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八，申时五刻。
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落下薄雾，显得沙洲之地越发潮湿阴凉。
巫零和慕白从悦来酒馆出来，永安洲街头已经很难看到一个人，只有些啁啾的鸟语，一声接着一声。
巫零出来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等了一下。直到文珠雅、曹鸿平、欧阳彬三人一前一后出来，看到对方时，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默不作声地独居一旁。
慕白傻里傻气地靠过来，在巫零耳边轻轻道：“姐姐，他们脸上有鬼！”
巫零一笑，双眸倒映了酒馆前的光影，眼神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所有人都跟着巫零来到岸边，沙洲之中有一弯江水，神秘的“鬼船”就停在江水中央，呈现出微青的颜色，寒烟似的薄雾渐渐蔓延过来，周围百草丰茂，夹杂着不少的芦苇和茭白，被雾气环绕，像是有幢幢鬼影随时要冒出来。
文珠雅坐在轮椅上显得有些胆怯：“我们真要上去吗？”
巫零瞥了她一眼：“你也可以等到天黑了再上船。”
文珠雅：“……”
欧阳彬上前握紧了她的手：“别怕，有我。”
文珠雅涩然一笑，没再说话。
昨日的小船还停靠在岸边，巫零轻轻一纵，上了船头，叫曹鸿平过来划船，欧阳彬虽然断臂，但仍将文珠雅抱上去，之后他又将她的轮椅搬上小船。
众人逐一跨上小船，宁静昏暗的江面呈现出一片死寂的安静。
曹鸿平执着双桨缓缓划水：“女侠，这附近不会真有鬼吧？”
“秦彩怡刚被杀，你说呢？”巫零转头狡黠一笑。
曹鸿平：“……”
他不禁浑身一颤，旁人脸色如覆霜雪，唯有慕白一人拍手叫好。
旁人对他痴傻的行为大多无语，但碍于巫零的面子，都不敢发作，慕白浑然不觉，四下张望，时不时用手撩起江水四处泼洒，似乎十分有趣。
因为他隐约看到水下似乎有魑魅鬼影……
巫零没有察觉到这个细节，只是微微笑地看了慕白一眼，转目望着不远处的大船，陷入沉思。
她对这艘所谓的“鬼船”至今仍觉得奇怪。
上次虽说是在夜里，但她和慕白也仔细搜查过，确实没有看到五名失踪的少女以及方雨霁母女留下来的册子。
她原本想，这些东西是不是都不在船上？
可永安洲唯一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就是这里……
船到江中，就在巫零心潮起伏不停时，忽然听到慕白大叫了下，“噗通”一声落水，转瞬没顶，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空心芦苇在江面上漂浮。
巫零一惊，转身眼角一横，疾厉地扫在那三人脸上，森寒杀气扑面而来。
那三人一阵冷汗涔涔，直摇着头，曹鸿平忙道：“是他自己掉进去的！”
江面上冒出几声“咕嘟咕嘟”水泡，想必是慕白被灌了几口水。
巫零没工夫与这三人细说，一头扎进江里。
江水冰凉舒畅，巫零的长发飘散水中，迅速锁定慕白的位置，他一身白衣如雪，在昏暗的江水之中特别显眼，巫零闭气游上去，见他嘴里还含着一枝空心芦苇，轻盈地一笑。
巫零觉得奇怪，心里暗道：莫非是慕白自己掉入江水之中？
她紧跟着慕白游下去，越往下去，巫零只觉寒意甚重。
狰狞的骷髅忽然映入眼帘。
两个眼眶，泛着幽碧的微光像是地狱的入口，散发着阴森森的鬼气……
巫零皱了皱眉，目光扫处，江水之下全是沙石，沙石之上堆积了无数尸骨，形成数个高耸的石碓，俨然一副修罗炼狱的景象。她迅速检查尸骨，有新有旧，零零散散地堆积在一起，难以辨明出一个人形。
巫零拨弄骷髅的时候，有几块尸骨滑落，露出一堵墙，像是江底地道。
这片刻惊喜在巫零脑中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