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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2 / 2)

谌衡沉默良久,深黑的眸盯着她问:“你不要出国了行不行?”

意思就是我们忘掉出国这件事,忘掉那些不愉快,就当没发生过,重新开始。

这会儿,刚好有服务员来上菜,瞧见突然多了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问:“要多加一位吗?”

南舒拿起筷子,挑了颗青菜来吃,冷漠地回:“不用,他待会儿就走了。”而后,吃了几口饭才回答他的话,“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觉得我还会自欺欺人地留在你身边吗?”

男人抓住她没有拿筷子的手,手心冰凉,他淡淡道:“难道我们这四年里,就没有过开心的时候吗?”

“有。”南舒说,“就是因为有,所以我才等到了现在,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好过,你对我不是没有感情,我才考虑了那么久。”

甚至在出国这件事被她发现之前,她都没有真正责怪过他。

那是因为他们的地位不平等导致的。

她已经认了。

南舒咬了咬筷子,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慢吞吞地说:“谌衡,我理解你的处境。你可以不要我,可以为了前途丢了我,但是你没有权力强迫我去将就你,懂吗?”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不是为了他而活的,她也有自己渴望和追求的东西。

难道走进一段没有结果、看不到尽头的感情里,她不会绝望吗?

谌衡不紧不慢地笑,也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怎么的:“所以,你真的打算离开了?不是闹脾气?”

南舒觉得这可能是她跟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谈话了,语气低柔了许多:“对,我很认真。”

听到这话,谌衡心瞬间凉了半截,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那御园里的东西怎么办?”

“那里不是我的家。”南舒手指紧攥住筷子,一个字一个字道,“大部分东西都在寝室里,我也快收拾完了,御园里的你扔了吧。”

“谁说不是你的家?”谌衡音量提高了些,眸色极深地盯着她,“要扔你自己去扔。”

南舒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他的眼睛,固执地又说了一遍:“我不会去的。”

“你毕业后住哪儿?”

“这个不用谌先生关心。”

她仿佛在说——你还是少跟我扯上关系吧。

“南舒。”谌衡拧着眉,缓缓沉沉道,“我就让你这么厌恶?那不是你住了四年的地方么?”

南舒吃不下了,在这的最后一顿饭也吃得不得安生,果断地站起身,告诉他:“我只是不想再跟前男友有什么牵扯。”

“……”

“你放开我吧。”

南舒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心里退出来,捏了捏发酸的手腕,临走前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一个字也没说出口,转身离开。

寝室里的东西已经收拾完了,连床褥也整理好了。

深夜,温亦欢办完自己的事儿回来,跟南舒出去聚了一下,两人随便找了个烧烤摊,点了几瓶啤酒和几串烧烤。

待点的东西全部呈上来。

温亦欢一边笑一边豪气地打开,一口灌进去,也不怕醉似的,边喝边问她:“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你还是少喝点儿吧。”南舒点点头,嫌弃地看她一眼,“打算先回家看看,然后就走了。”

“回家?回哪个家?”温亦欢不懂,毕竟鲜少听南舒提起过,她周末和寒暑假不是待在寝室就是御园。

南舒也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对于那个家的印象,似乎也不剩多少了。

这四年里她一直很抗拒回去,生怕触景生情忆起以前的一些事,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回我原本的家啊,回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温亦欢喝得有点儿猛,这会儿已经看出一点点醉的征兆,扒拉着南舒的手臂,像只小可怜虫地问:“那我能去看一下吗?”

南舒点了点她额头:“就你这样……你明天起得来再说吧。以后会有机会的。”

“好吧,我等着你说的机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大家都不知道这一别得多久才能见上一面。几年后回来会不会物是人非?还记得对方的样子吗?还能像现在这样熟悉到可以一起吃烧烤喝酒吗?

“你干嘛不告诉我去哪儿啊?”温亦欢抱住南舒,难过地掉眼泪,“你告诉我,我至少还知道你在哪里,有空也可以去找你啊。”

“我不一定就只在一个地方啊。”南舒没骗她,关于去哪儿她还真没仔细做过什么计划,完全是随着自己的心情走一步算一步的态度,只想找一个地方让自己这颗浮躁的心平静平静,再好好打算未来。

南舒安慰她,“你放心,有时间的话我会找你聊天的,等我安定下来,我也会告诉你的。”

温亦欢还是不怎么放心:“那你答应我,一定要记得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瞎跑去危险的地方,好好保护自己。”

“你怎么唠叨得跟个老妈子似的。”

“你先答应我,不然我就去告诉谌衡,让你走不成。”

南舒乜她一眼,“我答应你。”

“南舒。”温亦欢看着她,抿着唇说,“最迟五年,你一定要回来一次,可以偷偷回来。”

“好。”

南舒望着远处喧嚣的夜景,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灯火通明的城市,无法想象五年后的京城会变成什么样,五年后的他三十多岁了,应该也结婚生子了吧。

夜幕逐渐变得浓郁,像一块幕布缓缓拉开,凌晨将至。

南舒将温亦欢扶了回去,独自坐在阳台上吹着习习的晚风发愣,像是要将这城市夜景尽收眼底,一刻都舍不得闭眼。

很快,天就亮了。

南舒瞄了眼时间,大概是早上六点半,她挎着一个背包,把寝室钥匙放在温亦欢的桌上,静悄悄地出门,离开了学校。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相应的地点等,大巴一来,她扶着门边上去,将票递给工作人员,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慢慢驰离。

一夜没睡的南舒靠在大巴椅背上睡了一觉,直到被人喊醒,她才惊觉早已到了目的地,赶忙拿齐东西下车。

这儿是北京不怎么繁荣的区域,很多地方都没有被真正开发,看上去有些贫穷和荒凉,但伫立了大大小小的企业工厂。

南舒凭借着小时候的记忆,踩着刚下雨过后的湿地砖,往小巷胡同里钻,找到一栋稍显陈旧的楼房,用钥匙开门,上楼。

与京城某些大家族比起来,南家根本不算富裕,南书沉当上老总还不到一年就被抓了,家里还没来得及换大房子,依旧住着以前的复式小破楼。

南舒上到楼层,用钥匙拧了好久,才勉强开了门,推门进去瞧了几眼,内里铺满了灰尘,毫无人气,哪哪都透着一股陈旧和糜烂的气息。

却看得南舒眼角发酸,再也不会有人哄着她,陪着她了,再也不会有人陪她长大,陪她犯错了。

南舒在屋里逡巡了一圈,走到主卧的柜子前,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毛绒绒精致的小玩具,用纸巾包好,生怕丢了似的,放进妈妈的柜子里,存放好。

她担心自己随处走后,不小心弄丢便再也找不回来,所以还了回来,先存放在这。

随后,轻轻地阖上门,到楼下街边买了束花,搭公交去了墓园。

近日,北京连绵多雨,时常走几步路就瞧见一个水洼,溅起的水珠子缠上裤脚,难走至极,而且还得时刻避免什么时候会下雨,不要让自己淋湿了。

到了墓园,南舒在里面待了半天。

明明有很多话想跟妈妈说,攒了一肚子的苦水,走到跟前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变成了“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全是报喜不报忧。

紧接着,沉默着在那儿坐了一下午,坐到屁股都发酸了,才起身离开。

晚上,凌晨最便宜的飞机,南舒走了。

她扔掉了电话卡,断了所有的联系,惩罚似的离开了北京。

既然他要让她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在他股掌之中,那她就消失,从此再也不见。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

一眨眼就到了a大外语学院拍毕业照的日子,温亦欢闷闷不乐地被温父温母夹在中间拍照,温亦时贱兮兮给她拍了几张丑的。

“笑一下啊,臭丫头。”温亦时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

温亦欢瞪他一眼,突然恶狠狠地说:“你别碰我,臭男人。”

温亦时:“……”

发生了什么?

温母也帮腔骂他:“就是,你妹妹的脸细皮嫩肉的,可别给捏坏了,不像你打多少巴掌都不怎样。”

“妈。”温亦时无语地说,“你至于吗?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诶,那可不一样。”温母立马摘清关系,“当初我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儿,才把你生下来的,不然你会活到现在?”

温亦时:“……”

温母揉了揉温亦欢的脑袋:“幸好,第二胎是欢欢,小闺女。”

温父严肃地过来掌控大局:“别听你妈瞎说,当初生你的时候命都差点搭上了,还不是一声不吭,没有埋怨过一个字儿。”

这天越聊方向越奇怪,温亦时咳嗽两声,往四周轻轻扫了眼,似乎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揪着温亦欢问:“南舒呢?”

温亦欢刚平复好的心情,又立马被挑起来。

她失去了一个朋友,她也很生气,尤其是知道谌衡和温亦时干的那些事后,更是对他没有好脸色,拔高了点儿音量说:“南舒走啦,她不在北京啦,你们开心了?都怪你们……”

温亦欢知道南舒离开的原因不止这一个,但她就是想把气撒到他们身上,如果没有那件事,南舒或许也不会离开。

这时,他们没注意到谌衡刚从办事处来到了这里,手上捧着一束花,看样子是专门来庆祝南舒毕业和哄她的。

听到这个消息,跟在身后的徐阳下意识地看了谌衡一眼,脑中无数个问号掠过。

南舒姐走了?

看这架势老大并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怕拍毕业照的这一天所有人都有朋友和家长陪伴,唯独南舒孤孤单单的,专门提早了一个小时下班过来陪她。

可是他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老……老大……”

徐阳话都捋不清了,因为他发现男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下颌紧绷,一张脸阴沉得厉害,甚至还把花扔在他手上,长腿迈开,走了过去。

谌衡问:“她去了哪儿?”

温亦欢没想到谌衡也在,如此修罗场的画面,一时怔得说不出话来,“我……我……”了好几声,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说啊。”温亦时也跟着紧张,捏着温亦欢的手臂,“她现在在哪?”

温亦欢被逼得脑袋发胀,捂住耳朵皱起眉道:“你们凶我也没用,她早就走了。上周五晚上我还跟她一起吃宵夜,然后第二天人就不见了。后来我打过电话给她,已经显示是空号了。”

谌衡眉间的褶皱更深,显然还不太相信,这才过去了几天?他们才分手几天?

周五晚上她吃饭的时候,他还去见了她。

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谌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立马掏出手机给她打,过了两秒,里面说话的是一道冷冰冰的女声。

机械的声音如刀刃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全部往他心脏上砸——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谌衡心头一窒,那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像是被人重重地刮了一巴掌,呼吸都重了几个度,突然扯着温亦欢的手,往回走。

温亦欢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声问:“干什么?”

“回寝室。”

“你不会以为我骗你,南舒在寝室吧?”

谌衡完全不相信她的鬼话,扯着温亦欢格外突兀地往毕业人群的反方向走。

温父温母瞧见了也很不理解,温亦时拦住母亲,随便跟他们解释了一下。

到了寝室。

温亦欢甩了甩腕子,气急败坏地掏出钥匙开门,让他进去:“看吧看吧,我骗你干什么?南舒就是走了啊。”

谌衡第一次走进南舒住了四年的寝室。

果然,床板是空的,桌面是空的,柜子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温亦欢顺便将南舒给她的几本外语名著拿出来,搁在桌面上:“喏,这是南舒让我还给你的,请你顺便拿走。”

这几本是南舒看了一半的书,是《魔沼》和《小尼古拉》。

谌衡盯着看了几眼,眸色深深幽幽,暗如浓墨,他扯唇笑了下,唇角牵出的弧度带着几分难明的味道。

在温亦欢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转身离开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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