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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Chapter 22(1 / 2)

夜晚的北城, 车流如梭,光怪陆离。

沈岁和开车平稳地行驶在春和路上,和一辆辆车擦肩。

他眉眼始终清冷。

江攸宁叫了代驾开她的车, 她坐在沈岁和的副驾上。

脑海里仍旧不断反复着杨景谦的话。

——因和婆婆产生分歧, 一把火烧了婆婆的家。

——将自己和年仅十岁的儿子关在家里, 打开了煤气。

——当着媒体的面将儿子从二楼推下。

——受害人沈立。

江攸宁越想越觉得窒息, 她害怕自己认错了人, 但从潜意识里觉得, 这桩桩件件, 都是曾雪仪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记得沈岁和有一次喝醉之后跟她说, 不要和我妈起正面冲突,有事儿和我说。

她以为是沈岁和心疼曾雪仪, 怕她惹曾雪仪不高兴, 但那会儿沈岁和说, 你不了解她, 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时候的她不懂。

江攸宁靠在车窗上,打开手机搜索了“沈立”两个字。

二十多年前的新闻,现在能找到的资料已经很少了, 只有一些年久的地方报上能看到只言片语, 但从这些只言片语中粘合起来,还是依稀能恢复出原本事件的简单面貌。

杨景谦有着极高的敏锐度, 也能接触到一些相关资料,知道得比江攸宁从网上查出来的还要多。

所以他说得, 不离十。

江攸宁从地方报的报道中看到了一张模糊的图。

那张图的背后是火灾现场, 在大火的角落里, 站着一个小男孩, 他穿着t恤、短裤、凉鞋, 站得离人群极远。

在照片里的他很小很小,但江攸宁第一眼就觉得,那是年幼的沈岁和。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华政?”沈岁和忽然开口,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江攸宁恍神了片刻,保存了那张图后关掉手机,“下班后闲得无聊,就去了。”

“和他约好的?”沈岁和佯装平静地问。

“嗯?”江攸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杨景谦,“没有,在食堂吃饭刚好碰到了。”

“华政的食堂开到十点?”

江攸宁:“……”

“不是。”江攸宁解释道:“吃完饭后,我去系里看了场模拟法庭。”

“和他一起?”

“算是吧。”江攸宁侧过脸,正好看到他的侧脸,依旧面无表情,清冷淡漠,她喊他的名字,“沈岁和。”

“嗯?”

“你爸爸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啊?”江攸宁问的时候,手心都浸出了汗。

她看到沈岁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些,唇抿得愈发紧,半晌没说话。

车内的寂静持续了很久。

江攸宁觉得尴尬,打开了他的车载音乐。

他最喜欢听粤语歌,尤其喜欢陈奕迅。他的车载音乐里很多都是老歌。

熟悉的音乐从车里飘散出来,缓解了一些尴尬。

但在低缓的音乐声中,沈岁和忽然开了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江攸宁佯装无所谓,脑袋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假寐,其实竖起了耳朵,仔细从音乐声中分辨着沈岁和的动静,语调也学着他慵懒起来,“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车子刚好停在地下车库,音乐声也随之关闭。

“我七岁那年。”沈岁和下了车,声音淡漠。

他在车外等江攸宁,顺带等江攸宁的车回来。

江攸宁下车之后,隔着一车之遥看沈岁和的背影。

他仍旧挺拔。

-

江攸宁决定辞职,并且做好了去律所应聘的简历。

只是赶上国庆长假,律所都没有回复。

今年的长假和往常一样,她回家住了几天,又跟辛语路童玩了几天,时间在不经意间就溜走了。

她跟沈岁和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但比之前要更亲近一些。

两人时常会在书房一起看书,互不打扰。

睡前会看电影,只是还没看多久,沈岁和就会睡着。

吃饭时,江攸宁终于会做自己喜欢的辣菜,不是一味迁就沈岁和。

沈岁和也再没提起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但有一天,江攸宁无意间瞟到沈岁和的手机屏幕,正好是微信界面,一个备注是“心理医生”的人和他聊天的最后一句是——她在自救,请不要忽略她的信号,多陪伴她。

江攸宁没有点进去看,但也明白了个大概。

生活一如既往,没有起伏波澜。

国庆长假结束之后,江攸宁的简历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复。

这种境况和她当初从国外回来应聘时,简直是云泥之别。

那会儿,她只投了三家律所,但都得到了面试通知,面试结束之后,她选择了最好的君诚律所。

但现在她没有得到一家律所的面试短信和电话。

上班也心不在焉。

她想着辞职,但部门里的工作任务忽然重了起来。

回家之后把这个情况跟沈岁和说,沈岁和给出的建议是等年后再辞职。

一在这段时间可以多看书充实自己,恢复之前的状态;二来现在提出辞职,等到工作交接完离职就已经到了十一月,面试顺利入职也得一个月,进去后就已经年底,正是所有部门都忙碌的时候,进去不容易适应新环境;三则现在正是各个律所工作人员饱和的时候,刚吸纳了一批应届毕业生,完全不需要像江攸宁这样的“跨行业”人员,等到年后人员流动结束,各个律所相对来说会有空缺,彼时江攸宁的简历才会更具有竞争性。

当然了,如果江攸宁愿意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他也支持她现在就辞职。

沈岁和给江攸宁分析了一阵之后,江攸宁决定还是等年后再辞,在此之前的时间里,她还是不会放弃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不过,晚上临睡前,江攸宁忽然逗他,“沈岁和,难道你没想过给我介绍个工作吗?”

沈岁和:“介绍到别的律所?”

“你们律所也可以。”江攸宁说。

沈岁和想了想说:“你要来的话,也可以。不过,我不会亲自带你,毕竟咱俩的领域不相通,如果把你交给其他的高年级律师,我觉得……”

他顿了下,没再说话。

江攸宁追问,“你觉得什么?”

“我以后可能都没有好日子过。”沈岁和看着她,“你会被那帮人训得很惨。”

江攸宁:“……”

“一点后门都不给开啊?”江攸宁扁了扁嘴,“那我还不如去找我小舅。”

沈岁和抿唇,“你都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我给你开后门是对你的不尊重。”

江攸宁:“……”

似乎很有道理。

她本来就是开个玩笑,根本没想过要去沈岁和的律所。

先不说他们律所的level,单是她跟沈岁和变成上下级关系这点,她就无法接受。

正如沈岁和所说,她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就是想往这条路上转变的。

如果真要开后门,江攸宁根本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一家接一家律所的投简历,她只需要和慕承远打声招呼,慕承远就会给她打点好一切。

“你觉得我能成功吗?”江攸宁问他。

“做诉讼律师?”

“对。”江攸宁笑着说:“不止 ,我要做一名优秀的诉讼律师。”

“要听实话吗?”沈岁和问。

江攸宁的笑凝固在脸上,“实话动听吗?”

“应该不太动听。 ”沈岁和说。

江攸宁坐起来捂住耳朵,“那我不要听。”

沈岁和笑了下,继续看电影。

“沈岁和。”隔了会儿,江攸宁喊他,“你说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做好一名律师了吗?”

沈岁和看向她,她眼里是希冀、是犹疑、是畏缩、是等待认可,那双鹿眼仍旧水波荡漾,却多了一抹不自信的色彩。

“能做好。”沈岁和顺手揉了把她的头发,语调慵懒,跟哄小孩儿似的。

江攸宁的眼神瞬间发亮,但也只是瞬间,刹那之后又黯淡下去,“你在骗我吧?”

“没有。”沈岁和关掉了投影,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抹戏谑,“我说你好,你觉得我在骗你,我说你不好,你说实话不动听,你到底要我怎么说?”

江攸宁:“……”

她往后一躺,眼睛望着天花板,声音都带着几分委屈,“我也不知道。”

就那种破釜沉舟之前,很想让人认可的心态。

她已经很久没做那件事了,错过了学习事情的黄金期。

不是应届毕业生,也被按上了已婚未孕的标签,现在的她被划分为职场上最不想要的那一类人,所以不管她有多好的学历,hr 在第一轮就会将她的简历刷掉。

如果有幸进入面试,她一定会被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

这是已婚女性在职场上必将会经历的一件事。

沈岁和也躺了下来,关掉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他的手顺势牵住了江攸宁的,侧过脸刚好能看到江攸宁因懊恼鼓起来的腮帮子,他侧过身子,伸出另一只手戳了下。

江攸宁瞬间收回,并侧过头看他。

沈岁和露出一抹恶作剧得逞了的笑,语调一如既往的慵懒,“你可以。”

“真心话?”江攸宁问。

沈岁和点头,“是。”

她闻言高兴地在床上滚了一圈,只是滚得离沈岁和远了点儿。

沈岁和长臂一伸,将她捞到了怀里。

他关掉了床头的灯,在黑暗之中抱紧了江攸宁,唇刚好碰到她的耳际,“等你辞职之后,我给你写介绍信。”

-

北城的秋天很短,几乎是人们刚穿上了长袖和长裤,气温便开始一降再降。

为数不多的几场秋雨落下来,温度渐冷。

树叶伴随着寒冷的秋风,纷纷扬扬地落在地面上。

末秋时分,江攸宁接到了许久未见的堂兄江闻的电话。

“宁儿。”江闻说话时儿化音特别重,喊江攸宁名字的时候也别树一帜,尾音微微上扬,显得格外宠溺,“在哪儿呢?”

“公司。”江攸宁从工位上站起来,到楼梯间听电话,“你拍完戏了?”

“嗯。”江闻说:“昨天刚从南方回来,差点没冻死我。”

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江攸宁笑:“你是不是还穿着t恤呢?”

“你怎么知道?”江闻啧了一声,“果然知兄莫若妹。”

江攸宁无奈,“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北城今年比往年都冷,别一回来就感冒,到时候跟你一起吃饭还得被传染。”

江闻:“……???”

敢情不是担心他身体,而是担心自己被传染。

这虚假的塑料情谊。

“我没事儿。”江闻说:“反正之后也不用拍戏,休息的时间多。”

“年前都不接戏了?”江攸宁问。

江闻:“对。我一年拍六部戏了,上山下海,上天入地,我累得不行了,决定歇一阵子。你呢?最近怎么样?”

“还好 。”江攸宁说:“还是老样子。”

“晚上有时间没?我请你吃饭。”

“好。”江攸宁一口答应,“吃烧烤成么?”

“成。”江闻说:“你公司还是原来的地方?六点我去接你。”

江攸宁应了之后挂断电话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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