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统领心里不爽,他又是个粗人,于是嘴上开始没有把门的,几天之内连贾乙丙在内,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人了,自己人还只是踹两脚骂几句算,对西戎人更是祖宗十八代地不留情面,甚至上鞭子体罚,积怨自然不浅了。
但是众人没想到的是,洪州这样的一个中级军官,居然在半夜三更被人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的军帐中宰了。
仵作检查完尸首,猩猩双目圆睁,似乎心怀不甘,死相比活着的时候还要难看好几倍。
为了这件事,温龙跃派了儿子温毓华亲自过问,这个时候实在是太敏感了,联盟看似坚不可摧,实际容不得半点出错。
西戎仵作恭恭敬敬地说道:“回少将军,姚统领是被人用利器刺中心脏当场死的。少将军请看这伤口,大而宽阔,一边较另一边稍微尖利,看样子是……看样子是……”仵作偷偷地瞄了一眼温毓华,吞了口唾沫,没敢说下去。
温毓华还能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这种刀是西戎军特有的兵器,拿在手上沉重,刀尖很锋利,砍在东西上很容易就能造成致命的伤害,这是西戎狩猎的祖先传下来的猎刀改造的,别国是没有的。
旁边洪州军里的另一个仵作冷哼了一声:“温少将军,您还请看看这东西,这是姚统领临死攥在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温毓华皱着眉看着呈上来的托盘里沾着血污的一小块布。
洪州仵作语气尖锐地反问:“怎么?少将军,连自己军队的军服都不认得了么?”这仵作的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哗然,西戎人大声呵斥他无礼,洪州人这边也横眉怒目。
温毓华干咳了一声,喝止了就要见兵器的双方,他仔细看看那块破布:“各位少安毋躁,仅仅是一件破烂的布说明不了什么,衣服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大家把事情说清楚比较好,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狗屁仇者,你不会想把罪名推到燕祁人身上吧?”
温毓华一时没找出来这句话是谁喊的,当下有皱了眉:“这……燕祁人诡计多端,也不无可能……”
“你说是就是?反正在场没有一个燕祁人,说不了话,任你胡诌,且不说联军的防卫固若金汤,就算是燕祁人来袭营,他们怎么就杀了姚统领一个人?粮草都没有人动过!连狗都不叫,能是燕祁人吗?!”
“这……”
“你们洪州人少血口喷人!明明就是栽赃陷害!”这边的西戎军也不干了。
温毓华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
眼看着事情没法收场,温毓华实在顶不住场面,连夜赶到温龙跃那里,温龙跃听了他的回报眼皮一跳,急问:“洪州人里两次在人群里喊话的是谁你看清了么?”
温毓华一愣,摇摇头。
温龙跃站起来走了几圈,深叹了一声。
温毓华不解:“父亲,怎么了?什么不对?”
温龙跃恨铁不成钢:“你不长脑子啊你!唉,你看那么混乱的场面,那个人连接两次话都是天衣无缝地严谨,句句挑拨离间,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士卒?!”
温毓华悚然一惊:“父亲你是说……”
温龙跃用力敲了一下桌子:“修书一封给洪州赵将军,即陈此事。恐怕……大营里已经被燕祁人混入了,还是高手!”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对手是那个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即刻派人把书信送到赵将军那里,一定让他好好查查洪州军营里有没有可疑之人!”
一个玄衣人在灯下烧了手上的东西,眉目在阑珊的灯火下显得有些冷淡,这个人也许是比锦阳王郑越还要了解此时归域战场的人,冉清桓无暇联系郑越,可是温龙跃却一直派人传密信给他。
“后院起火……”玄衣人疲惫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拂开桌子上的一层东西,一副画像静静地躺在那里,画中的少年分毫毕现,眼角微微有些上挑,不笑时亦有三分笑意,面容有些过于精致清丽,但没有让人寒毛倒竖的阴柔之态,他白衣翩然,乌发未束,带着某种遗世而独立的气质,就像是无根无形的微风一样……
玄衣人有些痴迷地用手指描绘着少年的身形,惘然的叹息轻轻散在夜色里:“清桓……一年前我对自己狠下心杀你不成,如今叫我怎么办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呵。
讽刺的是,在那个人眼里,自己只能算是个稍微熟络一些的点头之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