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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岑卫东锻炼完,从道路尽头小跑着过来,快走到三队时,他看到以往空荡荡的马路边上多了一个人。来人穿着一件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肩膀上扎着两条秀气的辫子。

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年轻姑娘。

扫了一眼,岑卫东收回了目光,继续小跑,路过对方身边时,那姑娘忽地扭过头,娇娇地唤了一声:“卫东哥……”

岑卫东浑身一震,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差点冒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福香的那个继姐。他们没打过什么交道吧?

“陈燕红同志,我们不熟,请你叫我岑卫东同志。”岑卫东一本正经地纠正她。

陈燕红秀气的脸上爬起了红晕,双眸含水,如诉如控地瞥了他一眼,两只手交握于腹前,拇指掐着食指,委委屈屈地说:“我听福香姐就这么叫你的。”

要不是知道两家交恶,光听她这语气,还以为她跟福香关系多好呢!

岑卫东板着脸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说:“福香是福香,你是你,陈燕红同志叫我有什么事吗?”

“哎呀,看到卫东哥太高兴我都差点忘了,幸亏卫东哥你提醒我。卫东哥谢谢你打了那么多猎物给我们吃,我都快半年没吃过肉了,要不是你,我们家还吃不上肉。真是太谢谢你了,卫东哥,你口渴了吧,我这里有温开水。”陈燕红殷勤地说道,手里还拿着一个很旧的军绿色水壶,“我听说卫东哥每天早上都会出来晨跑,现在天气这么热,卫东哥你都出了这么多汗,我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就给你送点不要钱的水过来,希望你别嫌弃。”

陈燕红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先话里话外透露自己生活苦,以引起岑卫东的同情,然后又表示自己的感谢,还顺利成章送水,表明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男人嘛,尤其是年轻男人,对比自己小那么几岁的未婚女孩子,总要多点耐心,也会给点面子。但凡她这么一说,稍有风度的男孩子都不会拒绝,等喝了她的水,就不信他还能对她板着脸。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慢慢熟了。

她小小年纪,揣摩男人

有一套,但她实在低估了岑卫东的难搞程度。

岑卫东的脸严肃得像教导主任,也没有接她水的意思:“陈燕红同志,我再纠正一遍,我们不熟,请你称呼我为岑同志或者岑卫东同志。此外,猎物是小队长分配的,你要感谢请去感谢他,如果你不好意思,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转达。”

谁要他转达啊!陈燕红气岔了,难怪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光棍一条,哪个女孩子受得了他这种狗脾气啊。

要不是想离开这个破地方,她才不要理他呢!亏得她知道岑卫东也爱穿白衬衣,特意把自己压箱底的白衬衣拿出来了,结果这人,真是个榆木疙瘩。

“好吧,岑同志,大根叔我也会感谢的,但你打猎最辛苦,我也要感谢你。不过我在家里的情况,相信你也有所耳闻,也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了,只能给你送送水。正好我也想跑步锻炼身体,岑同志,以后每天早上过来跑步的时候,我顺便给你也带水吧。”一计不成,陈燕红又想了另外一个接近岑卫东的办法。

岑卫东不解风情地看着她:“口渴了我没长手,自己不知道带水吗?为什么要你给我带?不需要!”

再次受挫,陈燕红被堵得脸色青白交加,交握于腹前的两只手更是扭成了麻花状。她眼睑一垂,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岑同志,我只是想跟你学学怎么跑步更快,想请你教教我,麻烦了,可以吗?”

要不是看他能干,半天就能打几十只野鸡野兔,转业的军人能吃国家粮,谁愿意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讨好他啊。

岑卫东非常烦躁,这个女孩子听不进去人话吗?他已经把话说的非常难听了,她还缠着他。

真当他蠢,见到女人就挪不动脚?就陈燕红这点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眼底的隐忍、算计、不耐太明显了,所图为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本来是想着她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向往更好的物质生活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所以他给她留了两分面子,没有戳穿她。

可这女孩子硬是听不懂拒绝,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岑卫东也懒得跟她绕圈子。他嘴角一翘,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

,那双惯常带笑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的温度,冷漠讥诮地看着陈燕红。

“看上了我什么?这副还算过得去的皮囊?还是我口袋里的钱?又或是我的这身军装,还是这双会打猎的手?”

一句一句像巨石一样砸在陈燕红头上,把她砸懵了。她抬起头,张大瞳孔,错愕地看着岑卫东。

面前的这个人好陌生,刻薄犀利、不留情面,眼底的厌恶都快溢出来了。

这不是她印象中那个温和,逢人就笑,好脾气的岑卫东。自打对岑卫东动了心思以后,她就暗暗观察过他,他跟谁说话都笑眯眯的,从不动怒,就连村里的大妈大婶提起他也是这小伙子长得俊,脾气好。

也正是因为他脾气好,陈燕红才会打上他的主意,觉得拿下他并不困难。

她从来没想过,藏在他温和面孔后面的是这样一副冷漠刻薄的脸。

但奇异的,她心里竟升起一种隐秘的得意,这也许才是岑卫东的真面目,而整个榆树村只有她见过,也许这就是她的机会。

咬了咬唇,陈燕红仰起头,目光里满满的小女生的崇拜,非常能满足男人的自尊心:“你怎么这么说?岑同志,你,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各方面都很好,我……”

“我好跟你有关系吗?还是你想嫁给我?”岑卫东狭长的眸子里充满了讥诮,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陈燕红被他的直白搞得面红耳赤,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还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支支吾吾的:“不是,那个,岑同志,我……”

岑卫东冷淡地看着她不说话,看她能编出什么花样。

在他这种直白又无所遁形的目光下,陈燕红感觉自己的所有算计就像灰尘暴露于阳光下。她眼一闭上,心一横,直白地承认了:“没错,岑同志,你是个英雄,我喜欢你这样的英雄,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就你?照过镜子吗?长得还不如我,你当我眼瞎?”岑卫东语气里满满的鄙夷。

陈燕红被这不留情面的话语打击得面色煞白,自我挽尊:“我,我以为你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她长得也还可以吧,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丑八怪了。

“我就是这么肤浅的人。娶你,这辈子都不

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非要纠缠,弄得沸沸扬扬,后果你自负,反正吃亏的不会是我。”岑卫东索性把话挑明了。

陈燕红抿住下唇,不甘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折腾你就折腾,我拍拍屁股走人了,坏的是你自己的名声。”岑卫东不介意把话说得更难听一点。对于这种牛皮糖,不能给她半点希望,否则,她就会一直缠着你。

这个男人真的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陈燕红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样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没这么受挫过。她咬了咬牙,恨恨地盯着岑卫东:“你不怕我去找你们领导?”

别以为她不知道,部队里纪律严着呢,她要告他个始乱终弃,看他怎么办。

这一刻,陈燕红也发了狠,凭什么她要被这么个男人嫌弃成这样子!

岑卫东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啊,你去,正好我也想知道我新单位在哪儿,找到了麻烦告诉我一声,谢谢!”

陈燕红先是错愕,继而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除了一个名字,她对岑卫东一无所知,连对方的单位在哪里,住址在哪儿都不知道,对方要玩弄了她,她确实有冤都找不到地方申,只能自己咽下这份苦果。

她的那些小手段在对方身上一点用都没有,只会把自己搞得更狼狈。

陈燕红是个聪明人,眼看在岑卫东身上讨不了好,搞不好还要把自己搭进去,哪怕再不甘心,再恨岑卫东,她也不再纠缠了。

“算我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不负责任的无赖!”陈燕红色厉内荏地瞪着岑卫东,抛出这么一句话为自己挽尊。

岑卫东被她这倒打一耙的话给气笑了,陈燕红以为她是个女的,他就不敢动手是不是?男人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陈燕红以为他不会跟她计较是不是,那他偏要计较。但他刚跨出一步,斜后方就插出一道声音。

“怎么个不负责任的无赖?我也想听听,陈燕红你要觉得我不够分量,那我把大根叔给你叫过来,但凡有人欺负了你,我们一定帮你作主。”

陈燕红扭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陈阳,想到对方不知站在那里多久,把岑卫东羞辱她的话都听了去,脸顿时胀得通红,嘴唇蠕

动了几下,嗫嚅地唤了一声:“哥!”

陈阳虽然根岑卫东不打对付,但更瞧不起陈燕红这种给人乱扣帽子的行为。人家看不上她,坚定地拒绝她,就是不负责任?那岂不是她想嫁谁就嫁谁?她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别,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哥,我妈只给我生了一个妹妹。”陈阳立即摆手拒绝,而且还不忘再次重申跟她划清界限的决心,“以后见了别跟我打招呼,我们俩没血缘关系,我可不想,水都没喝一口就被扣上一顶不负责任、乱搞男女关系,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帽子!”

最后一句,简直是变相复制陈燕红先前那句话了,也在讽刺她往岑卫东身上泼脏水一事。

岑卫东也适时地表示:“陈燕红同志,你刚才说我不负责任,正好陈阳同志在这里,咱们去找小队长,把这件事说清楚,也好还我们彼此一个清白。”

找大根叔?那岂不是她今天倒贴岑卫东不成的事都会被传出去。那些三姑六婆会说得多难听,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陈燕红没想到他们两个大男人,这么斤斤计较,就一句话的事还要跟她掰扯个不停,心里怨恨不已,但自己落了下风,又不敢表现出来。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岑卫东同志,请你原谅我。”怕这事传出去,陈燕红最后只能妥协。

她觉得委屈极了,但她也不想想,要是她说岑卫东的这番话被人听了去,别人会怎么想他。

岑卫东冷冷地打量着她:“知道错了就好,陈燕红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再有下次,我们去公社找书记评理,书记不评,我们就去县里,总要断个是非曲直。”

陈燕红哪敢啊,她现在就后悔了,不该看岑卫东打猎是一把好手,出手大方,又是个吃公粮的就盯上她,以至于让自己下不了台来。

“知道了,我不会了。”再次示了弱,认了错,她抱着水壶低垂着头赶紧离开。

等她走后,岑卫东转头看着陈阳,面色和缓了一些:“今天的事谢谢你了,陈阳同志。”

陈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用谢我,没有我,你也应付得来。”

“那到底要麻烦一些。”岑卫东真心实意地说。要是陈燕红

不要脸地非要赖着他,他可说不清,尤其是他又是个外人,村子里人都不会向着他,到时候搞不好就要惹一身腥。

能简单解决陈燕红自然是最好,相信经过这一回后,她应该是不会再打他主意了。

岑卫东不想提这个倒胃口的女孩子,转而问陈阳:“这么早就要出门?去公社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没想到这么巧,撞上一出好戏。”陈阳摇头。他知道岑卫东有晨跑的习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家做饭吃饭,外面路上没人,正是说话的好时候,所以他才会过来,哪晓得陈燕红竟也跟他打了同样一个主意。

岑卫东有些诧异:“你找我,有事吗?”

陈阳也不废话,从口袋里摸出四块钱,递给岑卫东:“谢谢你帮福香买红糖,还有上次的肉,让你破费了。本来我是想找个时间请你喝两杯的,但你知道咱们乡下人穷,没有票,也买不到好东西,实在折腾不出一桌稍微像样的席面,所以只能算了。红糖和肉都不便宜,你们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可咱们百姓也不能光占你的便宜,让你给我们贴钱。”

陈阳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没提福香一个字,但却又在无形中划清了跟岑卫东的界限。

今天一个二个都来给他找不痛快是吧!先是陈燕红,接着又是陈阳,是不是他脾气太好了?

岑卫东气笑了:“红糖是我送给福香的,跟陈阳同志没什么关系吧。你要给钱,那让福香来给我。”

他这么能言善道,福香来,还不被他哄得找不着北。陈阳自是不应:“福香的事我这个当哥哥的能替她作主。”

“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不让我跟福香见面了?”

岑卫东本是随口说的气话,没料到还真说中了陈阳的心思。

陈阳肃穆地颔首:“你能做到这样那最好。”

“陈阳,我没得罪你吧,福香她有自己选择朋友的权利,你是不是管太宽了?”岑卫东没好气地说。

陈阳寸步不让:“你没得罪我,你也很好,岑卫东同志,我对你个人没有意见。但是,你要明白,这里是乡下,这里的人保守封建爱说闲话,非亲非故的,你经常给福香送东西,被人看见了,那些八婆会

说得很难听的。你是男人,这儿也不是你的家,治好病你就走了,你无所谓,可福香还要在这里生活。请你体谅我这个当哥哥的想保护妹妹的心情。”

岑卫东面色稍缓,语气也平静了下来,认真地说:“东西几乎都是向上拿去的,别人不会想到我身上,我以后会更注意的,

你放心吧。”

谁管你注不注意!重点是你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男人老给他妹子送东西是怎么回事?

也就福香单纯,没多想,要换了陈燕红这种,早脑补出你们生几个娃的事了,你甩都甩不掉。

“岑同志,不管怎么说,你这样送一个女同志东西,不合适。”陈阳只得把话挑明。

岑卫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心拧了起来,诧异地看着他:“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看福香乖巧可爱,把她当妹子,没有其他的意思。”

陈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一脸正气,不似说谎。但真的有男人愿意给不是自己老娘,不是自己婆娘,也不是自己亲妹子的姑娘花钱买东西,还无所企图吗?

这样的人反正他没见过,他也做不到这么高尚,他有钱疼自己的妹妹,花在自家妹妹身上不好吗?

“福香还小,我真拿她当妹子,陈阳你想多了。”岑卫东顿了片刻,再次重申。

陈阳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意味深长地说:“福香比陈燕红还大两个月。”

刚才陈燕红还明显对他有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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