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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1 / 2)

郑氏一脸仿佛吃到了惊天大瓜的惊愕表情,她失措地瞪大眼睛,只觉得脑中顾清玄的正人君子形象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张和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袖,语重心长道:“这事儿,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了,莫要较真儿,省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郑氏无法消化自己获得的信息,欲言又止道:“可是夫人……”

张和:“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咱们只是家奴,郎君的事谁插得了手管束?”又道,“你该想的是回京后怎么跟夫人交代。”

郑氏抽了抽嘴角,沉默不语。

张和继续道:“那苏暮长了一张跟薛小娘子相似的脸,郎君喜欢她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跟薛小娘子两小无猜,可是碍于侯爷给讨来的寿王府亲事,如今退而求次收一个丫头进房伺候,倒也挑不出错处来。”

他这一说,郑氏心里头很是复杂。

说到底,苏暮不过是薛华兰的替身。

自家主子身上的亲事并不算好,寿王府家的郡主前些年得了肺痨已经熬得油尽灯枯,之所以没有退婚,也不过是碍于脸面。

那桩亲事当年还是忠勇侯亲自去给顾清玄讨来的。

亲王嫡长女匹配侯府,已然属于下嫁了。

一般的高门贵族都不急于嫁女,而是会把女儿放在娘家养大些才出嫁。

哪曾想长宁郡主在定亲后没多久就生了场疾病,从此一病不起。

寿王妃膝下子一女,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如今病着,生怕她嫁进顾家吃苦,故而婚事一直被拖延耽误。

后来顾清玄凭本事一跃成为朝堂新贵,得天子赏识,寿王府更是对他器重,想把这个女婿牢牢抓在手里。

就算长宁郡主病故,与顾家的亲事也不会中断。

他们会挑选品格上佳的庶女过继到寿王妃手里,以嫡次女的名义嫁进顾家,哪怕是续弦的身份,也要保住两家联姻巩固地位。

这是高门大户里的常规操作,顾家长辈也算是默认。

娶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家族的利益维护。

对此顾清玄也没什么异议,对于他来说女人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娶谁都是娶。

至少以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得了张和的提醒,郑氏心里头一时五味杂陈。

另一边的偏厅里,顾清玄面对沈正坤时多少有几分尴尬,毕竟方才衣衫不整的模样委实浪荡了些,跟他的正人君子形象完全不符。

倒是沈正坤比他自然多了,以过来人的口吻道:“文嘉血气方刚,正是生龙活虎的时候,若是到了我这个岁数,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话令顾清玄窘迫不已,默默伸手遮掩半边脸道:“沈兄莫要打趣我。”

见他红了耳根子,沈正坤调侃道:“到底年纪轻了,这等人之常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文嘉不必过于忸怩。”

当即转移话题提起正事,说昌平县令朱兴荣招供了,承认自己在丁家案中受了裘家的贿赂。

顾清玄接过他递来的供词,展颜道:“丁家案可算能了结了。”

沈正坤点头,“接下来咱们好生琢磨私盐案,我就不信把那帮人拉不下马来。”

于是二人就私盐案细细分析一番。

与此同时,关在厢房里的苏暮正趴在窗边窥探外头,郑氏离去时把门给锁了,她没法出去。

接近正午时分,沈正坤离去,顾清玄才得空处理这桩事。

把人送走折返回西园后,他自顾前往书房,命人去把郑氏叫来。

没过多时郑氏过来听候差遣。

顾清玄端坐在桌案前,沉默了许久才问:“苏暮那丫头,郑妈妈打算如何处置?”

郑氏跪下道:“奴婢不敢。”

顾清玄轻轻摩挲袖口,故意道:“你是她上头的管事,奴婢媚主,自有权处置。”

郑氏心中琢磨该如何回答这话。

先前张和告诫她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们只是家奴,脸面都是主子给的,倘若蹬鼻子上脸,无异于作死。

她到底懂得人情世故,给顾清玄台阶道:“郎君房里没有一个贴心人伺候,倘若苏暮入了郎君的眼,愿意把她收进房,奴婢也没有异议。”

顾清玄斜睨她,“我阿娘那里,你知道怎么交差吗?”

郑氏忙道:“奴婢晓得。”

顾清玄也没跟她多说废话,她既然知趣,便无需做解释,只道:“苏暮那丫头我是相中了的,日后劳郑妈妈多加费心指教她一番。”

郑氏应是。

顾清玄挥手示意她退下。

郑氏起身离去。

待她出去后,顾清玄紧绷的面容稍稍松缓下来。

他的视线落到竹榻上,想起先前衣衫不整的情形,心里头其实尴尬又局促。

他不知道郑氏会怎么想这事,本以为她会刨根问底,哪曾想主动给了台阶下,这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顾清玄心思微妙。

苏暮算是他第一个开口讨要的女人,他心中不禁感到奇怪,郑氏居然没有问缘由,这确实匪夷所思。

殊不知外头的郑氏内心翻涌不平,果然如张和所说的那样,自家郎君是真的把苏暮当成了薛小娘子的替身!

他应是对薛小娘子情根深种,但碍于寿王府的亲事,这才讨要苏暮做补偿。

郑氏心里头不是滋味,最初恼恨苏暮爬床坏了规矩,现在又有点同情她成了薛华兰的替身。

只怕不知情的人都觉着一个乡野丫头攀附上了主子,往后定然前程似锦,倘若有点心机,挣个妾室名分也是好的。

郑氏在府里当差十多年,见识过太多后宅里的腌臜事。

像苏暮这种出身的女郎,哪有什么前程可言呢?

倘若之前周家的那门亲事没被搅黄,说不定以后还能求个安稳。如今却由不得她了,虽然能得家主恩宠,但到底上不了台面。

顾家的底蕴容不下这样的女子媚主。

就算她今日攀了高枝,往后也是如履薄冰,寿王府容不下这样的女人跟正室争宠。

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女郎,要在侯府立足,光靠抓牢男人的手腕是远远不够的。

怀着复杂的心思,郑氏取来钥匙打开厢房的门,见苏暮委屈巴巴地卷缩在角落里,眼眶红红的,似偷偷哭过。

她一时有些心软。

“阿若过来。”

苏暮忐忑不安地起身朝她走去。

郑氏站在门口道:“方才郎君同我说了,要收你进房,你没贴身伺候过人,往后便跟着我学。”

苏暮故意露出胆怯的表情,内心明明为平安渡过这一劫而感到高兴,偏要试探问:“奴婢媚主,郑妈妈不处置奴婢了吗?”

郑氏淡淡道:“我们只是做奴婢的,哪能做得了主子的主?”

苏暮默默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道:“奴婢到底令郑妈妈失望了。”

郑氏蹙眉,“此话何解?”

苏暮意图攻她的心,黯然道:“在郎君来常州前,朱妈妈就同我们这些奴婢打过招呼,若是谁敢媚主,夫人定要打断她的腿。

“想必郑妈妈在来常州以前,夫人也曾叮嘱过你,勿要让下面的丫头坏了规矩。可是如今郎君此举,着实让郑妈妈为难。

“主命难违,奴婢坏了规矩,陷郑妈妈于两难中,实在没脸承这份恩。

“错了就是错了,奴婢枉受郑妈妈抬举,反倒把你置于难堪处境,奴婢心中不安,恳请郑妈妈责罚。”

这番话说得至情至性,且有担当。

郑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句句不提身不由己,却句句都是。身为家生子,主人一句话便能定生死,更何况是讨进房伺候。

“郎君既然开口讨了你,往后他便是你的正主儿,你的事,我做不了主,也自然不会责罚你。”

“郑妈妈……”

“且跟我来罢,去把脸洗洗,莫要哭丧着脸。”顿了顿,“这原本是好事,毕竟郎君眼光高,能讨得他欢心,也算是你的造化。”

苏暮不再多说,有些话说得太多反而显得矫情。

下午院子里的仆人们听说她被主子收进房,私下里皆议论纷纷。

玉如不禁有点泛酸,阴阳怪气道:“阿若当真好本事,欲擒故纵,好一番筹谋。”

苏暮偏过头看她,冷不防笑了起来,指着高墙外问了一句奇怪的话,“知道外头是什么世道吗?”

玉如:“???”

苏暮厚颜无耻道:“人人都说我是捡了薛小娘子的便宜,因着与她容貌相似,才得来的恩宠,我深以为然。”

玉如嘲弄道:“你可莫要忘了郎君与寿王府的亲事,那等门楣的女郎,岂受得了你去争宠?”

苏暮也不恼她的挖苦,只伸手戳她的额头道:“酸。”

玉如没好气打开她的手,一脸嫌弃的样子。

苏暮心里头很是嘚瑟。

这床爬得还算顺遂,接下来她要干的事便是哄顾清玄把她带回京,彻底脱离苏父那个吸血水蛭。

她可不想当他的摇钱树。

往日为了方便伺候主人,晚上郑氏一直都睡在主子寝卧隔壁的耳房当差,现如今顾清玄把苏暮收进房,那耳房便腾出来给她当值用。

耳房空间门不大,能从里头直通寝卧。

郑氏慎重其事跟苏暮讲伺候人的规矩,说道:“现在郎君抬举你,收你进房伺候,往后月例会给你调到两吊钱。”又道,“你是没有名分的家生子,在正室进门前,府里是断然容忍不下私生子出现的。”

苏暮点头,“奴婢明白。”

郑氏警告道:“莫要心存侥幸,我在侯府里当差十多年,见到的事比你吃的盐还多。就算郎君保得了你一日,也保不了一世,倘若妄想靠着男人就能得安稳,未免太天真。”

苏暮垂首不语。

郑氏继续道:“我同你说这些,也是见你是个机灵的,你行事素来稳重,也该清楚孰轻孰重。”

苏暮应道:“奴婢谨记郑妈妈教诲。”

郑氏语重心长:“记不记得住,得看你有没有长心。

“说句难听的话,郎君天之骄子般的人物,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在京城里都是拔尖儿的,若非你得了薛小娘子的益处,只怕今日讨不来这等荣幸。

“我且把丑话说到前头,莫要仗着自己的脸就恣意妄为,忘了自个儿的身家。

“家生子再怎么能耐也逃不掉出身卑贱的烙印,我们郎君是个重孝道的人,从未干过忤逆之事,但凡夫人或老夫人发了话,你的前程便算是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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