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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1 / 2)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娘娘如意安康。”

柳清菡一手搭在肚子上,一手扶着紫罗,动作小心的跪在眼前的黄色蒲团上,恭恭敬敬的请安。

太后低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眼神闪了闪,男人都爱色,就如同先帝宠爱敦肃皇贵妃,皇帝宠爱柔妃一样,不同的时,她的儿子更加风流,柔妃也没有敦肃皇贵妃那般得宠。

这样一想,太后心里的不舒服也消散了一些,她看了眼喜善,示意喜善去扶人:“起来吧,你有了身子,合该小心一些。”

被喜善扶起,柳清菡先是客气的冲喜善点了点头,才带着笑回太后的话:“多谢太后娘娘关怀,臣妾今日来,是特地来谢恩的,太后娘娘慧眼如炬,您赏给臣妾的石嬷嬷本事非凡,昨儿只做了一次药膳,臣妾竟能吃的下东西了。”

她说这话不是在奉承太后,而是真心实意的,昨日她闻着那药膳的香味儿,竟难得的有了胃口,把那一碗药膳全给吃了,只可惜旁的东西她闻到了还是想吐,但比起什么都吃不下,已经是好了许多。

这般被柳清菡肯定,太后微微愉悦:“若石嬷嬷是个没本事的,哀家也不会把她赏给你,你能吃的下东西,自是极好,也省的皇帝和哀家日日忧心你的身子了。”

柳清菡一脸愧疚:“都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抬手打断她的话:“哀家也是女人,也生育过,自然知道女子怀孕有多辛苦,所以也理解,你也别怕,哀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如今你身子有所好转,是喜事,皇帝放心了,也该去后宫走走,松泛松泛了。”

这段日子,皇帝紧张柔妃的肚子,眼里就只看得到柔妃,旁人尽数冷落了去,也委屈了自己,这会儿她敲打柔妃,若柔妃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柳清菡美眸中闪过一抹了然,她羞涩的低头:“是,臣妾明白您的意思,臣妾有孕,本就不宜伺候皇上。”

正好她也不乐意伺候了,好不容易怀了孕,正是能休息个一年半载的。

柔妃如何她并不担心,她担心的,只有她的孙子。

话中意有所指,柳清菡听的明白,她柔和的抚摸着小腹,点头应道:“臣妾好不容易才有了皇上的孩子,自是不敢不小心的。”

三番两次的敲打过后,太后终于大发慈悲的叫柳清菡跪安。

待人出了慈宁宫,太后喝了一口热茶,喜善替太后揉捏着肩膀:“奴婢许久都没有见太后您这么关心一个嫔妃的肚子了。”

太后倏然一叹:“哀家为何关心,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喜善微微一笑:“奴婢明白是明白,只不过,心里是仍然存有疑虑的。”她的动作顿了顿,“太后,您真的相信那所谓的转世之言吗?”

她脑子里有些混乱,不能说是假的,可要真这么说,她总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太后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轻声道:“佛法有云,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信则有,不信则无,哀家宁可去信。”

转世一说,如若是真,自然最好,如若是假,那柔妃腹中的孩子,也同样是她的孙子,没甚区别。

喜善轻点头:“奴婢明白了,不过柔妃这个孩子若是生了下来,太后您要不要也带在身边抚养?”

太后膝下空虚,整日与佛祖为伴,若是有个孩子养在身边,也能热闹一些。旁的嫔妃的孩子,太后没动过心思,是不想养大了某些嫔妃的胆量,而柔妃这个,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再看看吧。”太后没如喜善想的那样立即答应下来,反而犹豫了,“柔妃这胎,是男是女尚未可知,若是个公主,哀家看柔妃要如何收场。”

柔妃既然享受了转世之说带来的好处,那相应的,就要承担风险,这一胎若真是个阿哥也就罢了,若是个公主,那可就有的闹了。

喜善心里原本也只是猜想,一听太后最后一句,心里咯噔一下,试探道:“太后,您的意思是说,这传言,是柔妃娘娘的手笔?”

太后浑浊的眼底尽是精光:“是不是的,哀家也不甚清楚,柔妃要当真这么有本事,哀家许是也要高看她一眼,哀家只是直觉,哪怕传言不是柔妃所为,那也少不得她在后面推波助澜。”

现在这些嫔妃玩儿的手段,都是她玩儿剩下的,根本就不够她看的,但不得不说,能够反应迅速,压下相克的流言,本事也是不小了。

不过太后丝毫都不奇怪,能够从一个宫女,坐到妃位,柔妃凭的可不止是她那张脸,她脑子要是不活泛,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由此可见,柔妃也值得培养,要是培养好了,也能成为她手中的棋子。

冬日的御花园,一片银装素裹,绿色早已不见,唯有梅花树上挂着的红梅,尚且能够一观。

柳清菡披着火红的狐狸毛大氅,手里捧着暖炉,身后乌压压的跟了一大群伺候的,场面颇为壮观。

从慈宁宫出来后,柳清菡就来逛了园子,如今趁着身子轻多走动走动,等身子重了,想要走动就有些困难了。

花盆底踩在粗使奴才们才清扫出来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踩的极稳,极慢。

宫中嫔妃并无怀孕就不穿花盆底的规矩,相反,花盆底是身份的象征,一旦出了自己宫里,就要拾掇全乎,这样才有面子,不会被人笑话。

路过一棵梅树,柳清菡仰头瞧了瞧,指着一支梅花道:“去折下来回去插瓶,红梅与那个白瓷绘彩花瓶相得益彰。”

身后跟着的奴才应了一声,一溜烟儿的把梅花给折了下来,就在这时,从一侧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许久都没见柔妃妹妹出来了,今儿个倒是难得有兴致出来赏梅。”

柳清菡一侧头,就见娴贵妃只带着两三个宫女,笑吟吟的站在另一条小路的尽头,她微微屈了屈膝:“哪里有什么兴致,不过是方才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回来时路过御花园,随便走走罢了。”

娴贵妃两步上前,亲亲热热的扶起柳清菡:“偏就妹妹多礼,你怀着身子,本宫可不敢叫你行礼的,不然皇上见了,可不要心疼坏了的。”

她可是听说,皇上私下里是免了柔妃的礼的。

柳清菡脸颊微红:“姐姐在取笑臣妾么?”

娴贵妃不赞同道:“本宫可不是取笑你,是羡慕你,羡慕妹妹能得了皇上如此荣宠。”

据她所知,除了皇后怀孕,其她人怀孕,皇上高兴归好兴,也没这么重视过,而柔妃能得了这么多的殊荣,那传言是居功至伟。

柳清菡眸眼眉梢皆是笑意:“皇恩浩荡,臣妾只能受着。”

实则她心里有些牙酸,见天儿的炫耀,她都快没兴趣了。

娴贵妃拍了拍柳清菡温热的手:“妹妹左右也无事,不如陪本宫去千秋亭里坐坐?”

柳清菡略一思考,欣然同意。

永寿宫的宫人忙率先去了千秋亭,把石凳上铺上软垫,又备了炭盆放在亭子的四周,就连石桌上,也备好了饮子和热乎的糕点。

搭着紫罗的手臂,稳稳当当的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感受不到一丝寒意。娴贵妃轻轻笑了:“妹妹是个会调教奴才的,瞧你宫里的奴才多贴心,伺候的妹妹妥妥当当的。”

柳清菡抿了一口热乎的饮子,对娴贵妃的话无感:“在其位,办其事,本就是他们的活儿,无所谓什么调教不调教的,臣妾只是看他们做的好了,不吝啬赏赐罢了。”

她还真没费什么心,要真论起来,一是因为皇帝的态度,二是因为自己向来大手笔吧。

娴贵妃点头:“是该如此,只有赏赐到了,奴才们才肯踏踏实实的为主子办事。”

这一点,她也是一路走来磕磕绊绊才明白的道理,却不想柔妃竟也难得明白这一点。

柳清菡轻动了动头,头上的粉色钻石流苏微微晃动,她好奇道:“娴贵妃今儿怎么有空出来?皇后娘娘无暇顾及宫务,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落在了您头上,不是正该忙的紧么?”

她不忙着拔了皇后的人手,四处学着耗子打洞,竟有闲心跟她闲聊。

“就算再忙,总该有让本宫喘口气儿的时候吧,妹妹这身子,可是有三个月了?”

娴贵妃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柳清菡的小腹上,眼底带着羡慕和渴望,曾几何时,柔妃也是个没福气的,不过几年,没福气的突然有了福气,还是个大福气,唯有她,依旧没福气,从不曾变过。

柳清菡答了她的话:“再过几日,就满了三个月。”想了想,又安慰了一句,“姐姐也莫要心急,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她要是没记错,娴贵妃是在坐上了后位后,才有的身孕。当然了,娴贵妃的福气是在后头,可她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同样也在后头。

娴贵妃笑了笑:“那就借妹妹吉言了。”说罢,她四下瞧了瞧,见周围除了各自的奴才,并无其他人,娴贵妃便压低了声音道:“有件事,本宫不知道该不该和妹妹说一声。”

见娴贵妃神神秘秘,柳清菡挑眉:“姐姐有话直说就是。”

娴贵妃闻言,倒是有些犹豫了,她抿了抿唇:“关于妹妹腹中孩子的传言,妹妹怎么看?”

柳清菡捂住小腹,不曾露出一丝异样:“什么怎么看?从臣妾肚子里出来的,自然是臣妾的孩子,也只能是臣妾的孩子。”

“唉~”

娴贵妃骤然叹了声气,一副担忧的模样:“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妹妹你这样觉得,有人不这样觉得啊,有些人,可是把妹妹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只等着妹妹生产后,就把孩子抱到身边抚养呢。”

她没提名道姓,但柳清菡还是听出了娴贵妃话中的“有人”就是皇后。

柳清菡微微低下眼睑,放在石桌上面的手微微颤抖:“姐姐何处听来的话?”

娴贵妃将手搭在了她颤抖的手上,紧紧握了握:“何处听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儿本宫可以保证,绝无虚言,而妹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儿考虑考虑,看妹妹你是想顺其自然,还是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你也知道,因为七阿哥转世的传言,长春宫早已疯魔了,本宫瞧着那样子,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她可是仗着掌管宫务之便,在各宫都安插了不少钉子,唯有永寿宫,因为柔妃怀孕,皇上和太后盯得紧,她不敢动作罢了。

柳清菡红唇紧抿,她早就猜到了皇后会夺她的孩子,可没想到,娴贵妃得了确切的消息,还先找了她。

素苒一事,她与虎谋皮,为娴贵妃做了嫁衣,叫皇帝对皇后有了疑心,也算是于她有益。可这一次,看娴贵妃的样子,许是又要和她合作,不过她不大敢动,也不敢相信她。

娴贵妃见柳清菡不说话,眼珠子转了转,便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她索性也透了底儿:“妹妹也知道,那位如今缠绵病榻,早就起不来身了,虽说也配合太医诊治,但终究是伤了底子,本宫也不瞒妹妹,本宫找了可靠的太医问过了,说是……不大好。”

柳清菡猛然抬头看着娴贵妃:“你想……”

她没想到,娴贵妃如此大胆。

娴贵妃收起了笑:“不是本宫想,本宫怎么敢?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本宫也受不住皇上的雷霆之怒。”

亲自动手,那是最蠢的做法,非但她不会亲自动手,也不想叫柔妃动手,她只是想,叫柔妃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而已。

她抬手抚了抚耳边的碎发,凭添了一抹柔和:“长春宫因为两子皆殇,早已心力交瘁,如今膝下只剩一女和敬公主,按照我朝的规矩,公主抚蒙乃是传统,若是在此时,长春宫膝下仅剩的女儿也不在身边了,你说,长春宫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原来如此,娴贵妃竟是打着这个主意。

柳清菡算是彻底明白了,杀人不过诛心,在皇后心底,公主虽然不比阿哥,可和敬公主从小也是被皇后宠大的,要知道,清朝抚蒙的公主向来没有好下场,和敬公主一旦抚蒙,皇后必定担忧,她的身子,最忌讳忧思过度,在这样的情况下,若皇后身子每况愈下,也不会有人怀疑……果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柳清菡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寒气,娴贵妃,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样的人若是做了皇后,她是不是要如履薄冰了?

娴贵妃悠闲的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六安瓜片,神情自在,完全叫人想不到,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狠毒的话:“妹妹也别担心,本宫不会叫妹妹涉险的,只是想叫妹妹在适当的时候同皇上说几句话,开解一下皇上,仅此而已,其他的事,自有本宫来办。”

这样,她已经是足够有诚意了。

其实这件事凭她一己之力,不是不能做成,只是格外费力,她不如柔妃得宠,自然而然的,她的话也就不如柔妃的话在皇上跟前有用。

再者,皇后有心夺了柔妃的孩子,那柔妃定然是要反击的,与其她单独行动,影响她的计划,倒不如她们二人合作,各自得益。

柳清菡冷笑一声,连敬称也不用了:“娴贵妃的计划是真的好,如果我没猜错,娴贵妃志向远大,定是不甘于贵妃之位,可是我又凭什么同意?事儿办成了,娴贵妃的好处可是远要多与我的。这些暂且不谈,就说事后,如若娴贵妃有一日心虚,想要斩草除根,那我岂不是日日不得安枕了?”

虽然现在知道了娴贵妃的计划,也好不到哪儿去。

娴贵妃轻笑:“妹妹大可放心,只有利益,才是最坚固的,本宫对你下手,非但没有好处,还容易惹得一身骚,如此得不偿失,不是本宫的行事风格。”

这话的意思,就是想把柳清菡彻底的绑在她的这条船上。

再三沉思后,柳清菡扶着肚子缓缓起身:“臣妾明白了,娴贵妃姐姐要做什么,自去就是,臣妾什么也不知道。”

话落,她扶着宫女徐徐离了千秋亭。

娴贵妃静静地看着柳清菡纤细的背影,会心一笑,静心不解:“娘娘,柔妃娘娘这话,是不同意?”

“非也。”

——————

乾隆十年,十二月初二,纯贵妃再度生产,诞下一女,自此,纯贵妃也是后宫中唯二的儿女双全之人。头一个自然是皇后,只不过皇后的两个嫡子都未养住。

正月初二的满月宴上,柳清菡轻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看着眼前粉嫩嫩的婴儿,有些欢喜:“小格格可真好看,纯贵妃姐姐好福气,臣妾都想把小格格抱回永寿宫去了呢。”

清朝的公主未曾册封前,都是以格格称呼,而不能叫称呼公主。

纯贵妃一听这话,忙叫了乳母把小格格抱到她身边去:“不成不成,柔妃要是喜欢,自己生一个去,何必来抢本宫的女儿。”

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惹得众人发笑。

嘉妃举着帕子掩住微弯的唇角,不住的点头:“纯贵妃姐姐说的对,柔妃你的身子也四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指不定就是个格格。都说儿丑母,女美娘,本宫瞧着,柔妃的脸可是越来越水润了,别不是真是个格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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