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寒父摆手止住哭腔，声音依旧慈和，“事已至此，前面的事过去了就算了。”
他对寒幼瑰做法没什么不满，只是败在更胜一筹的明朝雪手里。
他之前倒是没发现自己这个走失的女儿还有这番能力。
“朝雪。”寒父抬头叹口气，慈眉善目中带着遗憾。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有怨气。不过这件事传出去会毁掉寒家的。寒家毁了，对你也有害无益。”
“有害无益……”高楼上，明朝雪做过许多活的粗糙手指划过长廊，啪嗒一声点下。
无穷无尽的网路大网中，红色光亮一晃而过，瞬间连接熄火的一片。
小小网站上，一个窗口自动开启。
明朝雪目光缓慢上移，望向已经被暂停变黑的巨大屏幕，复述一遍后笑了笑。
“在寒家没有找到我的前二十几年，我不也活到了现在？”
砰！
拍桌声愤怒响起。
“好啊，你果然记恨走丢的事，你果然是故意的。”寒母一拍桌面，难以抑制恼怒。
“你这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
“闭嘴。”寒父沉声斥责，一个眼神让寒母噤声，抬头时面上重新恢复慈蔼。
“但你归根结底是寒家人，寒家也有你的一份。之前对错我们不论。
“当然，我会让杜盛裴和幼瑰给你道歉，也会有赔偿。现在重要的是该怎么解决流言后患。”
道歉？明朝雪扫过寒幼瑰隐隐不满的神情，哑然想笑。
前世自己被当众侮辱都没有道歉这一遭，如今倒是有人要给自己道歉了。
她好奇地问：“该怎么解决？”
“很简单。”寒父和颜悦色。
“我们会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对外说明这是一个恶作剧。视频是合成的，幼瑰只是配合玩笑就行。”
这听上去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友好的方案。
寒幼瑰呜咽声降低，听出父亲要保自己的意思，眉梢隐隐得意上挑看向高楼孤零零的人。
作为从小精心培养的她可是能猜出话语背后的深意。
这一次是自己赢了。
明朝雪安静片刻，摸摸自己略微酸涩心口，微微笑了起来，“不够吧。”
在下方人怔愣中，明朝雪轻声补充。
“光光这样是不够的。新闻发布会一出，外面只会有一种声音。”
“我，从小丢失现在被找回的寒家大小姐、嫉妒家中养女，不惜伪造视频毁掉订婚宴也要陷害养女和未婚夫。”
只有这样，所有纠纷才会集中攻击到一个人身上，寒家又是清清白白的干净无辜。
一针见血的话让寒幼瑰哭音一顿。寒父眼里的亲切也缓缓收了回去。
明朝雪望着下方在聚在一起的三个人影，手指点在心口，发出前世的疑惑。
“明明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为什么最后被放弃的会是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疑惑在空旷旷的宴会场地中一遍遍回响，像是一次次锥心的询问。
没有人能回答。
“幼瑰毕竟是你姐姐……”寒父和善试图引导，明朝雪却不想再听。
“我没有一个抢未婚夫抢婚礼的姐姐。”
明朝雪果断中止打感情牌的话，双眸漠然俯瞰下方，沙哑音色清晰，“我也没办法再和一个陷害我意图摧毁我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这个家，有我没她。”
终于抛出的二选一让下方气氛凝固。
寒幼瑰惶恐抓紧寒母手臂，发出一声小小啜泣。
寒父第一次明显皱了皱眉。为这过分倔强的意气之争。
他审视目光转过自己的两个女儿。明朝雪的确更聪明，但也太聪明了，不是个容易掌控的。
他心中有了决断，只不发一词。
砰！空气凝固中，压抑许久的寒母彻底按耐不住，一拍桌子豁然起身。
“都怪你出现回到寒家，才害的我们丢了这么大的脸。没有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全都是你的错！”
“想和幼瑰比？你也配？”
寒母冷冷笑起来，刻意一手揽住从小教导到大的心爱养女以示亲密。
抑制已久的厌惧情绪一股脑宣泄，口不择言。
“就你长得这副模样，怎么比得上精心培养的幼瑰？一身下流社会的臭味，甚至没有联姻的价值。”
“还有你没她？那好，我告诉你。”
妆容精致的寒母憎恶拧起眉头。
“如果你不乖乖出席发布会，我们就会对外宣布是你心思恶毒嫉妒瑰儿，从此你不再是寒家的人。”
“我恨不得从没生下过你。我们寒家，要的是寒幼瑰，不是你明朝雪这个怪物！”
字字诛心的宣判响亮震在空旷会场。
明朝雪心头一紧，瞳孔稍稍放大。
嗡。半空中，若隐若现红线飘荡浮起，映进她眼帘。
从出生到现在的细线自她心口蔓延而出，连接在寒父寒母身上，又有滔天的紫色气运从她心间不断被抽出传送。
因果线。
砰、砰砰砰！
急促敲门声一下下震起，将会场拍得如雷霆响动。
“怎么了这么急？”寒父恢复一贯平和，语调稍快诘问。
“不、不好了。”闯进的助理高高举起手机，脸上全是惶然急切。
“寒总，这里刚刚的一切都在直播、直播！已经全面爆到热搜上，大家都听见了。”
“什么？”刚刚呵骂完毕的寒母迷茫，一时没能理解这几个字。
寒父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慈祥，心念一动猛然转向大屏幕，拨开一旁麦克风开关。
原本黑屏的大屏幕倏然响起。
高清摄影机镜头下，会场的每一幕每一个声音都清清楚楚呈现在画面里，如镜子般倒映出真实一切。
一行行实施收录的文字极其快速飞过。
[养女抢了未婚夫又抢婚，结果他们护养女舍亲女？不开发布会就威胁要赶出家门？？疯了吧？]
[牛掰！大家快看媒体前一刻发的引导“玩笑”，真要把脏水往亲生女头上泼]
[杜少前面说的是什么话？真爱？不要脸，无耻之徒！]
[杜寒两家怎么这么恶心，厚颜无耻]
数不清的深红字体一簇簇烟火般爆起，每一行厌恶的话语都像是锐利长箭直直穿透在场人的心。
寒幼瑰被接二连三牵连打击，眼前发黑想哭都哭不出来。
“什么这是？”寒母脑海迟钝，死死拽紧脖颈间玉佛，突然抬头瞪向高处，“又是你？你要毁了我们寒家才甘心吗你这个怪物！”
她话音刚落地，巨大屏幕应和般爆发一大串一大串文字。
[寒家不要脸]
[寒家不要脸]
[寒家不要脸]
相同愤怒的文字重重叠叠堆积，时不时夹杂深红字体[你才不堪为母]一晃而过，刺痛寒母双眼。
寒母从没直面过这么多恶评，喉口当即一噎捂住玉佛踉跄倒退两步，头晕脑晃摔落长椅。
她声音几近于无，急急喘息无意识谩骂，“你、你就不该出生，你这个怪物滚出去……”
“好。”
略微沙哑声音果断答应。
寒母茫然抬头。
玲珑翡翠水晶灯高高悬挂，下方，明朝雪罕见的浅色眼眸宛若浸入风霜，比灯火更为澄澈剔透。
她伸出两指，凝视面前源源不断抽取自己气运的因果线，端正清声。
“天道在上。”
明朝雪手指往前虚虚划过，像是在和过去告别。
“我，明朝雪，于父不慈于母生厌，自此与寒家一刀两断。因果相清，天道为证。”
伴随最后一个字出口。半空中，一大簇一大簇浅蓝火焰刹那凭空升起，将因果线熊熊燃烧。
红线嗡一下从中蹦断一分为二。
轰隆。肉眼不可见的无穷无尽深紫色气运犹如奔腾长龙一鼓作气从寒家反噬，源源不断涌回明朝雪身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寒母剩下的话全噎进喉口。
她迷茫望着上方真要断绝关系的亲生女儿，忽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无形中失去了什么。
寒幼瑰脸上要笑不能笑，要哭也哭不出来，诧异之余生出一丝嘲讽的敬佩。
这是当众放弃寒家财产了？那可是一大笔的钱财啊。
“叮咚、叮咚。”
在众人怔愣无言之际，助理手机一道道铃声交错响起，看得他脸上一白。
“不好了，寒总，之前压下的商品问题又爆出来了。股份……怎么回事？怎么落得这么快？不可能啊。”
寒父少见急躁一把抢过手机，盯了半天惊愕没能出声。
巨大屏幕，一行行文字好似火山喷发刷新得极其高速，层层叠叠笼罩出通红的一片。
高处，明朝雪垂首深深呼吸，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吸入肺腑，本就蓬松的头发此时又隐隐意图生长。
她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干燥，身体需要大量、大量的水分。
轰隆！
晴空万里的苍穹转瞬乌云密布，云层堆积森白雷霆隐隐闪烁其中。
觉醒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毛恶劣10瓶；林间散人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