晕眼花几近晕厥。
股市中，属于杜寒两家原本风雨凋零、临时崛起的票值在结果出现后瞬间崩盘。
一个个早上乘着风大言不惭“抄底”的人，狂欢还不到短短一天，下午就全被困得死死的，和杜寒两家一起陪葬。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发表了不断质疑的言论，此时一边哭泣白花花丢掉的钱财一边紧绷心弦急速删除评论。
『删、继续删。都没用，全被截图了哦』
『明明知道杜寒两家是什么秉性、明明知道他们家的产品有重大问题！这样还愿意抄底，只能说活该』
弹幕掀起第二波反打击浪潮，在一张张截图和恭贺共同出现时，包厢中的人也有了动静。
‘主人，命运之子和命运之女之间没什么爱情了吧？看那个眼神。’
系统喜气洋洋截图汇报。
‘爱情？’一手掀开斗篷、长身玉立正准备迈出测试的明朝雪一笑。
她瞥了眼顾忌直播强行压制怒气的杜盛裴，嘴角翘了翘，点过手机。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究竟还有没有。’
她从前世就好奇，真的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爱”，能让一个人弃救命之恩于不顾？
现在就能知道在双腿和爱情之间命运之子会怎么选了。
最后一个积压许久的库存视频被放出。
叮。
杜盛裴手机一亮。
叮。
网络上，一个标题为[暴风雨夜断腿真相]的视频被快速点击出深红。
画面中，还是那个罕见暴雨夜晚，只是时间被稍稍提前。
甲板活动热闹，觥筹交错乐曲优美，猝不及防暴风雨袭来时船员开展的救助工作并不算极端艰难。
只是天色昏暗、又地动山摇四处散乱的客人让人难以顾及全面。
镜头对准杜盛裴。
那时的杜盛裴迈着健壮双腿正要进入船内，一个风浪袭来让他歪了歪身子。
就在此时，后方一个人影急急挤过身要先行迈入，猝不及防的冲撞和风浪之下，杜盛裴身体一歪头部撞击，扭曲着晕厥滑入水中。
画面偏转，电闪雷鸣里，照亮站在门旁寒幼瑰惊恐的脸。
至此，前后两个视频衔接完整。
弹幕在震惊片刻后，爆发出不逊色于暴风雨的惊涛骇浪。
『怪不得就杜盛裴伤得最重。原来是寒幼瑰抢占位置，撞毁了他的腿！』
『牛！还以为冒充救命恩人见死不救已经是极限，结果原来人就是她害的？厉害厉害』
『杜盛裴活该！！让你订婚内偷情支持“犯罪真爱”，你现在还支持吗？？』
被热烈号召的杜盛裴正怔怔看着手机。
他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弹幕、再一幕幕刷新视频内容，狂风暴雨的声音好似震荡在他头脑。
杜盛裴慢慢抬头，转向面前泪眼婆娑的人，眼里一道道泛起猩红血丝。
砰！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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