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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1 / 2)

下过雨的清晨, 天仍旧雾蒙蒙的。

江攸宁的脚疼了一晚,临近天亮才睡着。

即便如此,她也是半梦半醒。

她看到沈岁和把被子给她多盖了一些。

感觉到沈岁和临走时吻了下她的额头。

亦真亦假。

似乎一切都是她的梦境, 或幻觉。

江攸宁睡了很漫长的一觉。

不知梦到了什么, 她忽然打了个激灵。

清醒了。

只是不想睁开眼睛。

她躺在床上, 感受着一个人的清晨。

房间里空荡荡的, 身侧也没人。

沈岁和去上班了。

她睡觉前侧躺着给部长发了消息, 又请了一天假。

这会儿也不需要出门。

在家躺着睡觉似乎是她最好的选择。

但睡多了也很烦躁。

江攸宁坐起来, 抓了抓头发。

她的脚丫子露在被子外面, 脚踝处的红肿已经好了很多。

从窗帘的缝隙看过去, 天仍旧是蒙蒙亮的状态。

但现在已经上午十一点半。

搁在平时,办公室早已开起了热闹的茶话会。

从这个部门的小李聊到那个部门的小王, 话题多样。

江攸宁虽然沉默, 但她会听。

听她们的话题和评论。

那似乎是她跟世界连接的点。

江攸宁靠着床坐了很久, 眼神没有焦距, 又开始了她的常态——发呆。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是辛语发在群里的消息,艾特了她。

【我的合约纷争解决了。】

【晚上请你吃饭啊。】

【你要想,叫上沈岁和也行。】

江攸宁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才回:路童牛!

【咱们吃饭就吃饭, 叫沈岁和干嘛?】

【你是怕吵不起来吗?】

【还是生活太愉快, 需要找点难受?】

辛语秒回:……

——路童要有这本事,我叫她一声祖宗!

——你家沈岁和帮忙解决的。

——不然我会请他吃饭?你看我闲吗?

江攸宁:……哦。

敢情是“吃人嘴短, 拿人手软”。

不过,她都不知道这些事。

沈岁和从来不和她说。

辛语忙得要死, 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

这会儿官司解决了, 看她发消息, 字里行间都洋溢着高兴。

江攸宁问:上法庭了?

辛语:没有。你家沈岁和帮我找人跟公司那边的律师谈了谈, 最后竟然谈拢了!

——我去!你不知道, 我当时以为那个狗老板真有勇气把我告上法庭呢,毕竟我都把他搞成那样了,合同还握在他手里,光违约金就得付好几百万。

——结果!!那律师一来就把局势反转了,我都没弄明白怎么反转的。反正现在我只需要赔公司那边三万,我们合同就解除了。

——而且!那个狗男人还给我赔礼道歉了!你没看见他脸涨成猪肝色跟我说对不起的表情,当时我心里那叫一个爽!

——以前我不相信律师能有这么厉害,现在小妹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得出来,辛语对处理结果很满意。

付违约金几百万和赔三万,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最关键的是辛语得到了那句道歉。

辛语自小大大咧咧,但对感情看得通透。

可能是因为她单亲家庭的缘故,不怎么相信男人,也不相信婚姻,尤其痛恨第三者。

一旦遇到这种事儿,她必定是最暴躁的那个。

能让出轨男道歉,辛语才算是真正的痛快。

江攸宁戳着屏幕给她发:恭喜啊。

辛语:同喜同喜。

——这下我可以换大房子了。

——等你离婚我们直接入住!

一直没说话的路童大概刚看到消息。

她疯狂艾特辛语:夸沈岁和律所好就夸,diss我干嘛?

——术业有专攻,裴旭天做争议解决的本事那是我能比得上的吗?我配吗?

——而且!沈岁和刚替你省了几百万,结果你用这钱造金屋,藏他的娇?这挖墙脚的功夫,挖土机都自愧不如。

辛语:???

隔了几秒,辛语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刚解决了糟心事,正是心情好的时候。

她语调上扬,“我造金屋能藏娇是我的本事,有本事你让沈岁和也来?再说了,他帮我是看在宁宁的面子上,那我感谢宁宁不就行了?所以让她住金屋也没什么问题吧?”

路童≈江攸宁:“……”

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

辛语的语音接二连三发过来。

“虽然我很感谢沈岁和帮我找律师,但这跟我劝宁宁离婚没什么冲突。钱重要,姐妹幸福也很重要。我可以请他吃饭感谢他,但让我不劝姐妹离婚,做不到。”

“那律师叫裴旭天?我也没听过。反正挺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律师给噎住了,最后狗老板给我道完歉还放狠话,说没想到我能请到这么厉害的律师。啧啧,那个表情,我简直终生难忘。我心想,你他妈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路童,你能不能跟人家学学?那气场,那风度,那姿态,坐在那儿对方律师就怂了。改天姐姐给你置办一身行头,别总穿着你那件陈年的白衬衫去上班。”

路童也发起了语音:“我妈给买了,谢谢姐姐。”

“你都不了解我们这个圈子,怎么可能知道裴旭天?”路童给她科普:“人送外号&039;律圈小公子&039;,几乎全家都是学法的大牛,他三岁就跟着上法庭了,检察院就和他家似的,而且,你以为他是专程做争议解决的吗?”

“不!他的专业是民事诉讼,只不过他上法庭太容易碰到熟人,所以最后勉为其难转做了争议解决,但数额小的案子他是不做的,这次你就是沾了沈岁和的光好嘛?!”

辛语又开始打字:不,我有今天全靠宁宁。

——坚决不领沈岁和的情。

——领了他的情,我还怎么劝离婚。

——江攸宁,你之前说要考虑的,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攸宁:……

【还在考虑。】

【别着急,毕竟人生大事。】

辛语:???

——当初结婚你都没考虑这么久?

——难道结婚不是人生大事吗?

江攸宁:……

她说不过辛语,换了话题。

【裴旭天帮你做的争议解决?】

辛语:不清楚哎。我只知道别人喊他裴律,不知道全名,路童说是就是吧。人还挺不错的,解决事儿也不错。

——没想到沈岁和还有这么靠谱的朋友。

江攸宁:……

她现在已经无法想象沈岁和在辛语心里的形象了。

可能是秃头、猥-琐的中年老男人吧。

她在心里默默给沈岁和点了一根蜡。

路童:上次宁宁就是去给裴旭天过生日的啊,咱们还去接她来着,你都忘了?

辛语:哪次?

路童:就半个多月前,中洲国际。

辛语:……

——就他?

——把宁宁气走那个?

路童≈江攸宁:……

辛语一连发了好多条,直接刷了屏。

【人渣!】

【斯文败类!】

【沈岁和不靠谱!朋友也不靠谱!】

【垃圾果然是分类的!】

【怪不得我看他面相刻薄。】

江攸宁:可以了。

——上次的事和他没多大关系。

辛语:那他作为主人也脱不了干系!

江攸宁:……

辛语每次都喜欢胡搅蛮缠,但每次胡搅蛮缠的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三人又聊了会儿。

江攸宁说今天懒得出门,改天再约。

她放下手机,在床上坐了会儿。

等到整十二点,江攸宁才站起来拉开窗帘。

阴云密布的天空,看起来颇有风雨欲来的气势。

但她的脚已经不疼了。

她站在窗前,开了半扇窗户。

懒得出门,懒得社交,懒得说话。

这大抵就是她现在的状态。

但这种懒还不想被别人发现,所以要伪装自己很好。

这种生活,什么时候会好呢?

她不知道。

吱吖。

门忽然被推开。

江攸宁慢悠悠地回头,是沈岁和。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头发带着湿意,脚上换了居家拖鞋,手里捧着一杯牛奶。

江攸宁又慢悠悠地回头。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

望过去是无边无际的高楼。

天空都是阴沉沉的。

秋风带着凉意,掠过她的身侧。

楼下好像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

那声音有点刺耳。

尖锐、凄厉,像号叫。

她的指腹搭在窗台上慢慢摩挲,前几天打扫过的窗台这会儿又有了微小的尘灰,沾在她的指腹上。

“外面冷。”沈岁和走过来阖上了窗户,声音温和,“怎么不在床上躺着了?”

“睡醒了。”江攸宁说。

她没有阻止沈岁和的动作。

关上窗户,新鲜的空气进不来。

她觉得憋闷。

“你没去上班?”江攸宁坐在床上,捧起了那杯牛奶。

杯壁温热。

应当是沈岁和刚热过的。

“嗯。”沈岁和坐在她身侧,“今天不忙。”

房间里回到了之前的沉寂。

等江攸宁喝完牛奶,沈岁和接过她的杯子,“下楼吃饭吧。”

“你做的?”江攸宁诧异。

沈岁和摇头,“妈拿来的。”

江攸宁愣怔了两秒,下意识问:“哪个妈?”

曾雪仪会给他们送饭?

她信都不信。

“你妈。”沈岁和说:“她上午来的时候你在睡觉,我就没叫你。”

“哦。”江攸宁点了下头,“她一个人来的?”

“嗯。”沈岁和跟她一起下楼,“说是到这边来办事,顺便来看看新家。”

慕曦来的时候带了腌菜。

还有一大清早起来炖的排骨汤。

来了之后给炒了两道菜。

米饭是沈岁和焖的。

临近中午,她说自己还有事便走了。

沈岁和刚送了她出门回来。

桌上摆的菜不算丰盛,但两个人吃足够。

江攸宁刚喝过牛奶,便只盛了半碗米饭,就着菜吃。

只是,米一咬还有点硬。

“我妈焖的?”江攸宁问。

沈岁和低下头扒了两口饭,快要咽完的时候才说:“我焖的。”

“哦。”江攸宁又吃了口米饭,口不对心,“挺好吃。”

沈岁和:“……”

他放下碗。

碗里很干净。

“江攸宁。”沈岁和噙着笑喊她的名字。

“嗯?”江攸宁仰起头看他,“怎么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知觉?”沈岁和也盯着她看,两人四目相对,他耸了耸肩,“米饭是硬的。”

“我知道。”江攸宁低着头又扒了一口米饭,囫囵着说:“但你第一次做,这样已经很好了。”

沈岁和愣怔了两秒。

他的目光没有从江攸宁身上移开。

这个人身上似乎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做不好是正常的。

他不必每件事都做得很好。

“是吗?”沈岁和佯装无所谓地说:“那你不觉得跟这些菜不入么?”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

而米饭,又硬还夹着生。

“不啊。”江攸宁说得理所当然,“我妈做饭都多少年了,你这是第一次。”

她也吃完了饭,放下碗看他,“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吧。爱迪生发明电灯实验了近1600次,居里夫人用了三年才从上千公斤沥青残渣里提炼出镭,莱特兄弟用了两年,进行了上千次滑翔试飞才试飞成功。你做什么都想一步到位,可能吗?”

沈岁和坐在她对面,嘴角噙着笑,眼里不似平时冷漠。

等江攸宁说完,他才笑出声。

“江攸宁。”他喊她的名字。

江攸宁挑了下眉,“嗯?”

那双鹿眼水波荡漾,分明是最纯情的眼神,沈岁和愣是看出了勾人的姿态。

“你给我写高考作文呢?”他声音慵懒,夹杂着笑,“过一会儿是不是就该达芬奇画鸡蛋、牛顿发现万有引力、贝尔发明电话、蔡伦发明造纸术、毕昇发明活字印刷了?”

江攸宁:“……”

她又不是行走的百科全书。

“他们发明都是创造没有的事情。”沈岁和似乎拗上了劲儿,拼了命证明自己的不好,“我焖米饭是站在巨人的头顶上,用着最精细的现代化设备,把水和米倒进去就行,但做出来的还是不好。”

“所以……”他两条胳膊撑在桌子上,往前进了几分,目不转睛盯着江攸宁看,“我是不是很废?”

江攸宁:“……”

她们以前很少在餐桌上攀谈。

沈岁和好像被曾雪仪管得很严,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说话。

今天就和变了个人似的,一个劲儿的反着来。

“都说了你是第一次做啊。”江攸宁避开了他的目光,低下头收拾残局,“做得好是意外,做不好才正常。”

“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差点……”江攸宁说着忽然收了话头,她把两个碗摞在一起,起身去厨房。

“你还没说。”沈岁和跟着她站起来,“差点儿怎么?烧了家?炸了厨房?”

江攸宁拿碗,他端菜。

两个人都进了厨房。

江攸宁背对着他洗碗。

她闭口不提第一次进厨房的糗事。

沈岁和把菜放进冰箱后,依旧追问她,“你第一次进厨房差点儿怎么?”

“没怎么。”江攸宁低敛着眉眼,不想提这茬。

“我不信。”沈岁和说:“你话都到嘴边了。”

江攸宁抬头睨了他一眼。

似是嫌他离得太近,往右走了两步。

但沈岁和又跟着她走过去,说话的呼吸都吐在她脖颈间,带着几分威胁,“说。”

江攸宁:“……”

“幼稚。”江攸宁说。

沈岁和挑了挑眉,“饭粒还黏在嘴上的人,说我幼稚?”

江攸宁:“……”

她下意识抬起手,但手湿漉漉的还带着白色泡沫。

沈岁和伸手用指腹粘起了那颗饭粒。

江攸宁:“谢谢。”

沈岁和:“不用谢。”

江攸宁洗完了碗。

站在厨房里,忽然放空自己。

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去做什么。

“怎么了?”沈岁和问她。

她皱了下眉,摇头道:“没事。”

“你把菜都放冰箱了?”江攸宁问。

沈岁和拉开了冰箱,“是。”

江攸宁又把菜全拿出来,“你没裹保鲜膜,会串味。”

她的手很白,做事情又很细致。

不肖一分钟,她便将所有的菜都裹上了一层好看的保鲜膜,沈岁和帮她放进了冰箱。

两个人一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算是闲了下来。

“想出去玩吗?”沈岁和问。

江攸宁:“去哪儿?”

“都可以。”沈岁和说:“看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嗯?”江攸宁错愕了两秒,盯着他特别认真地问:“是补偿吗?”

对昨晚曾雪仪无礼导致她情绪崩溃的补偿,亦或是对她昨晚提出要个孩子后他沉默的补偿?

“不是。”沈岁和说:“结婚以后一直都没出去走走,最近有时间,可以一起出去玩。”

“哦。”江攸宁低下头,她两条胳膊撑在沙发上,腿不停地晃荡,她的眼睛就盯着自己的脚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不用了。”

她现在不想出门。

心累。

走两步都觉得累的那种。

沈岁和没再劝她。

“那你什么时候想出去。”沈岁和退而求其次说:“可以叫我,我协调一下时间。”

“哦。”

江攸宁仍旧是那副表情。

颓、丧、疲惫。

沈岁和忽然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她抬起头,皱眉,“怎么了?”

“没事。”他起身去医药箱里拿了药出来,抠了两颗感冒药、一颗退烧药放在她面前,然后把餐桌上的水杯递过来,“你早上发烧,这会额头已经不烫了。”

“哦。”江攸宁勉强笑了下,“我说怎么今天醒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

沈岁和的声音比往常都温柔,“喝过药就没事了,病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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