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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1 / 2)

那年正值夏末秋初,天气干旱燥热,大太阳整天挂在头顶就是不下一滴雨,他为一桩差事心烦,吏部尚书赈灾时侵吞赈灾款,又牵扯出许多要案,但先帝迟没有下令处决,他愈发觉得先帝近来喜怒无常,心下略有不安。

须知皇子也是人,帝王之术耳濡目染,想当皇帝也得需要学习,而这世界最好的学习对象是他们的父亲也是天下的圣上,他知先帝身体不适,若是拿不准,将来是他之外的人登上大位,现今一切都没了意义。

在书房熬到子时才躺下,但躺下还是没有睡意,直至天蒙蒙亮才阖上眼睛。

到了该起的时辰照常睁眼,贴身太监捧上来一套新衣,言称皇子妃亲手所做,用料简洁透气,他换了穿果然比以往舒适,用了早饭又出门办差,宵禁才归,这回在书房点灯到天明。

隔日休沐,在书房琢磨旧事,未到正午,宫中传出一道旨意,吏部尚书流放三千里,接任人选由百官推举,二三皇子得到消息已然进宫求见。

这时前院守门小厮来报,皇子妃求见,他心烦至极:“不见!”

话出口,贴身太监还未出去回禀,他又后悔,他们府中人口简单,可人都有心眼,这些下人最会看人眼色,这些日子他没去正院,也没见到皇子妃,只听闻人乖乖的并不多事,二人守孝不同房,但还能见面,她如今刚适应府中生活,若不得他待见,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少不得惹是生非。

“请皇子妃先回正院,午饭我到正院用。”

正午时分他回到正院,就见院里空无一人,廊下倒是坐了三两小丫环,见他进来慌忙行礼。

室内大概听到动静,她的贴身丫环来打帘,他进去就见她匆匆抓了披帛来迎,脂粉未施清新自然,红着脸小声解释天热在房中穿的随意,他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还未传膳时候,二人坐在厅堂内说话,她年纪轻在外要端着主母做派,只剩他们两人便放松亲近他一些,他也乐见这种依赖,她捧了青梅露给他解暑,甜津津的,他向来不爱但也喝完一盅,牵着她的手问她在正院做些什么。

聊了片刻,午膳到了,但菜色却让他吃了一惊,桌上竟然有一碟带壳煮花生、一碟毛豆,三四节山药,另有二人常吃菜色并绿豆汤等物。

她含笑解释:“天气太热了,上午想给殿下送绿豆汤解暑,殿下整日忙碌也要顾惜身体才是。”

他应下,剥了两颗花生喂给她一颗,她再红了脸,好在房内无旁人,才张口吃了。

“我早上不知殿下要来正院吃饭,就吩咐厨房煮了这些,以前在家这个时节就会吃些。”她也剥了几颗花生,只是不喂他。

话说到她年幼随兄弟出门玩耍、到河边摸鱼的闺中小事,偶尔也会随父母到田间收割,她家中买了几亩薄田,姑娘时家里养的娇,但也是下过田的,提起田间野趣,她眸中有明显的追忆怀念神色。

他亦怅然好奇,他这辈子连田间地头都少见,生在皇家,身不由己,但更多的是征服大业的雄心壮志,思及此,烦心事又上来了。

心不在焉吃了几口饭,却还是觉得那些带壳花生、毛豆、山药更可口。

“殿下喜欢的话我再让人煮一些,过季就吃不到了。”她眉间轻愁来得快去得也快,细数这些东西的好处:“明儿我还想让人做花生糕,吃豆腐脑,殿下还喜欢吃山药糕,我让他们少放糖,蒸了给殿下送到书房可好?”

“好。”

她又兴致勃勃的笑了,他随口问为何发笑。

“我是觉得这世界奇妙,人也奇妙,一样东西能变成百样来,可是万变不离其宗,现如今见识到原汁原味的它们才觉得最好最纯粹。”

万变不离其宗。

压抑在心头的事忽然豁然开朗,圣上也怕被壮年儿子拱下皇位,故弄玄虚、挑唆乱局的手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他急躁了。

抬头看去,单纯质朴的皇子妃已欣然用膳,吃到满足处眯了眯眼睛,极会享清福的模样。

那些与她身份相当的女人,大概是没什么闲情逸致说出万变不离其宗的话,也不会好奇花生能做成什么东西,金银玉石于她来说只是配饰吧。

他凑过去张嘴:“我还没吃呢。”

她一愣,不太相信且不大情愿的将放到唇边的花生喂给他,他低笑。

午膳吃得好,她赏了厨子,他让贴身太监去库房取出两柄玉如意给她消暑玩耍,她从不掩饰新奇和惊讶,只是把玩片刻,东西又变成了那样东西,从不把身外物看到眼里。

二人喝茶闲聊,正院丫环散漫,她性格宽厚难免被欺,索性提点了两句,她认真记下。

犹豫片刻又小心翼翼的说:“殿下这几日为差事烦心么?”

他不动声色,心内有些不快,他不愿意她插手外务,窥探政事,最好一直保持这副质朴模样,他不必对她小心提防。

“嗯。”只淡淡应了这么一声。

她又有些后悔,神色变化从不掩饰,他心里笑了笑,不快也散了。

“殿下勿怪,我也是偶然听前院小厮他与我院中人背后提及的,二人心思不安分,我正想打发了他们。”

他脸色瞬间难看,不是对她,前院和正院有了探子他竟然不知。

她偎过来无言握住他的手,竟然流露出几分怜悯,生在皇家,片刻都不得自由,即便坐上至高之位依然会有源源不断、变本加厉的窥视,望着她清凌凌的眼睛,他心里冒出一股野火。

“数日不见,曼儿疼疼我?”

她又脸红了,被他抱坐在腿上挣扎不得,窗外蝉声长鸣,他压住她着实放肆纵情一番。

傍晚二人又吃了煮花生,掌灯时分他得走了,又是七八日没见,厨房知道他喜欢带壳花生三天两头煮了呈上,后来成了惯例。

眼下,正院下人依然如故,他再来时恰好借故敲打一番剪除两个探子。

之后,心定下来再办差事人也稳重了,他不参与皇子之争,不惹垂垂老矣的圣上忌惮,尽收渔翁之利,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偶尔回正院见她托腮望着笼中画眉鸟出神,见到他之后眼中又有了光彩,他心中喜欢这份变化也甚是怜爱,但最终只能留下堆积如山的首饰玩物,陪她坐坐又走了。

梦醒。

她在廊下给画眉鸟喂食的神态愈发清晰。

早晨老太太煮了家里最后的带壳花生,成熟晒干的花生煮出来味道和此时大不相同,这点还是她偶然在墙角菜地发现的,不知什么时候撒上去的种子,只收获了一小碗,但今早这些都进了孙子的肚子。

他从前会吃,每每吃了两三粒就丢手不再拿,老太太奇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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