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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1 / 1)

梁暮回到书店,发现张晨星出门了。他从巷口回来并没看到她,应该是从河边走了。电脑上贴着一张便条:“我和周茉去养老院。”张晨星前一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马爷爷在她书店门口挖了一个坑,里面填上枯枝,他用火点燃了,把一条用木棍串好的鱼架上去烤。她问马爷爷在做什么。马爷爷说他要烧点鱼去下面。她心中惶恐,势必要在这一天见到老人。两个老人在熬冬。马爷爷有一点咳嗽,张晨星和周茉到的时候他正在给自己烧水喝。见到她们当然开心,但也责怪她们,不想让她们总是这样来回跑。张晨星没跟马爷爷说她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陪他说话。“古城冬天不留老人。”马爷爷对张晨星说:“你看养老院,隔两天就有老人离世。”张晨星点点头,把东西从背包里拿出来,都是马爷爷想吃的东西。养老院的老人统一吃饭,马爷爷马???奶奶很难吃到他们自己喜欢的吃食。周茉把马奶奶从房间里扶出来,找个有阳光的玻璃窗前晒太阳。“你们俩别总来养老院,这又不是好地方。”马奶奶说,心疼孩子们那么忙,还要跑来跑去。“这怎么不是好地方了?我先熟悉熟悉,等我老了也要来呢!”周茉嬉笑着,拿过梳子给马奶奶通头发。“南风叔没说什么时候接你们去广州吗?”周茉问。提起马南风,两个老人都不讲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像都没错。“改建的事怎么样了?”马爷爷问。“说是聘请了楚源所在的团队做改建顾问,还公示着呢,现在也没进展。”说到改建周茉意见很大:“那天听我妈说,好像是要把围墙都拆了,然后盖一个高级大酒店,像园林一样的。”“都不用过生活了,以后提到古镇,那就是知名酒店。”周茉还想再骂几句什么,看到马爷爷的眼神,就收了口。张晨星一直没有说话,坐在那帮马奶奶纫针。老人平素喜欢做一点针线活,但眼神不好,穿针眼太难。张晨星每次来,都要穿十几个针眼,然后把穿好的针眼和线挂成一排,马奶奶想用的时候自取就好。马奶奶指着张晨星,小声问周茉:“晨星怎么啦?”“张晨星受打击了。”都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但接连几天看到两个与自己有关的人去世,换成谁都会走不出来。周茉小声回答马奶奶:“张晨星话少,但她重感情。那个郭儒森奶奶的事,让她快要崩溃了。”“她可能觉得她妈妈可能也死了。”“梁暮呢?”马奶奶问。“梁暮每天守着她。但没有用,根本问题没解决。”马奶奶探了口气,叫张晨星:“晨星,你过来。”张晨星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马奶奶面前,靠在她肩膀上。“奶奶跟你说,无论谁离开,那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哪怕有一天我和你马爷爷走了,那也是我们不愿意在人间遭罪了。知道吗?别难过。”马奶奶拍拍张晨星的头:“日子总得过,何况你还有梁暮、周茉,你们年轻人总该有自己的生活。”“嗯…”“那是楚源吗?”周茉指指窗外的院子:“后面跟着楚源爸妈?”几个人向外望去,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跟在两个老人身后。“是楚源哥!”周茉说:“楚源哥变成这样了!这么…”周茉一时之间找不出形容词来,当年的楚源是标准的南方少年,干净温柔。现在他不温柔了,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行头和不可一世的骄傲劲头让他看起来高高在上。“楚源爸妈说是来看我们,没想到把楚源带来了。”马爷爷说。“我先走了,马爷爷。”张晨星不想跟楚源打照面,她不喜欢社交,尤其不喜欢所谓故人重逢而装出的惊喜。“来不及了。”周茉说:“进来了。”这跟他们所有人想象的重聚不太一样。张晨星跟楚源爸妈打过招呼就低头收拾她的背包。这一天她穿着一件破旧而干净的薄羽绒服,因为担心修书损毁衣袖,在上面套了一副套袖。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粉黛未施。别人在寒暄。周茉这些年跟楚源偶有联系,每年过生日楚源还会送礼物给她,所以两个人见面并不疏离,叙旧也并不尴尬。楚源偶尔看一眼张晨星,在她背好包要走的时候突然出声唤她:“张晨星。”张晨星看都没看他,抬腿向外走。楚源看着她背影良久,拔腿跟了上午。周茉跟在他身后,也追了出去。“张晨星!”楚源又叫了一声,加快脚步上前扯住她胳膊。周茉忙上前扯楚源胳膊:“楚源哥我跟你说啊,张晨星结婚了,你不能拉她胳膊。不礼貌!”楚源听到结婚二字,愣了一愣:“你结婚了?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结婚要跟你汇报吗?”张晨星想用力甩开楚源的手,但他纹丝不动,掌心用力,抓的张晨星细细的胳膊生疼,像要被捏断了一样。“冷静啊!都冷静!”周茉说:“楚源哥你放手先!”张晨星看了楚源一眼,那只未被抓住的手准备伸进包里摸出一把剪刀扎他一顿,却听到院门有人喊了一句:“干什么呢!”梁暮冲上来照着楚源的腿踢了一脚,楚源闪向一边,不得不放开张晨星。周茉看到梁暮眼里的怒火像要烧死人,心想:误会大了!第43章 3181天梁暮把张晨星拉到自己身后, 怒问楚源:“你他妈哪位啊?”周茉的眼睛立马亮了。之前总是跟梁暮拌嘴,有时觉得他讨厌,但撒泼骂人倒是第一次见。她有点想看热闹, 往后退了一步。“张晨星你嫁这么号人?”楚源不肯相信张晨星嫁给一个莽夫, 上来就要动手。张晨星却眉头一皱,终于准备说楚源几句。梁暮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你给我好好说话!你拉着我老婆干什么?”他气人的功力开始发挥作用:“你自己没有吗?”“嫁哪么号人管你屁事。”“结婚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哪根葱?”“你那什么表情?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儿的!”楚源被梁暮激怒了,把大衣脱了上前要跟梁暮干一架, 被闻声出来的老人们拉住。梁暮嘴还不闲着,一边拉着张晨星向外走一边说:“我也不稀罕跟你打架, 弱鸡子一样!”一表人材的楚源在他口中成了弱鸡子,都走到门口了还要回头骂:“散德行!”周茉强忍着不笑跟在他们身后, 梁暮有时挺幼稚的, 要说真打架他肯定不发怵,但他八成也猜到了楚源跟她们是旧相识,多少是收敛了脾气。又觉得生气,就要在嘴上找补。一个挺可爱的幼稚鬼。平常也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除了醉酒后起来刮胡子那次。出了养老院上了车,梁暮坐在驾驶座上仰着下巴斜了张晨星一眼:“那孙子谁啊?”“楚源。”“楚源是谁?”“你们北京人是不是叫发小?”周茉从座椅中间探过头来:“是不是?”“不是发小。”张晨星说:“认识而已。”“认识而已他拉你胳膊?听说你结婚了那表情好像我娶了他媳妇儿。”梁暮想起这个就生气, 他一向讨厌不好好说话上来就跟女性拉扯的男人, 说到这更生气, 骂了一句:“看他那操行!”“什么意思?”周茉不懂这句脏话, 问他。“自己查!”梁暮看了不说话的张晨星一眼, 发动引擎, 不再提这件事。周茉在后面觉得遗憾,总以为梁暮该吃些惊天大醋, 好好闹一闹, 或者刨根问底一番, 但他却一句多余的没说。有意思。回到书店,趁张晨星去杂货店的功夫,逮着梁暮问他:“就过去了?你没跟张晨星生气?”“别人拉我媳妇我跟我媳妇生气?你脑子不好使还是我脑子不好使啊?”“那你也不问清楚?”“问什么?问张晨星跟那傻逼什么关系吗?不至于,张晨星是我老婆。我不干让我老婆不高兴的事。”梁暮哼了声:“就是这么拎得清!”“你这反应让我觉得你不爱张晨星。”“你偶像剧看多了吧?”梁暮不太理解周茉的脑回路,指指外面:“天黑了,你不回家?”“我不回。晚上我要跟张晨星出去。”“去哪?”“你老婆没告诉你?”周茉总算把刚刚那句脑子不好使还给梁暮了,顿感心情愉悦,哼着歌走了。逗梁暮的,没准备晚上在张晨星家里混。在杂货店门口碰到张晨星,对她说:“你老公真是个大傻子。”张晨星点点头:“是。”周茉觉得张晨星也傻,两个傻子碰到一起了。总觉得这两个傻子之间欠缺那么一点激烈的东西,她说不清。又或许这世上总有人是这样的,感情不浓烈、轻描淡写一样,但禁得起细水长流,或许梁暮和张晨星就是这样的。周茉不一样,她喜欢“锋利”的感情,她喜欢一个人或者被人喜欢,要有很深刻的剐蹭感,最好在心口留下一道口子,时不时想起来还会觉得酸痛过瘾。就今天这样的场合,换做是周茉,她会觉得男朋友为了她痛扁楚源一顿,那才过瘾。可有时又会羡慕张晨星,拥有梁暮这样“恰到好处”的爱。到了聚餐地点看到唐光稷竟然又来了。这人倒挺逗,调到别的支行后时不时回来参与聚餐,好像他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周茉找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跟张晨星抱怨道:“我前夫又来了。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助理呢!官不大排场倒不小。”周茉低头玩手机,看都不看唐光稷。“钻戒呢?”唐光稷给她发消息。“你忘了你把钻戒扔了是吧?你脑子不灵光就去看医生,别在我这没完没了地问。”“我去找了,没有。”“那关我屁事啊????”周茉烦死唐光稷,起身到外面透气。听到里面的喧哗声,突然觉得烦躁。站在餐厅外用脚尖踢马路的边缘,一下一下,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还没清净一会儿,又被人拉回去吃饭。这样的聚餐难免喝酒,推杯换盏之间座位发生了变化,不知不觉间,唐光稷坐到周茉旁边。他今天洒了男士香水,带着秋日大地的气息,有那么一点好闻。人又一向干净儒雅,跟别人讲话的时候那张脸真是能拿得出手。周茉知道他是什么德行,逮着空子就钻,无耻劲头在古城也是能排上一号的。心想唐光稷又来玩征服游戏了,他就是要把他身边的女性都征服了才罢休。新主任提杯的时候,周茉端酒杯,手背不小心擦到唐光稷的,看到他撇撇嘴,好像她故意的一样。又或者,桌下空间小,移动之间腿不小心碰那么一下,唐光稷也不知道避让。好不容易吃完饭,走出餐厅,同事顺路的三三两两走了,周茉一个人在路边等出租车。唐光稷的车经过,他从后座上下来,走到她面前:“钻戒呢?”“问空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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