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校长和许副校长,并一众教育局领导气喘吁吁地跟上五楼，就见冯主任皱着眉，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教室。
若说冯主任先前谈话时,只是面色严肃了点,缺少笑容了点，那么此时就是真真正正的面色铁青了。
朱校和许副校长对视一眼,彼此心下微沉。
13班的课想必糟糕,朱校长这个话事的人只好陪着笑脸：“冯主任，13班的同学情况复杂,有些问题一时半会学校出面也很难解决您这边请，我们借一步说话？”
许副校长和朱校长是多年的默契配合了,闻言也展露出一副沉痛的神色：“我们校方，的确很想好好教育这些孩子,让他们像鸽一的绝大多数学生那样，成长为国家的栋梁,但经过努力栽培，还是不见成效，我们也感到惋惜”
然而冯主任头也没回,伸了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反而把脸更凑到教室窗外的防盗栏杆上去了。
朱校长：“”
一时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也把脸伸到防盗栏杆那里。
于是一行有头有脸的中年人,彼此都不再说话，而都凑近窗户，凝神细看——
教室里。
讲台上站着的是一名学生模样的少女,穿着蓝白校服，面容犹带着稚气，却淡定从容地指着黑板上的几行算式：“做三角函数的题，解题思路都是一样的，它给出了一个很复杂的条件，我们就用现有的公式，把这个条件化成简单形式就好。”
朱校长看见这个女孩，总感觉有点眼熟。
少女是站在讲台上的，显然注意到了窗外一群姿态不雅、面色诡异的专家们，但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台下。
“这题只是多了一个变量，所以看起来比普通的三角函数难点，但本质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刚刚把我们现阶段所学的三角函数式都写到黑板了，能记下来的同学就别看黑板，你们沿着这个思路，再看看这道题怎么解。”
一屋子的学生闻言，都收起了手机，掏出笔，冥思苦想起来。
更令冯主任诧异的是，班里那么多学生，虽然脸上神态各异，坐姿也并不如何端正，但却没有一个东张西望的，显然根本没注意到窗外有人。
冯主任绝非不懂基层教学。
学生情况复杂，能复杂到哪去呢？无非也就几点，成绩不好，态度不正，家长不管，家里有矿。
这样的孩子基本上都心高气傲，很难管教，把顶撞老师当家常便饭，老师的权威也就难以建立。
但就是这种难带的班，居然连学生讲题的时候，都能保持如此高的专注度，平时老师上课的时候，效果想必更好。
冯主任又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把头从窗户边伸回来，看着朱校长。
一行人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冯主任沉默着，脸上却露出个笑容来。他拍了拍朱校长的肩，越过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边走边说：“的确是下了不少心思。”
“老朱，下个月教育部会开一个小范围的座谈会，你代表鸽省，去做个经验分享吧。”
周舟完全不知道她挽救了整所学校的教育质量评估验收。
下午要去实验室，她出校门的时候，还看见学校门口的荧幕上写着红色大字：欢迎教育局专家来鸽一检查工作。
今天方文有事耽搁了，周舟就先去了实验室。
她这次来的很早，一路拐过弯弯绕绕的走廊，透过玻璃往实验室里看，暖黄色的百叶窗半吊着，各个房间都空荡荡的，偶尔回响着一两声机器的嗡鸣，显然其他人都去吃饭还没回来。
周舟走到自己的实验片区，却发现有位学姐半蹲在他们几个高中生公用的资料柜前，翻着什么东西。
他们和学长学姐不在一个房间，平时除了文微微经常来交接工作之外，很少有学长学姐来这里。
但从背影来看，这个学姐显然不是文微微。
此时，周舟这间实验室四下无人，但百叶窗却合起来了，如果不是她轻轻拧开了门，从外面路过，并不能看到这一幕。
周舟有点奇怪，于是叫了一声：“学姐？”
女生仿佛受到惊吓，一下转过身来，夸张地捂着胸口拍了拍：“妈呀你吓死我了！”然而手却紧紧盖着一份资料的抬头标题处。
两人目光接上，彼此都灵光一闪，李心雨笑道：“啊，我们那天在打水走廊有碰到，我是李心雨，学妹你叫什么呀？”
周舟很快想起对方那天反复强调的一句话“天塌下来导师顶着”，心态很好的样子。她笑着说：“李学姐，我是周舟。”
什么，她就是周舟？文微微推荐的人？
黄维教授那天本来已经决定了让自己进入核心组，但听到文微微的话，又犹豫着让她先回去等答复。
如果不是周舟横插一脚，她现在已经是核心组的一员了。
不过李心雨很好地掩饰了惊诧，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把手上的文件在资料柜上立了立，刚好把背面的白纸部分对着周舟，随口问：“学妹保送了哪所？”
这几乎是所有学长学姐聊天的开场白，周舟已经见怪不怪了：“我还没有保送。”
李心雨闻言，目光闪烁，但仍是笑着说：“那你的意识真的很超前啦，这么早就来实验室体验，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学校辛苦刷五三呢。”
“之前你微微姐让我帮她来这找点东西，我现在就给她拿去。”
李心雨随手把资料卷成筒状：“加油学妹，我先走啦。”
房间门一关，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文微微有没有搞错，让一个甚至都没有保送的高中生和自己这个直博生争核心组的名额？脑子进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