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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1 / 2)

乾隆十五年七月十二,皇帝宣布册命皇贵妃乌拉那拉氏为皇后。同年八月二日,命大学士公傅恒为正使,大学士史贻直为副使,行册封礼,由此正式册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

册封大典极尽奢华,万国来朝,所谓皇后风光也便是如此了。

纯贵妃黯然:“到底还是她。”

她心中一直有数,可就是不愿意承认,索性便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说皇上并未下旨,所以一切都不做数,可眼下看着她凤袍加身,纯贵妃心中又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是她也好。

嘉妃便不是这么想了,虽然碍于规矩,不得不对着继后行大礼,但她内心深处依旧是不服的。

柳清菡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她对自己所求很清楚,一时的胜利并不代表什么,而自己对后位也不大感兴趣,不是她,也是别人,都一样。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册封礼后就是皇帝的万寿节,作为皇后坐上后位的第一个重大节日,皇后自然尽心尽力,力求完美无暇。

而皇帝也是很给面子的当着众人握住皇后的手夸赞了几句,这样一来,不论是前朝大臣还是后宫嫔妃和宗室命妇,都知道了继后是很得皇帝心意的,故而心下自有一番计较。

中秋节后,皇帝下旨,册封皇后已故之父纳尔布为一等承恩公。

承恩公的爵位,是每一任皇后的母族应得的荣耀,尤其乌拉那拉皇后的阿玛还早已经逝世,所以皇帝并不吝啬。

一场秋雨一场寒,两场连绵不断的秋雨过后,原本闷热的温度立时降了下来,凉风阵阵,整个紫禁城都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永琋一口吃着一个桂花糕,一边点评道:“额娘,这桂花糕要是少放一些糖就好了,太甜了。”

柳清菡白了永琋一眼:“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这桂花糕可是额娘头一次做,你不得捧捧场,全都吃光?”

宫里的日子实在无聊,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干,前段时间是刺绣,现在就是做点心了。正好桂花都开了,这不就是现成的桂花糕嘛。不过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桂花中的精华提取的太多了,所以哪怕糖是按照比例放的,也会比一般的桂花糕要甜许多。

永琋苦着脸瞧了瞧还有一大盘子的桂花糕,又低头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只觉得自己嘴里的桂花糕越发甜了:“额娘,儿子觉得吧,儿子这肚子它不争气,怕是吃不下这么多桂花糕。不如儿子留一点,您给皇阿玛送过去?”

唉,额娘的爱太过沉重,他承受不起。

柳清菡呶了呶嘴:“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你是我亲生的,我还能逼着你吃不成?”

亲生的三个字一出口,永琋的表情瞬间有些微妙,他年纪到底还小,情绪遮掩不够到家,只一眼,柳清菡就瞧出了不对,她眯了眯眸子:“永琋,你有事情瞒着额娘?”

永琋咽下嘴里的桂花糕,纠结了半晌,依旧不知从何开口。

柳清菡瞥了紫罗一眼,紫罗忙点头,把正殿里伺候的奴才们都给带下去了,只留下这母子二人,她这才坐在永琋身边,正色的问:“怎么?是这件事情不能告诉额娘吗?”

她脑子转的飞快,细细的想着永琋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出结果,永琋带着肉窝窝的小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语气里有些害怕:“额娘,儿子是您亲生的,对吧?”

他眼里带着希冀,还有些惶恐不安,一下子就让柳清菡心中的怒火烧了起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忍着气道:“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永琋为何会有此问?”

永琋将自己肉肉的小脸搁在柳清菡手心蹭了蹭,孺慕之情尽显:“额娘,儿子听到了一些话,有人说,儿子是孝贤皇后的孩子,是七哥的转世,所以皇玛嬷和皇阿玛才会这么宠爱儿子的。”

这样的流言,也就是在柳清菡怀孕的时候才传的频繁,如今几年过去了,关于这件事,宫里早就没了声音,可突然之间就又出现了,还恰巧就让永琋亲自听到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柳清菡把永琋搂在怀里,轻柔的抚摸着永琋的头,轻声问道:“那永琋觉得,真的是这样的吗?”

永琋摇了摇头:“儿子不知道,可是儿子只要知道,自己是额娘的孩子就好了。虽然额娘总是欺负儿子,但儿子还是很喜欢额娘的。”

皇玛嬷和皇阿玛虽然很宠他,不过他也明白,皇玛嬷和皇阿玛是有很多孙子和儿子的,他们宠着自己,也可以宠着别人,而额娘,就只有自己一个孩子,只有额娘,才是真心对他好的。

若是他不添最后一句,柳清菡想,她会很高兴的。

“永琋,额娘很高兴你遇见事情能够及时告诉额娘,所以额娘要夸夸你。”

永琋闻言,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柳清菡满意的笑了,教导孩子嘛,肯定是要先礼后兵喽。

“但是呢,你现在也大了,有些事情也可以自己做判断了,就像是有人说,你皇玛嬷和皇阿玛是因为某些原因才宠爱你,难道你就没了自己的判断,就这么相信了吗?”

永琋略有些纠结:“可是……”

柳清菡打断了他:“可是你觉得自己心里很不舒服是吗?”

永琋点头,柳清菡又道:“在这宫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对与错,只有合不合适与应不应该。若论起太后和皇上应该宠着你,可你上头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未来还会有许多弟弟妹妹,太后和皇上不是也应该宠着他们?可该不受宠的依旧不受宠。所以永琋,你不要想着太后和皇上为什么宠你,或者宠你的原因令你不舒服了,你只要知道一点,那就是在这紫禁城,不论是你也好,还是额娘,能够舒舒服服风风光光的走在人前,靠着的,就是你皇阿玛的宠爱。明白吗?”

皇家没有真正的孩子,柳清菡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和永琋提起这些对还是不对,但她却知道,越早理解,总比日后被有心人挑唆来的好。

永琋郑重的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额娘您的意思就是,只要皇阿玛的宠爱能够给儿子带来好处,那儿子便不必追究背后的原因么?”

呃……这话听着好似对,又好似不对。

柳清菡沉默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话好似有些漏洞,她忙补了句:“不是不必追究,而是任何事都要做到自己心中清楚,做到不露痕迹,就好比额娘告诉你,你能全部理解了三字经的含义,对外只需告诉旁人你仅仅只是会背而已。”

永琋恍然大悟:“那这是不是就是额娘说的扮猪吃老虎呢?”

他记得,额娘以前就是这么教他的。

柳清菡一噎,然后狠狠点头,一侧的步摇跟着甩了甩,冰凉的米珠流苏打到了永琋的小脸上:“我儿子真聪明。”

永琋龇着小白牙,满足的笑了笑:“儿子懂了。对了额娘,这话儿子是在慈宁宫里听到的。”

慈宁宫?

柳清菡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永琋的小手揉了揉,脑子里一个一个的抽丝剥茧,一一盘算着究竟是谁做的,还没等她理清楚,永寿宫的庭院里一阵热闹,她刚想张口叫人进来,便见紫罗一脸喜色的进来屈了屈膝道:“娘娘,吴公公来了,还带了一对鸳鸯,说是皇上赏赐给您的。”

庭院里,吴书来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把硕大的缸小心翼翼的放在正中央,那缸里盛了四分之三的水,水面上漂浮着几朵碗莲,还有一对鸳鸯在上面游来游去。

永寿宫的奴才们一脸欣喜,围观在一旁窃窃私语:“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真的鸳鸯呢,好漂亮啊,那鸳鸯上面的羽毛好像会发光一样。”

“谁说不是呢,咱们娘娘可真受宠,鸳鸯这样有特殊含义的珍贵东西,皇上都肯赏赐给娘娘,可见娘娘圣眷浓厚了。”

“前段时间不是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我听说各地官员都有贺礼献上,杭州知府献给皇上一对鸳鸯,皇上竟没有送到皇后娘娘宫里去,竟然给了咱们娘娘,我滴个老天爷啊,真是不得了了。”

柳清菡一边扶着紫罗的手,一边拉着永琋出来时,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眸色轻闪,脸上扬了一抹笑,吴书来见她出来,忙上前打了个千儿:“奴才给淑贵妃娘娘请安,给九阿哥请安。”

“吴总管请起,这是……”

柳清菡略抬了抬手,看着缸里的鸳鸯,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迟疑。

吴书来赔笑道:“回淑贵妃娘娘的话,这对鸳鸯,是皇上特意命奴才给您送来的,皇上说,永寿宫的庭院里有些空,正好用这对鸳鸯来添一添生气和景色,您和九阿哥看着也舒心不是?”

说来他也不懂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这对鸳鸯按照规矩,是要送往翊坤宫的,偏偏皇上叫他送来了永寿宫,还说了这么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柳清菡眼角微微抽搐,瞧着满院子来的绚丽,透着馨香的名贵花朵,默认了皇帝这个说法,谦逊的对着养心殿方向拜了拜:“臣妾多谢皇上赏赐。”

吴书来紧紧捏着拂尘,嘿嘿一笑道:“娘娘,皇上还说了,晚上会来永寿宫,请您早些备着接驾。您若是没有吩咐,奴才就先回去伺候皇上了。”

“本宫知道了,双福,送一送吴总管。”

双福忙应了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吴书来送出了永寿宫,背着人的时候,更是眼疾手快的往吴书来袖口里塞了一个轻飘飘的荷包。

吴书来心下满意,亲热的拍了拍双福的肩膀:“老弟啊,跟着这么一个主子,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双福谦虚的笑了笑:“哪里哪里,奴才前途再好,也不能和您比不是?”

“这话倒是真的,不过这紫禁城,也就杂家一个有这本事伺候皇上喽。”

吴书来得意的说完,哼着小调儿回了养心殿。

暮色降临,皇帝如约而至,柳清菡提着宫灯在庭院里迎驾,皇帝一手拖起俯身行礼的人,笑意盈盈的瞧着眼前的女人和一旁的鸳鸯,在灯光下鸳鸯身上的羽毛愈发华丽。

皇帝拉着柳清菡的手观赏着鸳鸯:“这对鸳鸯,爱妃可喜欢?朕第一眼瞧见的时候,便觉得它们合该是属于爱妃的。”

柳清菡欣喜的情绪恰到好处,又隐隐存了一丝受惊的迟疑:“喜欢是喜欢,只是……臣妾不明白,这样的东西本不是臣妾配的上的,鸳鸯是用来形容夫妻的,臣妾何德何能……”

古人喜欢用鸳鸯形容夫妻间情爱,一夫一妻,可殊不知,鸳鸯是薄情的物种,但凡何时雌性鸳鸯死去,雄性鸳鸯必然会再寻找伴侣,毫无忠诚度可言。所以这鸳鸯,她还真就不喜欢。

水缸里的一对鸳鸯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嬉戏打闹,没过一会儿,一只鸳鸯突然从缸里飞了出来,另一只也立马跟了上去,两只鸳鸯又一起在地上走着,一晃一晃的,出双入对。

皇帝轻笑道:“什么配不上?在这宫里,能不能够配的上,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情,朕既然将这鸳鸯赏赐给了你,那你自然就是配的上的。”

话落,皇帝突然凑近到柳清菡的耳边,低声呢喃:“你瞧,朕与你,像不像眼前这对鸳鸯?”

地上的影子相互依偎,而不远处的两只鸳鸯更是相互交织在一起,亲亲热热,似乎在映射着什么。

柳清菡一阵羞赧,她轻轻推了推皇帝,转身进了正殿:“皇上就会取笑臣妾,臣妾不与您说了。”

皇帝站在原地,直直望着柳清菡的人影消失在庭院里,方才站直了身子,沉声叮嘱奴才们:“照看好鸳鸯。”

奴才们齐齐应是。

吴书来低头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这鸳鸯可珍贵着呢,说句毫不夸张的,这对鸳鸯可比这些奴才的命都紧要。

皇帝抬脚跟了上去,吴书来随侍前,又特意好心的提醒:“若是鸳鸯有个好歹,你们的命都不够赔的。”

有了这句话,奴才们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凉的脖子,心下更是警醒,看来,他们要把这鸳鸯当成祖宗伺候了。

皇帝背着手进了正殿,却没瞧见柳清菡的人,问了奴才才知道,竟是自个儿去了寝殿,皇帝又绕过层层纱幔才见到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柳清菡便已经去了外衣,只着了一身中衣,见皇帝进来,她浅笑道:“皇上可要沐浴?”

一般皇帝踏着夜色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用过晚膳了的,所以柳清菡也没有多此一举的去问皇帝用膳没,直接就问了沐浴。

皇帝往那里一站,双臂伸展开来,一副大爷的做派:“你同朕一起。”

刚刚见了鸳鸯戏水,皇帝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几年前带着柳清菡去温泉行宫里泡温泉时,两人戏水的模样。

他眯了眯眼,身前是女子忙碌的身影,他只需微微俯身,就可闻到那多年以来一直令自己神魂颠倒的香气,衣裳还没脱完,皇帝突然一个打横抱起柳清菡,大步就往浴室走去。

柳清菡双手不由自主的搂住皇帝的脖子,吓的惊叫出声:“皇上,您快放臣妾下来。”

皇帝义正言辞的拒绝:“不放,爱妃想不想试一试鸳鸯戏水是何滋味儿?”

不,她不想。

柳清菡在心里疯狂摇头,多年下来,足够她了解皇帝一二,每每皇帝露出这副神情,在这事儿上,总是要死命的折腾她。

水里的感觉与在旁处不同,皇帝很是愉悦,柳清菡却迷迷糊糊,几近昏迷。

身体终于躺在了床榻上,柳清菡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还是脑海中有一根弦在绷着,强迫着她清醒。

身旁的男人静静地躺在一旁缓着气儿,柳清菡轻声道:“皇上,臣妾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皇帝睁开眼睛,侧身看着她嫣红艳丽的脸庞,嗯了一声:“说说看。”

柳清菡抿了抿唇,做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皇上,那对鸳鸯,臣妾可不可以转送给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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