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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1 / 2)

这是顾清玄第一次被女人亲。

气息交融间,呼吸渐沉。

那个洁身自好,如贞洁烈女般的男人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彻底丧失了思考。

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其他,女人身上特有的惑人甜腻令他的心跳如擂鼓,全身的血液从脚底直冲脑门。

苏暮更是俏皮,挑逗地咬了他一下。

微妙的触觉刺激着神经,敏感的男人顿时呆若木鸡。

一片艳红从颈脖蔓延,染透了白净面庞,甚至连耳根子都泛起了红潮。

也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许诸的敲门声。

室内的一人立马跟见鬼似的迅速分开,苏暮慌忙跪到地上,顾清玄则回到桌案前,神态窘迫,呼吸不稳。

心里头有鬼怕被误解,他仓促应了一声。

许诸推门进来,见苏暮跪在地上,耷拉着头,看不清面容。

顾清玄则站在桌案前,背对着门,也看不清面容。

屋内明明凉爽舒适,顾清玄却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肌肤滚烫,心跳急促,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单知道她有点贼胆,但色胆包天到这个程度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她竟然敢亲他!

想到自己被那女人轻薄,他窘迫得无地自容。怕被许诸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忙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来,“出去。”

听到这道命令,许诸愣了愣。

苏暮却规规矩矩起身行礼告退,路过许诸时用唇语说她惹恼了家主,面不红气不喘,一点都没有犯错的觉悟。

见她离去,许诸也稀里糊涂离去了。

一人出去后,许诸后知后觉问:“方才怎么了,你为何跪着?”

苏暮忽悠道:“奴婢不慎冲撞了郎君,把他惹恼了。”又道,“幸亏许小郎君来了,要不然奴婢定要领罚。”

她没说冲撞的原因,许诸也没多问。

两人走到宝瓶门时,许诸似想起了什么,猛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记性,竟把正事给忘了。”

说罢又往书房去了。

苏暮回头瞥了一眼,心中颇有几分得逞的小狡黠。

往日顾清玄行事遮遮掩掩,今日这番操作,看他还往哪里藏。

另一边的许诸重新回到书房后,同主子提起方才郑氏跟他说起的事。

顾清玄已经恢复了从容,只不过脸上还带着少许薄绯,他言两语把许诸打发了下去,有些心不在焉。

待许诸关门离去后,顾清玄默默低头,把脸埋入掌中,满脑子都是方才苏暮亲他的情形。

对方的唇软软的,勾颈脖的手臂白嫩如瓷,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荚香。

她的气息温热,咬他时他能明显感觉到小小的淘气与恶意。就像调皮的孩子啃咬糖果似的,压根就没把他当成男人。

那种感觉很微妙,并且还很刺激,毕竟郑氏一直都盯得紧,容忍不了底下的婢女爬床勾引。

顾清玄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按理说他应该是懊恼的,无端被她侵犯,偏偏心里头滋味奇妙,居然破天荒地萌生出偷情的兴奋来。

在某一刻,他仿佛领悟到了什么叫做红杏出墙。

矛盾的心理啃噬着他脆弱的神经,一边端着觉得被她侵犯简直不成体统,可另一边又觉得体验好像还不错,比想象中刺激多了。

那种偷偷摸摸的举动有点让人上头,特别是在随时都会被人撞破的环境里行事,一旦事败,两人的处境都有些尴尬。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尴尬,才让人暗搓搓蠢蠢欲动。

顾清玄一时无法直视自己那种奇怪的心思,他明明知道对方有意撩拨挑逗,教养告诉他该如何处理,可是私欲却又拒绝了,反而兴致勃勃。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内心交织,滋生出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感触来。

他也说不清对苏暮是什么态度,对她有兴致是肯定的,她的样貌符合他的审美,脾性也甚合他意,娇怯软糯,还有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和小狐狸的狡灵劲儿。

这样的女郎很有意思,看似胆小,行事却常常出其不意,确实上了他的心。

他试图理清楚那种纷繁复杂的思绪,却怎么都无法看进去手中的账目,时不时走神儿想起鼻息间萦绕的女人气息。

心烦意乱地丢掉手中的账本,顾清玄死活不愿承认自己被她拿捏住了。

在某一瞬间,他冲动地想着,把她收进房来,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但转念一想,又不服气,这点小伎俩就把他哄骗到手了,岂能顺她的意?

一时间,顾清玄头大如斗。

心里头烦,他开门离开了书房,走到偏厅那边,见桌上的青葡萄,随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咀嚼,酸得掉牙。

郑氏进来见他吃葡萄,好奇问:“郎君是最怕酸的,这青葡萄还未成熟,酸味极重,郎君不怕吗?”

顾清玄面无表情咀嚼,连皮带籽吞咽了下去,还想摘第一颗时犹豫了。

真他娘的酸!

郑氏端来温水供他漱口,他漱完口后,才道:“乏了。”

郑氏:“往日夫人审查账目也要耽搁好几天,郎君悠着点也不误事。”

顾清玄“唔”了一声。

郑氏同他说道:“方才奴婢回来时碰到朱管事,她同奴婢提起周家,就是上回向苏暮提亲的周老儿家。”

“怎么?”

“朱管事说他们相中了咱们西园的春萍,春萍是买进来的丫头,无父无母的也孤苦伶仃,周家想把她讨去做儿媳妇。”

“那得问问春萍的意思,她若愿意,我这个做东家的自然应允。”

同他说过后,晚上郑氏问起春萍的意思。

许是之前朱婆子曾找过她,她心里头也有底儿,回道:“奴婢进府数年,也清楚周家的为人。那周一郎颇有口碑,奴婢无父无母,也曾问过朱妈妈,她觉着周家可嫁,奴婢想了想,也愿意促成这桩亲事。”

郑氏:“先前周家曾提亲与苏暮,你心里头就没有疙瘩?”

春萍摇头,“阿若脸嘴生得好,奴婢若是男人,也喜欢她那样的。”又道,“她行事素来稳重,先前愿意点头,可见是认可的,周家能入她的眼,奴婢相信不会太差。”

郑氏点头,“看来你也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只要心里头不委屈,这桩亲事郎君便可应允。”

春萍高兴道:“奴婢谢家主成全。”顿了顿,欲言又止道,“不过……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郑氏边摇蒲扇,边道:“你只管说。”

春萍正色道:“先前得郑妈妈抬举进西园,奴婢很是感激,现下奴婢嫁到周家,想与周一郎一并在铺子里当差,多学些活计,不知郑妈妈可应允?”

郑氏笑了笑,调侃道:“夫妻凑到一块儿是要放心些,你既然提了出来,等会儿我便问问郎君,看他的意思,他若应允放人,便把你调到铺子去。”

春萍喜形于色,“奴婢多谢郑妈妈体恤。”

郑氏用蒲扇拍了拍她,“能为自己筹谋的女郎,通常都不会过得太差,我瞧着你是个机灵的,往后的日子定会越过越好。”

春萍:“承郑妈妈吉言。”

一人又说了些其他,春萍才下去了。

她心里头美滋滋,因为周家愿意出两银子的聘礼求娶,可见其诚意。

要知道两银子都可以到人牙子手里买个不错的小丫头来了,且周一郎她也见过,样貌还过得去,家里头又擅经营。

更重要的是周家并没有因为她没有双亲就苛刻聘礼,反而还心疼她不容易,许了这么多彩礼,并且都是落到她手里的私房钱。

想到这里,春萍心中很是欣慰。

她脑子里门清,现在家主在这里,她们跟着水涨船高。

待家主办完差事回京去了,月例势必会降下来,何不趁早替自己做打算,学些实在的技能傍身呢?

入睡前郑氏替顾清玄绞干头发,说起春萍的请求,他并没有什么异议,“她既然想出去,那便放她出去,你让朱管事那边安排就好。”

“郎君到底心慈仁善。”

“我祖母曾对我说过,女郎家在世立足不易,就拿她自己来说都不容易,更何况底下这些没有任何身家的婢女,故而能给予方便的便给人留一条后路,也算是行一桩善事。”

提起顾老夫人,顾清玄倒有些想念她了,“我来常州这么久,也不知她这些日身体可康健。”

郑氏道:“她老人家是有福之人,定会平平安安。”

顾清玄不语。

他打小就受老人家悉心教导,祖孙的感情甚至比父母还要深厚,可以说他身上的品质多数都传承于顾老夫人。

她是一位值得他敬重的女性,同时也是照亮他前程的一盏明灯。

亦是一座充满智慧的灯塔。

把头发绞干后,郑氏拿帕子出去时,顾清玄随口道:“把春萍放出去了,你身边缺人手帮衬,便把苏暮调进来补缺。”

郑氏没料到他会亲自开口要苏暮,犹豫道:“那丫头只怕……”

顾清玄挑眉,“只怕什么?”

郑氏有些迟疑,“奴婢怕她不允。”

这话把顾清玄气笑了,反问道:“我挑个丫头进来伺候,还得问她愿不愿意?”

郑氏:“……”

顾清玄不耐烦挥手,“就这么定了。”

郑氏知他近日忙碌脾气有点大,也没多说什么,只规规矩矩退了下去。

顾清玄望着跳动的烛火,任思绪翻涌。

他这会儿还不想入睡,独自坐到桌前,缓缓伸出左手,捂住眼睛。

不一会儿指缝裂开了一道缝隙,半眯着眼窥探那抹烛光。

把她收进房来又如何?

有些念头一旦滋生,便会不受控制疯长。

他的房里既没有通房,也没有妾室,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

以前顾夫人也曾问过要不要给他送个晓事的丫头来服侍,均被他拒绝了。

而今,他第一次生出想要个女人进来服侍自己的念头。

那个女人便是苏暮。

他想要她。

这一回郑氏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给足面子事先找苏暮问话,而是直接跟朱婆子讲,春萍放出去后就把苏暮调进西园里补缺。

态度没有商量的余地。

待春萍高高兴兴调去了铺子,朱婆子便把调换的差事同苏暮说了。

当时苏暮没有多问其他,只试探道:“朱妈妈,这差事是郑娘子提的吗?”

朱婆子点头,“她亲口与我说的。”又道,“明日你就去西园当差。”

苏暮轻轻的“哦”了一声,心想郑氏素来抬举她,这回没有事先找她问话,多半是顾清玄亲点的,不容她拒绝。

回到倒座房后,苏暮收拾衣物,因为去西园当差都会住在那边,方便吩咐做事。

她心中一番筹谋,这回进去,近顾清玄的身就算成功了一大半。至于爬床,且还是在郑氏的眼皮子底下爬床,确实是一项技术活儿。

要成功把他睡到手可不容易。

想到那张震惊得不知所措的绯色面庞,苏暮不禁有点心痒,那家伙真的好纯情啊,该不会还是个雏儿?

她情不自禁舔了舔唇,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不是心甘情愿献身,好歹对方生得俊,脸嘴好,身段也极佳,且还是干干净净的,怎么看都不亏。

睡这样的男人可比睡糟老头好多了。

翌日苏暮带着自己的包袱过去跟郑氏见礼。

当时顾清玄不在,玉如把她领到婢女住的厢房,是单独的一个小院子,总共有四间。

外院还有一间,是郑氏独住。

苏暮在春萍住的那间房落脚,玉如上下打量她,阴阳怪气道:“上回阿若拒绝了,这次还不是进了西园。”

苏暮没有答话,只看着干净整洁的床铺,比倒座房的条件好多了,不仅屋子宽敞不少,也相对清净,没有那边人多事杂。

她很满意这里。

自顾走到院子里观望,四周是高墙筑的围笼。

她仰望碧白无云的天空,听着老榆树上的知了疯吼,冷不妨冲玉如道:“你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道吗?”

玉如愣了愣,不以为意道:“外面的世道有什么好看的?”

苏暮咧嘴笑,眼里仿佛含了光,用充满憧憬的语气道:“想来比这里头有趣。”

玉如撇嘴,“得了,你若在外头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便知道府里是什么日子了。”又道,“在这里头当差,走出去采买,人家都得高看你一眼。”

苏暮并没有反驳,只道:“说得也是,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咱们是忠勇侯府养的家犬,整个常州城都找不出的高门大户,走出去了还不得趾高气扬?”

玉如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味,一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冬香虽然脑子不大好使,却也不笨。她吃过外头的苦,自然知道其中的辛酸,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呢?”

苏暮看着她没有说话。

玉如是土著,没有见识过现代的平等与自由,自然不知身处的时代对女性是怎样的苛刻与约束。

可是她见过,并且享受过那个时代的平等。

走到这里来,便是被世道奴化的开始。

她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脱离这个吃人的封建制度。

诚然如玉如所说,府里的这份差事跟外头讨生活的女郎们比起来委实好太多了。

除了没什么自由,要听人使唤外,光吃住条件就比过了多数人,并且还有八百文的月例拿。

要知道大多数女郎是挣不了什么钱银的,几乎都是男耕女织。

织的那点布匹一个月也卖不了多少文,且还要交徭役赋税,照顾父母养育孩子,伺候家里的顶梁柱。

府里有吃有住,能拿净月例,外头多少父母指望着能替闺女谋得这份差事,那可是香饽饽一般的存在,里子面子都有。

偏生苏暮不满足,哪怕冲出去撞得头破血流,都要去试一试,闯一闯。

只想活得像个人样儿。

活得像个人而已。

这些心思,玉如是理解不了的,也无法理解。

有时候苏暮也无比庆幸自己的前世颠沛流离,倘若不是过早体会过人情冷暖,造就出坚韧豁达的内心,只怕到这儿来摊了这么一个身份,早就得崩溃了。

她觉得她还能苟,就跟打怪升级一样,一点点攻略顾清玄,攻略这个极有可能会改变她命运走向的男人,获得新生。

下午晚些时候顾清玄主仆从外头回来,苏暮在院里见到他们,朝一人行福身礼。

顾清玄一袭绯色常服,头戴幞头,显然是出去办公归来。

他本以为自己会忽视她,哪曾想面对时还是觉得别扭。她落落大方,他反倒跟小女儿家似的忸怩不自在,一派高冷。

苏暮心中不由得好笑,她就爱他清高的小模样,越是端着,才越容易被她拉下马来。

骗情场老手不容易,但骗这种死要面子的纯情娇郎君贼好上手。

回到寝卧,顾清玄换下一身家居服。

室内有冰鉴降暑,整个人感觉清爽许多。

许诸边替他整理衣着,边说道:“常州的夏日比京里头炎热多了,这还没到六月呢,日头就这般生猛了。”

顾清玄“唔”了一声,“是要炎热得多。”

往常若是在京城,府里用冰鉴几乎都是在六月。这回过来,端午节后没过多久就熬不住了。

天热了做什么都没心思,坐不住,胃口也不大好,郑氏送来冰镇过的银耳羹。

顾清玄净手后接过尝了一口,银耳软糯清凉,添了少许蜂蜜,有丁点儿甜。他平时不嗜甜,郑氏知他喜好,也不敢多放。

用完一碗银耳羹,整个人都清爽许多。

郑氏问他晚膳用什么,他想了想道:“就用些粥水便罢。”

得了他的需求,郑氏便退下去安排。

顾清玄拿起床头的书,琢磨着张和前往北府营已经有半月了,也不知他月底能不能顺利回来。

他若有所思摩挲纸页,腹中一番算计筹谋,今日在监院那帮人已经在试探他们什么时候回京交差,倘若拖延得太久,必遭猜忌防备。

顾清玄垂眸睇手中的《太公六韬》,打算放消息六月回京,先把他们安抚稳住再说。

稍后小厨房送来饮食,一小碟爽口的凉拌胡瓜、鸡丝拌面、卤制鸭舌和炸白鲦,配的粳米粗粮粥。

胡瓜清脆爽口,是夏日必备菜蔬。

鸡丝拌面佐粥饱腹感强,不至于饿得太快。

手指般长的白鲦经过高温烹炸,鱼骨已经酥烂,只需撒上椒盐调味,入口焦香酥脆,很合顾清玄胃口,用了好几条。

这餐甚合意,他难得的吃了不少。

许诸进来撤下时,桌上的食物几乎全光,他笑道:“郎君许久都不曾这般用过了。”

顾清玄坐在窗前看书,头也不抬道:“白鲦极好,明日再做些。”

许诸应声是。

夏日白昼长,天黑得晚。

待到仆人把屋檐下的灯笼点亮时,院里飞来几只萤火虫,有只落到窗棂上,一闪一闪的,顾清玄抬头瞧见了。

他原本不想理它,但见它一直停留在那里,便开窗把它抓了进来。

萤火虫在他的指尖上慌乱爬行,他饶有兴致逗弄,心想苏暮那丫头委实好心机,别以为进了西园就能事半功倍,非得冷落她一阵子给她长点教训,省得她以为自己好哄骗。

抱着这样的心思,顾清玄当真选择无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就算他不避开那女人,苏暮也会有意避嫌。

一来是在郑氏跟前表态度,一来则是她最擅长的伎俩——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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